3、梅雨季 ...
-
part1
梅雨季，很少看到这么好的天了。
珋南的空气潮湿，混合着烈日滚烫的空气，要闷死人。
钟奚词把题摊开，再把书放在左边打开，手里拿上笔，低头――――闭上了眼。
老师管的严，还老在座位间转走来走去，自习课打个瞌睡也难，只能趁老师批卷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补会儿觉。
空调开了，但魏老师说越闷越要通风，所以让午后一个小时把北边的窗也打开。钟奚词很不巧的就坐在北边靠窗的那一组。没睡一会就出了一层很难受的薄汗，迷迷糊糊的醒了，颈椎很酸。
魏老师在批卷月考卷。
又不是第一次考试，可班上总有些按耐不住的人开始叽叽喳喳。终于，在老师发火之前，一位坐在第一排的同学问出了声:
“老师，我们班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魏老师坐在讲台边上，也就是这位同学对面的桌子前，听闻此言，抬眼看了下那个同学，没什么神色波动，拿起水喝了口。“对啊老师，怎么样啊”“老师……”“差吗”“我这次考的好烂，咋办……”“老师老师”
台下噪声一片。
钟奚词其实也有点好奇，但克制住了睁眼的欲望。
不能睁眼，要矜持。
――――还是睁开了，依旧低着头，盯着卷子上的字，但心里紧紧的，什么也看不进去。
“安静！”魏老师先是这样说，全班一下子安静了。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怎么说呢，我们班这次，还行，有些同学都考得不错。”顿了顿，伸长脖子看看全班，“我看看……啊，比如王炎炎啊，这次语文上了135，很好。”
被点到名的omega女生睁大了下眼，嘴角掩饰不住的上扬，周围的人也都看向她。
魏老师继续点:“还有，像梁应霞，作文写的不错，54，我觉得不够，但也不是我批的作文，没办法。别的老师也有别的老师的考量吧。”
“不过，这次让我很意外的”她的目光移向北边，又嘬了口水，“钟奚词。”
他喉头一紧，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魏老师放下水杯推开椅子站起来，在讲台上批过的卷子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一张卷纸拍在桌上。
不重，却把钟奚词的心摔了出去。他紧紧用指甲掐着掌心，没抬头，还是猜到了魏老师的脸。
平淡的，沉默的。
“99分，怎么回事？”很长的空白，只有同学的窸窸窣窣。
空白被无限拉长，胸口发闷，眼睛竟然有点想哭。窸窸窣窣也被放大“99？”“咋这样……”“怎么掉这么多”“……”
或是惊奇或是失望或是嘲讽，但无论那一样他都不想承受。
钟奚词拧着指尖，心里有点空空的。
他很想问为什么我在你们心里就是130的料呢？为什么有这么高期望？为什么有资格评价我？
可他不行。
数道可惜遗憾的目光投向他，好像都在安慰:没关系，别哭，没关系……
越是别人的神色注在他身上，他越得表现的不在乎。
明明长大后想想微不足道，可现在来看，好像就是天大的事。就是没办法不在乎，就是没办法忽略别人的看法。
就是难受。
唉。
part2
“奚词。”“老师好。”
办公室里的饮水机“滴――”响了一下，又“滴”了一下关了。
钟奚词站着，老师桌前一沓沓的教辅、卷子、书挡住了他半边身子。他掐着手心，默默低下头注视着一张掉出来半张的试卷。
“今天啊，听到了吧。”魏老师身子俯在桌上，仰头看他。
钟奚词觉得喉咙有点紧，微微清了清嗓子：“嗯。”
“什么问题啊，”魏老师搅了搅杯子里没剩多少的水，“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啊？”
他钟奚词依旧盯着那半张纸，又必须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其实不用，一个一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脑子，一点也不疼，但发闷。他说：“没什么事吧。”
魏老师静了一会儿，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没说话，但听声音，应该在找什么。
“来，给你点。”
钟奚词抬头往那儿走，乖顺地张开手，接住了她倒出来的一颗糖，攥在了手心，没吃。
魏老师靠在了椅背上，自己也吃着一颗糖：“这不行的啊，”说着，用笔敲一敲桌上摊开的卷纸，赫然是钟奚词的99，“这肯定出了问题的啊。你，奚词啊，是该考135的，这次卷子不难，你考成这样怎么行呢？你看啊，”魏老师把笔移到第一道选择题那个大叉上，“这道题简单的不得了了，基础题，这肯定是不能错的啊。”又在后面点了一通，“还有这第12题，第15第16题，还有这么些，都不该错的啊。”魏老师抱臂仰躺在椅背上，眼神锁定着钟奚词的脸，“这次怎么回事呢。”
没等他说话，她又开口：“你是个好孩子啊。”钟奚词专心看着一张高一的卷子，试图放松一点，“可不能飘，飘了，就站不稳，站不牢，这样怎么能好呢？”
“奚词啊，我这样说你你也别不开心，啊，什么，老师说我什么什么不好啊不够稳啊的，我们需要的，你知道，是事实。到时候高考看的就是分数噻。”魏老师看着钟奚词，眉心微蹙，“要的是一个稳啊，要是高考也‘失误’了怎么办？你说对吧，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钟奚词一直低着头，才发现自己安静了好一会儿了，稍微放松了下绷紧的身子，道:“是的老师。”
果然，魏老师停下来的空隙长了会儿，顺带着问了一下他:“糖吃了吗？”
“没。”“那赶紧吃了啊，不用拿着。”“enm…”
糖的甜，一下子流进嗓子眼里，稍微展平了一点内心的褶皱，他眨眨眼，把情绪又全咽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天气好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梅雨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