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美人有趣 ...
-
“天黑路远,陆将军执意赶路,怕是瞧不上我这个草台班子吧?”
陆沉一言不发。弯腰搀扶起顾流纨,朝破庙外走去。张颖达在这两人身后看着,脸上还是熟络热情的笑,眼神已是冷了。
一行人簇拥着张颖达和陆沉二人,朝山寨走去。
顾流纨觑了个机会,悄悄对陆沉耳语:“他这个名字,不像是当山匪的啊。”
陆沉道:“现在你倒是长脑子了?刚才连对方什么人都不知道,你就敢报出自己的身份,我还以为你被软骨散给毒傻了。”
“他那么热情,我以为他是你朋友嘛。”
“落第秀才,乱臣贼子。是敌是友,尚不分明。”
“哦……难怪你不肯与他相认。我懂,立场问题。”
何指是立场问题,他知道在此“偶遇”张颖达,绝不是机缘巧合。定要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一会儿到了山寨,你便与我亲近些。别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是你婢女,怎么跟你亲近?”
陆沉眼见她又傻了:“我堂堂兵马使,会送一个婢女回京探亲?他自然以为你是我的女人。”
顾流纨想了想:“一会儿是不是又要演那种戏?”
陆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正常一点就行了。”
张颖达从两人身后赶来:“前面不远就是了。二位不弃,可以前去休整。”
陆沉淡淡地点了点头。顾流纨突然伸手挽了过去:“将军,伤口疼,走不动了。”
张颖达注视着两人的手臂,笑道:“将军得此娇妻,实乃福气。”
陆沉笑道:“哪里哪里。”
怕她又把握不住分寸,索性俯身抱起顾流纨。
张颖达虽然说“前面不远”,实则又翻过一座大山,俯视下去,才见偌大山谷中屋宇相连,此时灯火通明,竟是颇有规模。
陆沉与顾流纨被安排在一栋木楼中。没过一会儿,有人送来热水衣物,带上门出去了。
顾流纨看着木桶里热水蒸腾,身上就痒了起来。
可是……
陆沉已经拿起他那一套衣物,走到屏风后换上。
顾流纨也可以学他,可真的好想洗个澡。
陆沉从屏风后走出,见她眼馋地看着那一桶水,善解人意道:“我不看。”
“我不信。”
“我要是看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罢了罢了,你可是上战场的将军,说点吉利的好吗?我信你就是了。”
陆沉又走到屏风后,听隔壁水声泠泠。
其实距离这么远,就算看过去,顶多也只能看到一个肩膀。
顾流纨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陆沉问:“好了吗?”
顾流纨系上最后一根带子:“好了。出来吧。”
陆沉:“你肩上的伤要换药重新包扎,自己方不方便?”
“为什么?”
“湿透了。”
“哦,那当然……陆沉,你个畜生!你偷看,你说好你不看的!我不活了啦。”
陆沉无辜道:“我无意中瞥到了,那个位置只能看到这一块。”陆沉在自己肩膀处比划了一下:“不信你自己站那儿,你说说能看见啥!”
“那怎么一样,你比我高出许多。”
“你的话估计只能看到头。别纠结这些细节了,赶紧换药吧。”
顾流纨在上一世露肩装吊带裙都是不忌的,但是既然穿到这个世界,总觉得古人没见过世面,自然要保守一些。
谁知道遇见这么个奇葩,比她更没有什么男女大防。
“这怎么是细节?”
顾流纨气愤道。不过她自己确实没法包扎,又不能喊人来帮忙。
到底还是罗裙半褪,叫这家伙占了便宜。
陆沉手臂从她腋下穿过,不急不缓,白布亦缠得不松不紧。
顾流纨警惕地看着他的脸,但凡他流露出一分猥琐,她就不会客气。
但是这个满嘴荤话的人还真的只是专注地包扎。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陆兄……”
顾流纨还没来得及出声,陆沉便掩上她的衣襟,不悦道:“张兄怎么不敲门?”
“抱歉抱歉!”张颖达将刚才那“香艳”场面尽收眼底,脸上却是不懂事的憨笑,“打扰二位雅兴了,小弟已设宴,左等右等不来,只好亲自来请。”
陆沉受困于人,只得顺从一些:“如此,便请张兄带路。”
大堂中央,歌舞笙箫。
顾流纨跟着陆沉在右边首席,刚一抬眼,便吓了一跳。
只见对面坐的,大约是寨子里的二当家,正喂了身边娇妾一口酒。
嘴对嘴喂的。
顾流纨:大庭广众,匪类果然豪放。
此时,张颖达也落了座,随手搂过身边美人,对陆沉举杯道:“陆兄遥临,蓬荜生辉;我敬陆兄一杯。”
陆沉亦举杯。
顾流纨左顾右盼,见席位上美人无不或倚或靠,又搓又揉,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如此才对。
正纠结,陆沉侧首低头,对她耳语了一句。
这细微举动,当然骗不过上首的张颖达。
顾流纨红着脸,在陆沉的手臂上嗔怪地拍了一下,娇俏无比。
陆沉微怔,随后轻声道:“这回比上回演得好多了。”
顾流纨:刚才……没在演。
就他刚才那话,哪个女人不心动?
