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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花魁迷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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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潇杉故意放出的消息，像颗石子投进暗流，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已暗潮汹涌。县衙内外明显多了些鬼鬼祟祟的目光，连空气都带着一股紧绷感。
吴潇杉按计划，将一本精心伪造的“译文”（其实是苏青囊用特殊药水写下的无意义符号，遇热才会显形）放在书房一个显眼的抽屉里，而真正的密码日记则被苏青囊用防腐防虫的药粉处理后，藏在了更隐秘之处。赵铁鹰带着精锐衙役，日夜轮班，埋伏在县衙内外各个角落。苏青囊也配好了几种药粉，交给了赵铁鹰和几个机灵的衙役。
一连两天，风平浪静。孙账房有些沉不住气，嘀咕着是不是消息没传出去，或者对方识破了计策。
吴潇杉却老神在在：“急什么？钓鱼要有耐心。他们也得确认消息的真假，摸清我们的虚实。”
果然，在第三天夜里，鱼儿终于咬钩了。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县衙后院的矮墙，落地无声，显然是个高手。他避开巡逻的灯笼，熟门熟路地摸向书房方向，对县衙布局似乎颇为熟悉。
这一切，都被埋伏在暗处的赵铁鹰看在眼里。他打了个隐蔽的手势，所有埋伏者屏息凝神。
那黑影潜入书房，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抽屉，取出伪造的“译文”，借着窗外微光迅速翻看。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册子上的字迹遇热（他手心的温度）开始缓缓显现，虽然看不懂，但这神奇的变化让他确信这就是真货！他心中一喜，将册子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走。
“朋友，这么晚了，来都来了，不坐下喝杯茶吗？”吴潇杉的声音突然在书房门口响起，他举着灯笼，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
黑影大惊，二话不说，直接撞向窗户！
“哐当！”木窗碎裂，黑影跃出窗外。
“动手！”赵铁鹰一声令下！
刹那间，院子里火把齐明，照得如同白昼！七八名衙役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那黑影身手极为了得，左冲右突，拳脚生风，瞬间放倒了两个冲得太前的衙役。
赵铁鹰冷哼一声，拔刀迎上！“你的对手是我！”
刀光剑影，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那黑影的武功路数狠辣刁钻，与中原武功大相径庭，赵铁鹰一时竟奈何他不得。
吴潇杉在远处看得心急，大喊：“别跟他硬拼！按计划来！”
一个机灵的衙役闻言，立刻掏出苏青囊给的药粉包，趁着两人缠斗的间隙，猛地朝那黑影的面门撒去！
那黑影反应极快，袖子一拂，挡开大部分药粉，但仍吸入了一些。动作顿时一滞，身形晃了晃。
“好机会！”赵铁鹰瞅准破绽，刀背猛击在对方手腕上！
“当啷！”黑影手中的短刃落地。他心知不妙，强提一口气，转身就向院墙狂奔，企图翻墙逃走。
“追！不能让他跑了！”吴潇杉大喊。
赵铁鹰带人紧追不舍。那黑影虽然中了药，脚步虚浮，但逃命的本能驱使着他发足狂奔，专挑黑暗狭窄的小巷钻。
一场深夜的追击战在文县的街巷中展开。脚步声、呼喝声、犬吠声乱成一团。
眼看那黑影就要窜出小巷，奔向通往城外的码头方向，突然，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是苏青囊！她似乎早有预料，冷静地一扬手，又是一片药粉撒出，正好笼罩了巷口区域。
那黑影猝不及防，一头撞进药粉里，剧烈咳嗽起来，脚步彻底踉跄，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赵铁鹰等人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吴潇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到被制服的黑影，松了口气。他看向苏青囊，惊讶道：“苏大夫，你怎么在这儿？”
苏青囊拍了拍手上的药粉残留，平静地说：“我估算了他可能的逃跑路线，此处是通往码头最近的一条巷子。” 她指了指地上瘫软的黑影，“他吸入的软筋散分量够了，至少两个时辰内动弹不得。”
吴潇杉由衷佩服：“厉害！真是神机妙算！”
他走到那黑影面前，扯下对方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粗犷、带着明显异域特征的脸，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带回县衙大牢！严加看管！”吴潇杉下令，心情振奋。费了这么大劲，总算抓到一条活口！撬开他的嘴，就能知道柳依依的下落，以及这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了！
……
县衙大牢深处，灯火昏暗。那个被俘的北地汉子被特制的牛筋绳捆在木桩上，苏青囊的软筋散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耷拉着脑袋，但眼神里的凶悍丝毫未减。
吴潇杉没急着审问，先让苏青囊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势，确保不会死掉。然后，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有时候比大吼大叫更让人难受。
那汉子起初还梗着脖子瞪回来，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牢房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彼此沉重的呼吸声。他开始有些焦躁，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忽起来。
