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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人认可的异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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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然轻飘飘地躲避莫卿尘的大剑,在侧身躲过后猛然一记后旋踢将莫卿尘砸进墙里。
“为什么啊,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没有恶意呢?”叶君然不解地说。
“那,叶君然,你告诉我,你究竟来自何处?”布琳纳歪头看向一处,随即被人提醒叶君然不在那边。
“我不是说过了吗?极南之地啊。”叶君然说着,伸手抓住莫卿尘的大剑。他忽然转动眼珠,徒手捏断那把大剑后瞬间闪开。
“喂喂喂,荒爷爷,一把年纪了也不把折了腰。”叶君然轻飘飘地出现在身后,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
荒爷理了理衣服,将手中大剑扔给莫卿尘,随后一把新的大剑出现在手中。
“小朋友,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八头大蛇悄然浮现,九蛇站在其中一只蛇头上,摆弄着手里的鞭子。
“好吧好吧,两个老人加一个小孩,出去别说我不尊老爱幼。”叶君然叹了口气。“但先停一下,要审判我,那我请问审判我什么?”
“什么都好,我们只想知道你来自何处。”年长的阁主道。
“好吧好吧。”叶君然耸了耸肩,“首先在此之前,我要问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神明真的存在吗?”
“答案显而易见,神明存在。”华岁成道。#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叶君然一副早已看穿的表情,“好吧,我已经不在乎你们给我安什么罪名了,可我们一开始不是说了吗?我与你们是合作关系,在这关系结束前请保证我的安全。”
叶君然笑眯眯道,“不过,你们想怎样我依然无所谓啊,因为我本来就是罪恶化身。”
所有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连两位阁主都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叶君然对他们的反应毫不意外,毕竟他的朽福力可是窥探世间的一切。叶君然轻笑一声,抬头望向泛着璀璨光芒的穹顶。
“神明,当然存在……朽福之力来自祂们,一切一切的结局更是被祂们书写。”叶君然轻声道,一双眼睛忽然开始变换颜色。
八头大蛇朝叶君然嘶吼冲去,可在触及到叶君然的下一刻就扑了个空。
荒爷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即转身将大剑挡在身前。
叶君然见此立马凭着那把大剑翻身跃过去,直直攻向莫卿尘。
“何为罪恶?背弃自我所行命途轨迹、擅自试图修改世界即是罪恶。”叶君然说着,下劈腿踢趴莫卿尘后又出现在九蛇身后。
带有毒刺的鞭子朝自己袭来,叶君然侧身一躲,趁机将莫卿尘劈过来的大剑拽来缠住鞭子。
“可你,又何时背弃过自我命途轨迹?”九蛇笑道,用力拽过大剑扔向叶君然。紧随其后的就是八头大蛇的攻击。
“……因为一个凡人,是不可能与神明接触的,奶奶。”叶君然躲过大剑后抓住剑柄再次扔向莫卿尘。
“这么说,你碰到过神明?”荒爷眯起眼,很明显的不信任。
叶君然微微侧身,抬起手用斗篷挡住身躯后彻底消失不见。
所有人环顾四周,生怕他从某处突然出现。
“说出来众人可能不太相信,我曾经的确结识了一位神明之子。”叶君然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却怎么也看不到他在哪里。“只是,他如今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下一秒,九蛇猛然看向上空,操控八头大蛇向上冲去。叶君然睥睨着脚下的巨蛇,一脚重重踹在一只蛇头上。
“结识这位神明之子,废了我不少功夫。”叶君然躲避着其余蛇头的攻击。“依靠假死脱身,历时五百八十九天……可你要问我为什么能够做到假死?”
“九奶奶!”莫卿尘喊道。
“那自然是因为,”叶君然坠落在九蛇身后,在毒鞭挥来前一拳砸向九蛇,“我与这个世界的母亲一起欺骗了世界。”
被击中的九蛇恼羞成怒,大片大片的毒蛇从暗处爬出,八头大蛇更是二次分身,出现了两只。
叶君然四处躲避着,一朝跃向空中,而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四面包围。
“老大!接着!”
