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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仙门支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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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当年被困于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那片片龙鳞被生生拔下、痛彻心扉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赢观也的理智。他身体僵硬如铁,抱着虞佘的双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虞佘暗道不好,梵天寺的人怎会来得如此之快?按计划,他们的支援应当还在来凤城中才对!此刻她被赢观也的袖子蒙住了眼睛,视线受阻,反而让其余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与赢观也如今皆已力竭,若梵天寺此时发难……
“畏因法师?”一道清冽如碎玉相击的声音破空而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只见北野沧御剑悬停于半空,雪白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翻飞,宛如谪仙临世。他腰间的沧溟剑虽未出鞘,但周身凛冽的剑意已无形地割裂了沉沉的夜幕。道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身后的众弟子齐刷刷收剑躬身,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剑仙当面,纵使梵天寺有千般盘算,此刻亦不敢妄动分毫。
“你可还好?”北野沧御剑降至近前,惊见赢观也衣袍破碎、气息萎靡不堪,怀中却依旧紧紧护着昏迷不醒的虞佘与那只奄奄一息的小兽。
“救她!”赢观也言简意赅,将气息微弱的凌幻樱推向北野沧。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更多梵天寺弟子的身影显现,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在看到北野沧的瞬间又定了定心神。他猛地将本就残破的衣襟撕扯得更加暴露,刻意抱起虞佘,扬声疾呼,语带一种被扭曲放大后的悲切:“虞姑娘!你说过要对我负责!莫要……莫要弃我而去啊!”同时,暗施巧劲,不着痕迹地按住了虞佘受伤的手臂,阻止她可能发出的任何辩驳。
“荒谬!稚子无知,胡言乱语,让剑仙见笑了!”赶来的道真险些背过气去,脸色铁青,厉声喝止这惊世骇俗之言。
北野沧深邃的目光在衣衫不整的赢观也、他怀中昏迷的虞佘,以及面色难看的道真之间扫过,对于梵天寺内部的暗流涌动,他并无兴趣深究。他俯身抱起一旁因丹药之力已褪去魔族气息、同样昏迷的凌幻樱,沉声道:“既然无事,各位告辞,救人要紧!”
“她不能有事,我也得救她!”赢观也却趁此混乱间隙,一把捞起气息微弱的七杀,周身遁光亮起,毫不犹豫地直追已化作流光飞往来凤城方向的北野沧,只留下身后一众梵天寺弟子看着他那衣衫不整、身上甚至带着些暧昧红痕的背影错愕私语,以及道真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
凛冽的夜风中,虞佘强忍着断臂处传来的钻心剧痛与体内魔气紊乱带来的反噬,
恰在此时——
“咚——!咚——!咚——!”
沉重而悠远的九霄钟声,如同惊雷般悍然撕裂了宁静的夜幕,响彻整个九霄楼乃至来凤城上空!全城防御结界应声而启,灵光暴涨,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九霄楼,正式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死战状态!
“师父——!”木禾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只见焚风大法师如怒目金刚般自天际降临,周身佛光涌动,威势惊人。待他看清眼前身着芙蓉锦衣、已长成挺拔俊朗少年的木禾时,眼中的凛冽戾气瞬间消散,只余下难以掩饰的欣慰与激动,心中虽有诸多感慨,但此刻形势危急,他只沉声道:“好!木禾……且随为师杀魔!”
“长生门弟子听令,助阵九霄楼!”
“梵天寺众僧,前来降魔!”
“问天宗弟子,随我驰援!”
无数道代表着不同势力的灵光在夜空中交织,宛如一条条坚韧的丝线,共同编织成守护九霄楼、守护人族疆域的天罗地网。
子书淮强撑着立于摇摇欲坠的楼前,望着这万千修士摒弃门户之见、同心抗魔的壮阔景象,热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整理衣冠,对着四方来自不同宗门的援军深深拜下,声音哽咽却清晰无比:“九霄楼……谢过诸位同道!”
战场形势在这股强大的生力军加入后瞬间逆转。焚风大法师手中禅杖挥舞,至阳佛火化作金龙,荡开层层魔气狂潮;木禾手持雷棍紧随其后,师徒二人配合无间,所向披靡。
北野沧虽独来独往,但其凌厉无匹的剑光每一次闪烁,必有一名魔将陨落。
云闲的琴音与问天宗剑阵相辅相成,梵天寺的佛光与长生门的法术光影交相辉映。九霄楼弟子在援军的支持下士气大振,爆发出震天的战吼:“誓死不退!”