吴潇杉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开口，用的是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叫什么名字？替谁办事？”
那汉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用生硬的官话骂道：“兀那狗官！要杀便杀！休想从爷爷嘴里掏出半个字！”
吴潇杉也不生气，笑了笑：“骨头挺硬。不过，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他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我不是要杀你，我是想跟你做个交易。告诉我柳依依在哪，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
“呸！汉狗的话也能信？”汉子一脸不屑。
“信不信由你。”吴潇杉耸耸肩，“但你想清楚，为你背后那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主子卖命，值不值得把命搭上？他现在能救你吗？” 他这话是在暗示对方已被抛弃，进行心理施压。
果然，那汉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旧咬紧牙关。
吴潇杉对旁边的苏青囊使了个眼色。苏青囊会意，走上前，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在狭小的牢房里。
“这是‘百味散’，”苏青囊的声音毫无感情，“不会要你的命，但会让你全身的痛觉敏锐十倍。寻常触碰，便如刀割针扎。”
那汉子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恐惧。他们这些人不怕死，但怕折磨。
吴潇杉趁热打铁：“我们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是个听令行事的，犯不着把命和尊严都赔进去。说出来，我保你不死，甚至以后可以给你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说……”他看了眼苏青囊手中的瓷瓶，“后面的滋味，你可以自己想象。”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那汉子额头渗出汗珠，呼吸变得粗重，内心的防线在剧烈动摇。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苏青囊，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吴潇杉，知道自己遇上了难缠的角色。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嘶哑着开口，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我说了，你们真能不杀我？”
“我以文县县令的身份担保。”吴潇杉正色道。虽然这担保在古代乱世可能屁都不值，但此刻却是一根救命稻草。
那汉子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我叫巴图……是……是拓跋大人手下的人。”
“拓跋大人？全名是什么？什么身份？”
“不知道……我们都只叫他拓跋大人。他……他是北边王庭的贵人，具体身份，不是我这种小卒能知道的。”
“柳依依在哪里？是死是活？”
“被……被送走了。就在失踪那晚，用马车从水路送出城了。应该还活着，大人要的是她脑子里记着的东西。”
“什么东西？”吴潇杉追问。
“不知道具体……只听说，她好像偷听到了一次密谈，是关于……关于边关粮草转运的时间和路线的……大人怕消息走漏，必须把她控制住。”
边关粮草！吴潇杉心中巨震，果然和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的范畴，涉及军国大事了！
“你们在文县的同伙还有谁？金蛟帮是不是你们的人？”
巴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金蛟帮……只是收钱行个方便，不算自己人。文县……应该还有几个探子，但我只负责行动，不负责联络，不知道具体是谁。”
“你们的据点在哪？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据点……之前有个临时落脚点，在城西的废弃货栈，但这次行动失败，肯定已经废弃了。下一步……我真的不知道，拓跋大人行事莫测……”
又问了一些细节，巴图知道的确实有限。但他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柳依依，似乎还在文县寻找或者说等待什么东西或什么人，柳依依听到的粮草秘密只是意外插曲。
审讯结束，吴潇杉让人把巴图带下去严加看管。他走出大牢，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赵铁鹰和孙账房迎上来，急切地看着他。
吴潇杉深吸了一口清晨寒冷的空气，脸色凝重：“问出了一些。柳依依可能还活着，被送往北边了。原因是她听到了边关粮草的机密。”
孙账房吓得差点跳起来：“边……边关粮草？大人，这……这牵扯太大了！”
赵铁鹰也是面色严峻：“涉及军国大事，已非我县衙能单独处理，是否立刻上报州府乃至朝廷？”
吴潇杉摇了摇头，眼神锐利：“上报？拿什么上报？一个北地俘虏的一面之词？没有实证，上面只会觉得我们小题大做。而且，巴图说他们在文县还有同伙，甚至在等待什么。这说明文县本身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必须先挖出本地的钉子！”
真相揭开了一角，但露出的却是更深、更危险的迷雾。柳依依的案子，已然变成了一场涉及边防安全、敌国阴谋的暗战。
吴潇杉看着渐亮的天色，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