叶君然倏然回头看向那个少年,在听到“老大”这个称呼后,他有一阵恍惚感。而后一把接过他朝自己扔来的长刀。
一阵刀光过后,分身出来的八头大蛇被斩成碎片。叶君然逐个攻破荒爷和莫卿尘后,将刀尖对准下面张开血盆大口的八只蛇头。
叶君然面色凝重,眼里有数不清的情绪。
“真抱歉,真抱歉……”他心想。“老大这个称呼,好像不怎么适合我呢……”
记忆中,沾满血污的手在自己面前无力跌落。
“你看,我如今。”叶君然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也变成了异类呢……”
满天的毒蛇碎片落下,叶君然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叶君然看向上面的两位阁主,沉默片刻道:“我没有恶意,也是单纯合作而已。我也知道我罪恶化身的身份,可能让你们有所顾忌,但我,何罪之有?”
两位阁主沉默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华岁成。“是你提出的,你怎么想?”
“我,我……”华岁成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你刚才明明说你打不过那个魔头,但为何能打得过荒爷爷和九蛇奶奶?”
“那烛火我是真的打不过啊。”叶君然耸肩。
“既然如此,那,这次会议就此解散,而叶君然,无罪。”
所有人都走后,叶君然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塌陷下来。
“老大,老大!老——”少年从小阁一跃而下,奔向叶君然。
叶君然转头看着他,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过了,别叫老大不是?下次见好了,离你九蛇太奶远一点。还有,下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哪来的刀啊?”
少年摸了摸额头,委屈道:“这是你的刀啊,你一直带着的那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老——”他又想喊老大,但立马止住,重新改口说,“知道了,老爸……”
少年名叫叶平澜,是叶君然从死人坑里挖出的孩子。
叶君然见到他的第一眼,盯着他的白发红瞳看了好久,随后伸手弹了下他的脑袋,说:“真丑,一点也不像他……从今天起,你就叫叶平澜了……”
他被叶君然收作义子,跟着他在这世间走了一年多时间,最后来到这里,与他们组成了十同盟。
叶平澜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还看不懂这些事情。
叶君然带着他朝外头走去,一见华岁成带着他弟弟守在门口,叶平澜就紧张地抓着他的斗篷。
叶君然瞥了他一眼,默默把他挡了几分。“有事吗?”
“没事不能来找你?”华岁成冷哼一声。他弯腰看着缩在叶君然背后的少年。“这小孩真是你儿子?”
“那小孩真是你弟弟?”
华岁成无语,站直身子抓了抓头发,“你知道那魔头的下一步动作吗?”
“纠正一下,他有名字。”叶君然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连脸色都没有变。“还有,在阁主确定下一步计划前,我不会透露他的行踪。”
华岁成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叶君然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态度,毕竟他突然出现本来就让他们怀疑。
***
烛火斩下最后一只死尸的脑袋,他看着它们腐烂的躯体中爬出蛆虫,啃食着他们的尸体。
烛火蹲下身,缠满绷带的左手抚摸着它们的身体。
“……断肠人……”烛火喃喃道。
断肠人,近几年出现在世界上的怪物,它们寄居在死尸身上,互相啃食着同类,而后不断溶解合体,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些还只是新诞生,没有成型的断肠人,所以很容易杀死。
烛火站起身,他发觉这片乱葬岗已经成了断肠人的聚集地。那些他刚刚葬下的尸体还算完好,被断肠人寄宿的不算太严重,埋在地里,过些时候爬出来再解决。
身后传来脚步声,烛火警惕地回头,见是自己无主城内的大守卫,才收起露出獠牙的铁链。
“尊主。”
“瓦多卡里尔。”烛火说,“接下来要有很多事要交给你了。”
瓦多卡里尔愣了片刻,随后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烛火离开的背影,问:
“您受伤了吗?”
