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时空旅行社》月狸Oo

2、大唐长安行

　　发团当天，十名游客，加上导游许桑桑和助理凌曜，一共十二人，站在系统开辟的临时穿越通道前，光怪陆离的能量流在眼前旋转，构成一扇模糊不清的门，门后是扭曲的光影和无法辨识的色块。

　　“各位团友，请再次检查自身物品，确保没有携带任何违反时空规则的现代产品。”凌曜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给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浇了一盆冷水，却也让众人更加意识到此行的非同寻常。

　　大家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所有人早已在系统的安排下，换上了符合开元年间风尚的服装。
　　男士多是圆领袍衫，头戴幞头；女士则是襦裙衫帔，发型梳成高髻，点缀着时兴的簪钗，甚至连脸上的妆容，也是系统根据数据库复原的“时世妆”——敷铅粉、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一套妆容下来，几位女游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这……这粉也太白了点吧？”网红小姐姐苏曼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感觉像刷了一层腻子。
　　“感觉嘴角这两点红点，跟刚偷吃了东西没擦干净似的……”家庭主妇李静也小声嘀咕着。
　　只有那位确实是历史老师的张教授激动得手指发抖，摸着身上的布料：“这纹样！这质地！这真是唐代真品啊！”

　　许桑桑自己也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披着浅碧色的轻纱披帛，脸上妆容精致，她兴奋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感觉自己瞬间融入了盛唐的画卷。

　　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凌曜，他一身墨色圆领袍衫，腰间一条玉白暗纹腰带，长发束髻，文雅的装束和他冷冽的气质相辅相成，别有一番韵味。

　　“通道稳定，可以进入。”凌曜言简意赅。

　　深吸一口气，许桑桑率先迈入了那扇光怪陆离的门，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阵轻微的失重和眩晕感过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他们出现在一条僻静的巷弄里，同时涌入耳膜的是巷口外传来的喧嚣。

　　“走！让我们去看看，真正的唐长安！”许桑桑压下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专业导游，一挥手，带着队伍走向巷口。

　　踏出巷弄，世界回溯。

　　眼前是一条宽阔得超乎想象的街道，宽度足有百米以上，黄土夯实的地面平整坚固，车辙印深深，街道两旁挖有排水沟，栽种着整齐的槐树和榆树。

　　但这都不是最令人震撼的，最震撼的是人！摩肩接踵，举袂成幕！

　　无数的人流、车马、轿辇在街道上川流不息，穿着各色服饰的汉人、胡人、僧侣、道士穿梭其间，高大的骆驼驮着沉重的货物，响着驼铃，慢悠悠地走过。
　　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说笑声、马蹄声、车轮碾过地面的隆隆声……交织成一曲宏大而生动的盛世交响乐！

　　阳光炽烈，照耀着远处巍峨壮丽的城楼，照耀着眼前这条气象万千、直通皇城的天下第一街——朱雀大街！

　　“我……我艹……”大学生孙宇第一个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剩下最朴素的感叹词。

　　苏曼下意识地就去摸手机，摸了个空才想起，手机早被系统收走了，她急得直跺脚，对着空气比划着：“直播！这必须得直播啊！家人们谁懂啊！这流量……这得爆成什么样啊！”

　　那对退休夫妇，王大爷和赵大妈，嘴里不停“哎哟喂，哎哟喂”地互相搀扶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自己颤抖地双腿震倒了。

　　张教授的反应最为激烈，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被无形的拳头击中了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全靠扶住了旁边土夯的坊墙才没摔倒。
　　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朱雀天街……真的是朱雀天街！‘天街踏尽公卿骨’……不对不对，是‘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是真的！都是真的！”

　　许桑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导游，她本该第一个站出来稳定军心，进行讲解，但此刻她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呼吸都有些不畅。

　　眼前的一切，远比任何文字、任何影视城都要磅礴，都要鲜活，都要……真实！

　　那是一种混合着尘土、汗水、牲畜、香料、脂粉、食物焦香的，独属于人间烟火的气息，汹涌地灌入她的肺叶，让她头晕目眩，又亢奋不已。

　　她感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肘，耳边传来凌曜那独有的、冷静到近乎无情的声音：“导游小姐，请维持秩序并进行讲解。”

　　许桑桑这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她赶紧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举起那个伪装成香囊的扩音器，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各、各位团友！欢迎来到大唐长安城！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靠近西市的延康坊附近。大家眼前这条……这条宽阔得能让飞机起降的大街，就是传说中大唐长安城的南北中轴线——朱雀大街！它北起皇城朱雀门，南抵明德门，全长超过五公里，宽度……宽度据记载超过一百五十米！相当于现代……”

　　她卡壳了，求助似的瞥了一眼凌曜——
　　“相当于现代四五十层楼那么宽！”许桑桑赶紧接上，自己都被凌曜低声传来的这个比喻吓了一跳，其他人更是发出惊叹。

　　“大家看远处那巍峨的城门楼，就是皇城的正南门——朱雀门！再看这路上，牛车、马车、驴车、驼队、轿子、行人……看见那些深目高鼻、卷发浓须、穿着翻领胡服的人了吗？那是来自波斯、大食，甚至更遥远国度的胡商！他们带来了西域的宝石、波斯的银器、大食的香料……”