酒过三巡,在座的或真或假都有了醉意。气氛热烈靡艳。
顾流纨因为有伤,陆沉替她挡了酒,自己却免不了被一直劝。
顾流纨自诩见惯世面,可席上肉麻的声音阵阵传来,到底是叫她视线不知道往哪看去。
偷眼看陆沉,他出奇地正人君子。
难得,稀奇;出淤泥而不染。
在座的各位,比他清醒的大约不多。
顾流纨心想:这家伙的酒量也吓人了。
张颖达依旧一脸笑意,但脸颊都有些僵。
他看不出这一对是真是假。
这两人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肌肤之亲,但眼神与亲呢却又不是寻常男女的关系。
随即,他对身边美人使了个眼色。
美人领会,提起酒杯,款款而下,走到陆沉身边,娇滴滴道:“陆将军当真好酒量。我们大当家的不敌,便让菁菁陪将军尽兴。”
顾流纨不轻不重地放下筷子。
菁菁视若无睹,酒杯抵在胸前,欲送不送。
陆沉干脆地举杯,目不斜视地朝向首座:“敬大当家。”
“哎呦……!”
菁菁脚下一歪,一杯酒泼在陆沉的胸口,人也倚了上去。
陆沉低头,两指扯着对方的衣带,要把人拉开。
菁菁浑身没了骨头似的,拼命往陆沉身上靠。“呲啦”一声,带子断了。
菁菁便借势扑进陆沉的怀里。
顾流纨“蹭”地站起来,像是要发作。
谁知她跺了跺脚,声音转弯:“将军~~”
陆沉有些懵,一出口,声音是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温柔:“知道了,知道了。”
他转向张颖达,尴尬道:“张兄,您看这……?”
张颖达心内冷笑:装,接着装。
“陆兄何必拘泥,女人罢了。菁菁乃大户之女,我千辛万苦才求得,尚舍不得享用;今日便做了将军的见面礼,送与将军又如何?”
顾流纨立刻道:“什么封建糟粕!我不同意!”
张颖达带着三分醉意走到她面前:“美人不必紧张,只借用将军一晚,便还给你。”
陆沉冷冷地瞧着搂住顾流纨的左肩的手。
他倒是知道避开伤口!
顾流纨的脾气忍不了一点:“把你的爪子拿开!”
张颖达不怒反笑:“美人有趣,难怪陆兄带在身边……夜深了,你我不妨尽兴。”
“哈哈哈哈哈………”
顾流纨被张颖达半楼半抱,带离了筵席。
陆沉冷冷目送,顾流纨挣扎不得,边走边骂,只听张颖达哄道:“美人不必生气,今晚叫你尝尝别样滋味……!这世上,可不止他陆沉一个男人好。”
陆沉忍无可忍,冷声道:“张兄未免欺人太甚。”
张颖达转身,软中带刺:“你我一同长大,我了解你,你亦了解我;我和你几年不见,今日相逢,不至于为了个女人翻脸。”
陆沉道:“她不是普通的女人。”
张颖达的得意就快溢出来了:“哦?她是谁?”
顾流纨:这下身份藏不住了。
陆沉一字一句:“她是我陆某人未过门的妻子。”
现场本醉态各异,吵吵嚷嚷。此时有一息的安静。
顾流纨:机智!
“陆某对此女珍之敬之,若有人对她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张颖达未能逼出陆沉承认顾流纨的身份,倒也不恼;反而犯了错似的松开顾流纨:“陆兄早说不就完了?小弟做了许多年土匪,率性惯了,实在对不住——不知道哪家小姐有如此福气?”
“小门小户之女,不值得张兄挂怀。”
张颖达也不追问,依旧是笑,随后突然脸一沉:“没眼色的贱人,还不过来!”
菁菁胆战心惊地离了陆沉,走到张颖达身边,张颖达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将菁菁扇出好远:“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般不讲道理,顾流纨气得要发作,瞥见陆沉,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今晚多谢张兄美意,只因为岳丈身体欠安,我与婉儿只怕得赶路。”
张颖达笑道:“不急在一时;再说,天色已晚,道路难行;明天一大早,我定会派人相送将军。我知道有一条捷径,不会耽搁将军路程。”
陆沉知道再急难免惹他怀疑,于是相允:“如此叨扰一日。”
陆沉与顾流纨相携回到木楼上。
顾流纨一进门便双手叉腰:“我可算知道你不与他相认的原因了,这简直是个人渣——对了,你真的跟他一起长大?”
“非但一起长大,他对我还颇有照顾。”
“哦哦,那你如今与他敌对,心里会不会有些愧疚?”
陆沉下意识地以手搭剑:“有机会我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