烛火的身躯顿住了。
一滴液体顺着指尖流下,血红的、缓缓汇聚在指尖。
“是啊,我受伤了。”烛火平静地像是在诉说一件平常无比的事。“但是,他们觉得我不会受伤。”
那条缠满绷带的手被血液染红,大滩大滩的血在身下聚集。
依靠朽福维持住自己的身体,不让任何伤口血液外露,这是烛火最擅长的。
瓦多卡里尔瞳孔剧烈颤抖着,浑身都在发抖。即害怕又愤怒。
“很痛啊,很痛啊。我抵消不了疼痛的,我没法不让自己受伤的。而且,而且……”烛火痛苦地想要抑制什么,却还是道,“我也不想天天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一切罪证推给我!一群虚伪的家伙一群愚昧的家伙一群无知的家伙一群高傲的家伙一群不自知的家伙一群残忍的家伙一群无情的家伙……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瓦多卡里尔脸色剧变,他第一次产生了十分强烈的杀意。这杀意寒冷至极,深入骨髓。
“没关系,尊主。”瓦多卡里尔单膝跪地,脑袋虔诚地低下,“我会替您解决掉他们的。”
“解决掉他们?”烛火机械般转过脑袋,眼睛大大睁着,空洞疑惑又不解地盯着瓦多卡里尔。“所以,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需要你去解决掉他们?”
瓦多卡里尔彻底怔愣住了,他比谁都小心和烛火说话,却还是触及到了他的一丝不爽。
“抱歉,尊主……但我是无主城的守卫,我应当为您的利益而战。”
许是觉得累了,烛火摇摇晃晃地抬起头,看着慢慢升起的月亮。
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最终双膝一软,整个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是瓦多卡里尔惊恐的呼喊。但他喊了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
“诸位,无主城现已进入封城阶段,如果有什么事情,最好向我汇报。”瓦多卡里尔对众人道。
“也就是说,无主城的管理权现在在你手里?”另一位同僚若有所思。
“当然,无主城管理权确实在我手里。”瓦多卡里尔微微一笑,“我也知道,前段日子过的有些苦,所以……事情不要闹到尊主那里,不要让尊主听到半点风声。”
意思就是现在无主城由我管,权利在我手里,我用这点权利给你们放个假,拆家也行但别闹太大,爱怎么玩怎么玩。
众人瞬间欢呼,高喊着大守卫万岁就奔街走巷地相告这个好消息。
瓦多卡里尔无奈一笑,转身进入了那漆黑昏暗无比的无主城。
昏睡过去的烛火就那样静静躺着。
如果单看睡颜,他也仅仅是个与旁人无异的普通人。
瓦多卡里尔解开烛火脖颈上的颈环,看着那有了勒痕的脖子。他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包扎好的绷带。
在处理好伤口后,瓦多卡里尔乖巧地坐在一旁。
他的指尖隐隐有一丝白丝出现,隐没在地底消失不见。
烛火微微蜷起手指,他在梦中也依然逃脱不掉那场大火。灼热的火浪徘徊在身边,不断灼烧着自己的身躯。
真的好痛,连眼睛都被浓烟熏的看不见了。
大火烧毁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但每当黑夜降临,存活于脑中的那场火又会燃烧起来,带着过去凄厉嘶喊的记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刀刃砍在身上好痛、火焰烧在身上好痛、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面前好痛、反击好痛自保好痛逃避好痛掩盖好痛,被称为魔头好痛,被万人唾骂好痛,被叫作异类好痛被看作怪物好痛。
活着好痛。
活着好痛活着好痛活着好痛活着好痛活着好痛活着好痛。
刺骨的疼痛重新让烛火恢复意识,他猛然睁开眼,从接近死亡的痛楚的潮水中脱离。
“尊,尊主?”瓦多卡里尔谨慎问道。
烛火呆滞了片刻,随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般。
“极北之地……古冰棺……”烛火喃喃道。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抓起一旁的白色长衣穿好。
“您打算去哪?”瓦多卡里尔问。
烛火用发扣扣好发尾,接过颈环戴上后道:“极北地。我要去带回那里的冰棺。”
“封六感、修裂骨的冰棺?”瓦多卡里尔瞬间愣住,“您一个人去——”
“谁说我一个人去了?”烛火瞥向瓦多卡里尔。“你随我同去。”
北有冰棺,极寒,死者入内可保尸身不朽,生者入内可令魂、情、神、体、感、识俱封,令其与死者无异。
若是骨头有所裂痕、缺失,它亦可修复。
传闻古冰棺在极北地的一座大墓中,那座大墓确实存在,却没有人敢下到墓里去寻找这古冰棺。
烛火要着冰棺,一是用于冰封自己的一切思想,二是冻结过去的万般痛苦的记忆。
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找到这冰棺。
?***
朽福阁召开会议,这次,阁主要求叶君然汇报魔头去向。
叶君然沉默片刻,问道:“你真要知道?”