　　她的讲解渐渐流畅起来，手指着远处一队缓缓走过的骆驼，驼铃叮当，背着沉重的包裹。

　　“张教授，您看那边，那些穿着白色圆领袍、骑马过去的，是不是官员？”许桑桑适时地互动。

　　张教授激动地往前凑了凑，眯着眼仔细看：“像！像是刚下值的低级官员！看其幞头样式和袍色，应是八九品的京官！”

　　“哇！教授好厉害！”苏曼立刻捧场。

　　“活的历史……这都是活的历史啊！”张教授激动得又要抹眼泪。

　　“王大爷，赵大妈，您二位感觉怎么样？”许桑桑又关心起老年团员。

　　“好！好！就是人忒多了点，眼晕！”王大爷嗓门洪亮。

　　许桑桑一边讲解，一边注意着每个人的状态，时不时用眼神向凌曜求助细节。
　　凌曜就像一个人形百科全书兼提词器，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用最低的音量提供最准确的信息，他始终保持在许桑桑侧后方一步的距离，就像一道沉默而可靠的影子。

　　“咕噜噜……”不知谁的肚子先被街上飘散的食物香气勾地叫了起来。

　　许桑桑顺势宣布：“看来大家的唐朝胃已经开始抗议了！走，我带大家去西市尝尝地道的唐代美食！”

　　穿过西市高大的夯土包砖门楼，是另一个更加喧闹沸腾的世界。

　　如果说朱雀大街是庄重与繁华并存的国家门面，那西市就是彻底放飞自我的市井天堂！

　　“铛铛铛——”
　　“胡麻饼！新出炉的胡麻饼！”
　　“古楼子！羊肉馅的古楼子！管饱管够！”
　　“河洛冷淘！槐叶冷淘！清凉解暑一夏！”
　　“糖酪浇樱桃！冰镇蔗浆！甜过蜂蜜嘞！”

　　“……炸蝎子、烤蝗虫、熏老鼠干……哪位壮士想来点特色的？”许桑桑指着一个小摊，表情复杂，引得众人一阵龇牙咧嘴。

　　“好！接下来的时间自由活动！品尝美食！注意安全！两个小时后……呃，一个时辰后那边那个旗杆下集合！”许桑桑宣布完，自己就先冲向了一个胡饼摊。

　　接下来的场面是“彻底疯狂”。

　　孙宇举着个比他脸还大的胡麻饼，烫得龇牙咧嘴，却舍不得放下，咬一口就含糊不清地嚎叫：“香！太香了！这芝麻！这面香！绝了！”

　　程序员小哥吴斌端着一碗冷淘，蹲在路边吃得稀里呼噜，连连点头：“嗯！这味儿正！这醋，这蒜汁，地道！”

　　赵大妈就不太好了，对一碗乳白色的酪浆小心翼翼尝了一口，脸皱成了包子：“哎哟喂，这啥味儿啊？又膻又酸……”

　　许桑桑，左手一串烤得焦香的羊肉，撒满了不知名的香料；右手一个热腾腾的蒸饼，里面是满满的羊肉馅；眼睛还盯着旁边摊子上金黄油亮的石鏊饼。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好吃！凌曜你真的不尝尝吗？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她吃得满嘴油光，转头试图把羊肉串递到凌曜嘴边。

　　凌曜微微后仰，避开那串冒着热气和油光的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助理无需摄入外部能量，建议导游小姐注意油脂摄入过量及可能存在的微生物超标风险。”

　　许桑桑：“……”
　　满腔热情被一盆冰水浇灭。

　　“你真是……毫无乐趣！”她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肉，嘟囔着，“怪不得皮肤那么好，不食人间烟火是吧？”

　　凌曜似乎顿了顿，极快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个时辰后，在凌曜的提醒下：“导游小姐，时辰已不早，需前往东市月灯阁。”

　　许桑桑这才从美食的狂热中惊醒，赶紧招呼吃得东倒西歪、满手是油的团友们集合。

　　穿过熙攘的街道，走向东市的路上，众人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你们发现没？”张教授忽然开口，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朱雀大街如此宽阔，车马行人如此之多，地上却不见多少垃圾秽物？”

　　众人一愣，仔细回想，确实如此，虽然尘土难免，但并无想象中的脏乱差。

　　“还有还有，”背包客吴淼补充道，“刚才在西市，我看到有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拿着扫帚和水桶在清理摊位旁边的垃圾，动作还挺麻利的。”

　　“对啊，人这么多，居然没发生踩踏，也没见着打架斗殴的。”王大爷也表示惊奇。

　　“坊墙高大，坊门有人看守，入夜还要宵禁。”一直沉默寡言的周铭终于开口，冷静地分析，“管理相当有序。”

　　孙宇感叹：“这可是古代啊！这城市管理水平，绝了！”

　　在许桑桑的眼神求助下，凌曜微微颔首，低声道：“唐长安承袭隋大兴城格局，由宇文恺规划设计，强调中轴对称，坊市分明。设有京兆府、左右金吾卫、街使等负责治安、环卫、消防。虽不能与现代相比，在其时代确属顶尖。”

　　众人一边感叹着古代工匠的智慧和城市管理的严密，一边跟着凌曜穿街过巷。

　　天色渐暗，不少里坊门口已经开始挂起灯笼。

　　真正的盛唐之夜，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