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与栀子无声》鼻子喷饭

7、雪松与海风

　　图书馆的空调发出低低的嗡鸣，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长桌上投下清晰的光斑。季知予、路闻至、林薇和沈哲四人围坐，面前摊开着各种资料和笔记本电脑，调研报告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整合阶段。

　　季知予正在键盘上敲下关于老城区变迁的结语，他的文字细腻而克制，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感伤。路闻至坐在他旁边，偶尔低声提出修改建议，两人的手臂在不经意间轻轻碰触，又迅速分开，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与栀子花香气的交织。

　　林薇咬着笔帽，对着采访稿发愁："我这个部分感觉好干巴啊，都是问答，一点感染力都没有。"

　　"可以加一段被访者的神态和动作描写，"沈哲头也不抬，笔尖在资料上划出重点，"比如提到豆腐脑店关门时，那位老奶奶擦眼睛的动作。"

　　"对对对！"林薇眼睛一亮，"还是沈大学霸观察细致！"

　　就在这时，一股极具存在感的气息由远及近。不是信息素刻意地释放，而是某种天生的、不容忽视的气场让桌上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正朝他们走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间带着阳光般的爽朗，嘴角自然上扬的弧度让人心生好感。与沈哲冷峻的雪松气息不同，他周身散发着如同盛夏海风般的信息素——清新、开阔，带着阳光曝晒后的暖意和一丝海盐的淡淡咸涩，充满了自由与活力的气息。

　　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无声交汇。冷冽的雪松似乎被这阵温暖的海风柔和地包裹，非但没有抵触，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和谐，像是雪山脚下拥抱了一片蔚蓝的海湾。

　　季知予感到一阵舒适的海风般的拂面，原本因为长时间专注而有些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路闻至也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那男生走到桌旁，将手里拎着的环保袋放下，里面是几瓶不同口味的果汁和一瓶单独的矿泉水。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沈哲身上，笑容爽朗："还在忙？"

　　沈哲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季知予敏锐地注意到，他微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些，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快好了。"他应道，然后转向有些愣住的林薇和季知予，语气平静，"顾衍。我男朋友。"

　　他的介绍简单直接，没有丝毫犹豫或遮掩，仿佛在介绍今天午餐吃了什么一样自然。

　　"顾衍哥！"林薇率先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亮了，"你也来啦！"

　　顾衍笑着将一瓶橙汁推到她面前，又拿起一瓶葡萄汁递给路闻至："补充点维生素。"他的动作自然大方，带着一种天生的亲和力。

　　最后，顾衍的目光落在季知予身上，那目光清澈友善，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他拿起那瓶单独的矿泉水，放到季知予面前，语气温和："听说你不爱喝甜的，给你带了水。"

　　季知予愣了一下，脸颊微热，小声道："……谢谢。"他没想到对方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他偷偷看了一眼那瓶矿泉水，透明的瓶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顾衍很自然地拉过一把椅子，在沈哲身边坐下。他的存在像一阵清新的风，让原本略显沉闷的学习氛围都活跃起来。他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只是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沈哲的椅背上，身体微微倾向他，看着桌上的资料。

　　"还在弄那个城市记忆的报告？"顾衍随手拿起沈哲的草稿纸看了看，"这个数据模型考虑得很周全啊。"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赏。

　　沈哲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但笔尖在纸上书写的速度似乎快了些许。

　　"不过，"顾衍话锋一转，指尖点着纸上的某个点，"如果在这里加入一些视觉元素的对比分析，会不会更直观？比如老照片和现状的对比？"

　　沈哲停下笔，认真思考了一下："可以考虑。"

　　季知予怔怔地看着他们之间这种独特的互动模式。没有甜腻的情话，也没有强势的对抗，而是一种平等的、相互启发的交流。顾衍的阳光开朗完美地中和了沈哲的冷静内敛，就像海风轻抚雪松，出奇地和谐。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路闻至。路闻至也正看着那两人，眼神中带着深思。察觉到季知予的目光，路闻至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季知予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喂喂喂，"林薇用手在季知予眼前晃了晃，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你看到没有！他们俩好配啊！一个像冬天，一个像夏天！"

　　季知予轻轻"嗯"了一声，心里的触动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大。顾衍的明朗和坦然，像阳光一样驱散了他心中部分因性向而产生的阴霾。原来，两个Alpha之间，也可以是这样温暖明亮的画面。

　　"你们的报告进行得怎么样了？"顾衍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正事上，目光关切地扫过几人。

　　"马上就收尾了！"林薇抢答，"多亏了知予的文字和沈哲的数据分析！"

　　顾衍看向季知予，笑容真诚："那太好了。我一直觉得，能用心记录城市记忆的人都很了不起。"他的目光又转向那些资料，"其实消失的不仅是建筑，还有那些曾经的生活方式。我奶奶就总念叨，现在再也找不到走街串巷的手工糖画师傅了。"

　　季知予听着，忍不住轻声接话："我们采访的时候，也听到很多这样的感慨……"

　　顾衍立即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真的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在顾衍温和的引导下，连季知予都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描述起采访时的见闻。路闻至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着季知予渐渐放松的神情，眼中带着欣慰。

　　报告终于在傍晚时分彻底完成。夕阳的余晖将图书馆染成温暖的橙色。几人开始收拾东西。

　　顾衍很自然地接过沈哲的书包，动作轻柔而体贴。沈哲整理好自己的笔和笔记本，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

　　"辛苦了，"顾衍对小组其他三人笑着说，"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甜品店不错。"

　　林薇眼睛一亮，正要答应，看了眼季知予，又改口道："下次吧！今天大家都累了。"

　　路闻至也婉拒："谢谢，我送季知予回去。"

　　顾衍理解地点点头，爽朗一笑："那好，下次再聚。期待看到你们的报告成果。"

　　季知予看着他们，看着顾衍自然地护在沈哲身侧，看着沈哲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息明显柔和下来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鼓起勇气，声音清晰地说："再见，顾衍学长。"

　　顾衍回头，送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再见，知予。下次一起吃饭。"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的转角，林薇才激动地抓住季知予的胳膊："我的天！顾衍学长也太帅了吧！而且好温柔！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简直配一脸！"

　　季知予任由她摇晃着，目光还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他何止看到了，他几乎是感受到了一种心灵上的触动。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路闻至推着自行车，送季知予去公交站。晚风轻柔，路灯次第亮起。

　　"顾衍和沈哲，他们很特别。"路闻至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季知予低声应道。他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幕。

　　"看到他们，会觉得很多事情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路闻至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季知予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季知予的心微微一颤。他明白路闻至的意思。顾衍和沈哲的存在，就像是在告诉他们，爱情可以有很多种模样，重要的是两颗心的靠近。

　　公交车来了。季知予踏上車，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看着窗外路闻至站在路灯下的身影，越来越远，心里却不像往常那样充满离别的怅惘，反而被一种温暖的情绪填满。

　　他拿出手机，看到沈哲在小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报告最终版已提交。辛苦各位。】

　　紧接着，又一条私信跳了出来，来自沈哲：

　　【顾衍说你文字很好。继续保持。】

　　季知予看着这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回复：

　　【谢谢。顾衍学长很配你。】

　　发送成功后，他放下手机，将微微发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玻璃窗。窗外是流动的城市灯火，而他的心里，仿佛也亮起了一盏新的、温暖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