见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等着他的答案,叶君然叹了一口气,道:“那座地狱大墓,他此行的目的地。”
“地狱大墓?他疯了去哪里干什么去了”华岁成不理解。
“那魔头,不是早就疯了吗?”司徒絮懒洋洋地说,眼下依稀浮现出乌黑。“地狱大墓中有冰棺,他想要这个?”
叶君然拍了拍自己的黑斗,说:“嗯,他想要这个。”随即,他抬眼看向阁主,“这次我依然可以作为协助继续跟随。”
“那,华岁成,司徒絮,你们两个和他一起去吧。”阁主冷冰冰地说。
“唔……”司徒絮打了个哈欠,随后又拽着衣领挡住口鼻,问,“我可不可以带人去,好困啊……”
“阁主。”叶君然举手,“我要带我儿子去。”
阁主有一点点无语,这个带人那个也带人,当这是出去旅游吗?他又看向华岁成:“怎么,你也要带华岁胜去?”
“呃,”华岁成挠了挠脸,“把,把小胜一个人放在这里,我,我确实不安心……”
你们拖家带口是吧?真当我是旅游团吗?阁主真的要崩溃了,这仨活宝,一个整天活人微死,一个整天火气冲天,一个整天不知在忙什么一直犯困。
可恶,扔那地狱大墓自生自灭去吧。
在出发那天,叶君然和华岁成都准备好了,司徒絮那家伙要带的人还没来。
最后莫卿尘扛着大剑蹦蹦跳跳出来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以为人到齐了。
“喂——”司徒絮摁着遮住口鼻的衣领喊道,叶君然和华岁成立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家伙究竟在喊些什么。
“布伊尔特,这边——”
看到莫卿尘后面跟着的男人后,叶君然华岁成猛地后撤一步一脸嫌弃。
“我去,你这俩同僚什么毛病。”布伊尔特走过来,手肘搭在司徒絮肩膀上。
司徒絮看着哪里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我不知道,大概,他们本来就有病吧。”
“喂你怎么说话呢?”华岁成第一个不服。
“放尊重点,”司徒絮抬眼看着华岁成,“辈分我比你大几辈,属于你爷爷那一辈了华岁成。”
华岁成绝望了。
“哦,说起来,我算是你太爷爷那一辈了。”叶君然竖起一根手指,颇有惹事不嫌事大的样。
华岁成额上青筋暴起,直接去锁叶君然的喉。“跟你们这群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古董拼了!我操你们这群狗屎老古董!”
叶君然已经不是活人微死了,而是真的有点死了。
“逗你的。”司徒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其实比你大不了多少。”
“嘿,我也逗你的。”叶君然抓住华岁成的胳膊,给人来了个过肩摔,“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操……”华岁成好像死了。“跟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