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盛宴》冰川流河

2、第 2 章

　　徬晚的霞光透过积雪的树叶落在闻枭脸上。闻枭随着羊皮纸的指引，来到了一片灌木丛生的树林。四周人烟稀少，狼嚎此起彼伏。

　　前方是一块被冰雪覆盖的岔路口。

　　一个披着浅红色流苏披肩，穿着褪色的毛裙，佝偻着背的老婆婆从闻枭面前路过。

　　“你好？……请问绯红宴之府怎么走？”闻枭试探着朝路口中央的老妪问道。

　　老妪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盯着闻枭，食指放在唇前：

　　“嘘。”

　　老妪的样子仿佛一个挂着粗糙人皮的骷髅。

　　老妪闭上眼睛，没有再理会闻枭，往右边的道路走去了。一片雾飘过，淹没了老妪的身影。

　　闻枭哑口，他感到有些疑惑。

　　闻枭踌躇了一会，和老妪一样选择了右边的路。

　　树影婆娑，交错重叠，黑夜织上天空，周围空无一人，月光印出树的歪曲阴影，猫头鹰在偷窥，蜘蛛在潜伏。

　　闻枭只能听到自己越走越快的脚步声，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绯红宴之府是否就在前方，又或者他已经迷路。

　　他捡起一个石块，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做了记号。

　　接着他擦了擦脸周的冷汗，开始向前跑了起来。

　　必须在午夜之前赶到绯红宴之府。那是他与克洛伊的约定。

　　“呼，呼。”闻枭体力不支，当他停下来喘息时，发现之前做的记号正好在他身边。

　　他又绕回了原地。

　　一阵狂风吹过，如黑色火焰般扭曲的树木摆动腰肢，地上的枯叶被吹飞起来飞起来拍打闻枭的脸，闻枭急忙用衣袍护住头部。他如同一片飞舞的旗帜在风中抵力挺立。

　　一片天蓝色的梧桐树叶逆着风向飘到了闻枭怀中。

　　闻枭艰难地张开双眼，拾起这片仿佛具有自我意识的奇异梧桐叶，一行歪歪扭扭的红色字体映入闻枭眼帘：

　　“你走错了。”

　　字的周围还有流痕，仿佛用鲜血写就，闻枭突然感到脊背发凉。

　　这是谁写的字？意思是他应该在岔路口走左边吗？

　　月色凄凉，闻枭害怕转往身后，沿着记忆中的来时路开始奔跑。

　　“克洛伊小姐啊，请保佑我，我一定会在午夜之前抵达。”闻枭在心中默念。

　　“啊！”闻枭的脚步骤然停下。

　　在他前方的道路中央，立着一位穿着晶纱长袍的女士，身形修长，朦胧的雾气遮蔽了她的脸庞，仿佛一位月光下的守夜人。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

　　“克洛伊！”

　　闻枭近乎急切地喊出这个名字，即使他并不知道来者是否就是那位令他牵肠挂肚的小姐。

　　月光照射向闻枭胆怯的脸庞，使之变得灰白，他向她伸出手，拨开她的兜帽——

　　“是您！克洛伊小姐！抱歉，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请不要在意……”闻枭的心情由遇见心爱之人的惊喜转变为冒失后的惊慌失措。他赶紧收回手，接连后退，仿佛自己是一块浊物，玷污了克洛伊的神圣。

　　克洛伊淡淡一笑，伸手握住了闻枭的手。

　　克洛伊的手冰凉如玉，闻枭的脸一下子红了。

　　“跟我来。”克洛伊说。

　　闻枭跟上克洛伊的脚步，他与克洛伊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闻枭轻轻靠近了克洛伊一些，希望能够听见她的心跳。她的心是什么样的？此刻是否也跟他一样，小鹿乱撞，爱恋之花遍野绽放。

　　——他——此时也很兴奋。

　　猫头鹰的眼变得赤红，它嘴里衔着刚捕的一只黑兔，正大饱口福。

　　不知走了多久，闻枭感到周围树木渐渐减少，月色静如湖水，他看到了一块橡木牌，上面的字迹笔墨未干，写着：

　　“绯红宴之府”。

　　再走过一段花朵漫开的小径，便看到了绯红宴之府的外观，是一座瑰丽的哥特式建筑，银白的灯光若隐若现。

　　“闻枭先生，我们到了。”克洛伊说。

　　克洛伊带着闻枭进入室内，室内装饰是洛可可艺术，藏蓝色的窗帘外是萧瑟的树木。

　　仅仅有几个房间点了蜡烛。

　　除了克洛伊，闻枭没有再见到房中的其他人，也许仆人们都歇息了吧。

　　克洛伊将闻枭带到他的房间，给了他一套男仆服装。

　　“克洛伊小姐，请原谅我的愚钝，我需要做哪些工作？”闻枭说着，接过了那堆男仆服装。

　　克洛伊手持蜡烛，暖光为她的脸打上一明一暗的阴影，水晶般的赤红双瞳倒映着闻枭的身影，她开口说道：

　　“不要进入二楼的第四个房间。其他的都可以做。”

　　“原来如此，我一定不会进入那间房。”闻枭并未思考太多，一口答应了下来。

　　炉火柔柔地照着克洛伊的脸，她雕塑般的面容近在咫尺，房中一切都是那么梦幻。如果真的在做梦的话，闻枭希望永远不要再醒来了。

　　“晚安，闻枭。”克洛伊留下一笑，推门而出。

　　闻枭与克洛伊小姐道别后，一个人呆立在房间，久久未回过神。他的脸上逐渐浮出幸福的微笑，克洛伊是一位多么仁慈，善良，圣洁的天使！她好心收留了他，还给了他一份工作！闻枭的心已经跟着克洛伊去到了远天，他想拥抱她，在她怀中细嗅她的香味。

　　闻枭梦着克洛伊睡去。

　　克洛伊繁美的房间，被隐没在黑夜中，只有一盏淡蓝色的灯摆放在床头，幽光漫漫。房间里回荡着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似唱似念着：

　　“小狗啊奄奄一息，

　　毛发残脏啊招人怜，

　　它不喊叫：主人啊你在哪；

　　它不求救：路过的人啊收留我吧；
　　它不知道：用明如晶星的眼睛寻找慈善之人；

　　它不明白：用鲜香的血液勾引不轨之徒。

　　它不知晓：神已到来，

　　神啊，神啊，

　　共舞，共舞，

　　携手入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