赢观也抱着虞佘,悄然潜入子书淮那相对僻静的院落,迅速布下隔绝内外的结界。他将虞佘轻轻放下,俯身靠近,低语声冰冷如刃,直刺虞佘心底:“天道气运……虞佘,你不想此事被旁人知晓,引来无数觊觎吧?” 旋即,他却又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声音带着蛊惑,“立誓,助我彻底脱离梵天寺。此事,便永沉归墟,除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看着赢观也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神色,以及他那只因强压情绪而止不住微颤的手,虞佘耳中听着风中传来的、越来越近的震天厮杀声,她紧紧皱着眉,权衡利弊,终是咬牙,指尖逼出一缕缠绕着淡金光芒的魔气,点在赢观也掌心:“……成交!”
外围震天的厮杀声隐约传来,但九霄楼内部的危机,却已悄然爆发。
“九霄楼勾结魔族,残害百姓,按罪当诛!”
“交出凶手!还我公道!”
“正道败类,不配立足!”
愤怒的呼喊声如浪潮般涌向九霄楼核心区域。一群情绪激动的凡人侍从,在一名面容姣好、眼神却带着异样执拗的女子——白芙的带领下,正围堵着几名负责后勤、不知所措的九霄楼弟子,推搡、辱骂甚至拳脚相加。这显然是精心策划的动乱,意图在后方制造恐慌,从内部瓦解九霄楼的抵抗意志。
“妖言惑众,乱我军心者——死!”一声饱含杀气的厉喝如惊雷炸响。子书复清面容扭曲,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绝情的光芒,手中长剑寒光乍现,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竟是直指那群被煽动、手无寸铁的凡人!他深知,若让这“勾结魔族”的指控坐实,前方浴血奋战的弟子将瞬间失去所有道义支撑,成为众矢之的。
“锵——!”
火星四溅!另一道更加浑厚磅礴的剑气斜刺里斩来,精准无比地击偏了子书复清那致命的一击。子书常的身影如铁塔般毅然挡在了那群惊恐的凡人与年轻弟子身前,目光如炬,死死锁住自己的亲弟弟,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滔天怒火:“师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子书复清脸上强挤出一丝虚伪的“大义凛然”,高声道:“大哥!这些刁民分明是受了魔族蛊惑,在此妖言惑众,动摇我楼根基!若不施以雷霆手段立威,让其他同道如何看待我九霄楼?岂不让前线拼死的弟子寒心?”他试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为自己的狠毒行为辩解。
“呵。”一声清冷带着毫不掩饰嘲讽的嗤笑响起。子书淮自父亲身后稳步走出,视线如冰刃般冷冷扫过子书复清,“六叔斩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刁民’倒是果决得很。怎么之前魔族攻破外围结界时,不见您有如此雷霆万钧的手段?”
子书常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剑锋直指子书复清,声音斩钉截铁:“束手就擒吧!你暗中勾结魔族、残害凡人炼制邪物等诸多勾当,真当我毫不知情?念在手足之情,尚可留你性命,交由刑堂发落。若再执迷不悟……”
子书复清脸色剧变,眼神瞬间彻底阴鸷下来,所有伪装荡然无存。他猛地暴起发难,剑锋看似刺向子书常,实则为虚晃一招,真正的杀招是反身一掌,那掌风裹挟着阴狠毒辣的灵力,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向一旁、脸上犹自带着一丝茫然与对他残存信任的白芙!
“你也早该死了!没用的废物!”他面目狰狞地嘶吼着。
“噗——!”白芙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纤弱的身躯便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口中鲜血狂涌,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眸中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深深的绝望,生机如同退潮般迅速流逝。她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全心信赖、甚至暗中倾慕的“六爷”,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畜生!”子书常目睹此景,目眦欲裂,挺剑再攻。子书复清险险避开这含怒一击,脸上尽是疯狂与怨毒之色,歇斯底里地吼道:“子书常!你以为你能力挽狂澜?痴人说梦!今日之后,世间再无九霄楼!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所有人,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还有你,”他恶狠狠地瞪了地上气息已绝的白芙一眼,语气中充满鄙夷,“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看着就让我恶心!”
子书淮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悲伤,转身对着那群已被吓傻的凡人大喝道:“都看清楚了!谁才是真正想要你们性命的人!不想死的,立刻随我退回客楼暂避!否则,刀剑无眼,休怪我等护持不周!”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些凡人如梦初醒,惊恐万分地看了看状若疯魔的子书复清,又看了看地上白芙尚有余温的尸体,顿时哭喊着,连滚带爬地朝着相对安全的客楼方向涌去。
混乱稍歇的庭院角落,子书淮推开一扇隐蔽的房门,只见一位浑身染血、伤势不轻的凡人侍女装扮的女子倒在院中。子书淮放下手中的剑,这才惊觉自己的掌心早已被黏腻的冷汗浸透。她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轻轻扶起那位陌生的“侍女”,声音尽量放得柔和:“醒醒,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