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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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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平静无波的脸有了些微的笑意,他走到那人前,屈身蹲下,笑着问,“五弟,也来给母后问安么?”
那少年双眸闪亮,明媚动人,贝齿轻启轻声道,“不,我等四哥”。
“天这等寒,其他宫人呢,让你一个人?”皇帝面有愠色。
“不,他们在后面,我不想他们跟的太紧”皇帝起身看了眼,后方几十米处宫墙边,果然有几个宫人缩着头,张望这这里。
“崇文比以前胖了些”皇帝伸手捏了下他圆润的脸颊,崇文不语,也仰着脸对着他笑。
皇帝站起身来看他,示意李元朗近前来,从李元朗手臂里拿来黑色袍服,展开来围在崇文身上,并在领口处,细致的系上带子。
长发梳成小椎髻,少年的碎发簇拥在下巴两边,皇帝用手给他理到耳后。
那几个正在东张西望交头接耳的小奴才,这才看到皇帝,一行人赶紧溜溜的跑过来跪下问安。
皇帝问了些崇文的起居饮食后,才问起最近读书怎样?太监里有个一个机灵的,说“太傅说王爷的字写的是最好的。”,崇文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皇帝却笑起来,“那五弟得给我写写看,我的字写的可不好。”能让皇帝这样说话的,除了厉焉就是这个幼弟了吧,说起幼弟,算起来两人没差别的,同一天出生,不过是时辰比皇帝晚了些,两人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宫里感情最深的兄弟。
只因为崇文他身形模样看起来也就比厉焉大了那么一两岁的模样,久而久之,皇帝愈发觉得这个弟弟年幼而稚嫩,让人疼爱不已,唯恐自己不在身边,其他宫人怠慢了他。
皇帝制止了那些太监,他站在崇文背后,再次拢了拢棉袍,确定包严实了,才推起木轮车,往九华殿走去。
所有宫内的行道均已清理干净,除了宫殿脊角上帝的积雪,风吹过那些细小的雪,飘下来,如轻雾一般,皇帝尽量走在中间,唯恐雪落到崇文身上,崇文却伸手去接那雪。
“天暖之前,五弟还是少出去走动,省的冻着了”
崇文伸着的手僵住了,他回头去看皇帝的表情,那眼神里有探究,像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被无端苛责的孩子。
皇帝停下握住他的手塞回衣服下,神色认真的说“我只是担心你,你要是想出去,就穿厚些”
“嗯”他娇憨点头。
“在门口等我很久了吗?要是我不这么早出来,你就一直等着?”
“不,我知四哥不会在昭阳殿待太久。”
“人小鬼大”
皇帝也知道为什么,数九寒天,崇文他宁可在远离昭阳殿门口的拐角处等待。“五弟,无论如何,也要按时去给母后请安,这是为人子女的礼数,尤其你还住在宫中,更是推辞不得。”
“那,是不是我不去,四哥就要撵我出宫了。”
皇帝是非常了解崇文的人,也体谅他的小脾气,“不,怎么会,五弟在这里住一辈子,哥哥也不可能勉强你出宫,以后不想去就不去吧。”
刚才还委顿的脸色瞬间高兴起来,皇帝补充了一句,以后,我去请安带着你,总是愿意的吧。
“我愿意,四哥”
“斤斤计较的小气量鬼”
九华殿算起来是离皇帝上朝最近的寝殿了,离皇帝常常忙于政务的千秋殿只间隔一个小小水榭。
“以后,你再去昭德殿,我不在的话就让李元朗即可找我。”皇帝知道大太监李德是先皇身边的老人了,很懂眉眼高低,今天当值的是李元朗的部下,自然不敢让任何人进殿里,李德自然也不敢留。
九华殿到了,长长的一段路,皇帝走的不快,一干小太监却已经气喘吁吁的,额头有汗了,直到进去殿内,皇帝也不假他人之手,将崇文从轮车里抱出来,将他放到花牙子独坐榻上,并亲手褪去他的鞋子。实际那鞋子从未沾过地,也永远不可能踏雪踩泥。
宫人殷勤的煮茶,布几案,对皇帝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
皇帝唤那个机灵的小太监近前来,问他名字,小太监自称昌化,皇帝听了楞下下神,又问了一遍,小太监大声说,奴才名叫昌化。皇帝笑了,“佩阿、昌化,你主子给你取个笔神的名字自然你也写的一手好字了?”
那小太监恭敬答道,奴才侍候主子写字,主子也教给奴才们写字,奴才的字算是比其他奴才好些,才得赐这个名字。
“先前叫什么?”
“先前奴才叫阿大,是家里兄弟中的老大”
“嗯”皇帝说,“你主子给你取了个好名,要好好的报答他,你们其他也要侍候也要上心些,切勿懒怠。”
那些正忙着的小太监们跪了一地,都忙表态。
崇文笑着说,“四哥,你都吓着他们了。”
是啊,除了昌化,你们都退出去吧,皇帝留下昌化备纸和研墨,笔墨纸砚一应备好后,皇帝说,写吧。
崇文说,四哥笑话我,我哪能写出什么好字,要写也等我好好想写什么时候才写。
那不成,皇帝说,随心而就,想什么写什么。
崇文只得拿起笔,那毛笔饱蘸了墨水后,久久没有落下,墨水滴到纸上,才一脸窘迫的看着皇帝。
皇帝接过笔说,我先写几个字,你再写,换了纸,皇帝写了句“鸳鸯于飞,啸侣命俦”皇帝的字风流潇洒,似有无线舒展之风姿。把笔给了崇文后,崇文却在皇帝的字后补全了这首嵇康的诗。“鸳鸯于飞,啸侣命俦。朝游高原,夕宿中洲。交颈振翼,容与清流。咀嚼兰蕙,俛仰优游。”
皇上看着他写的字大为赞赏,五弟的字果然在众人之上,这字就送给我吧。
不,崇文上去按住了那宣纸的一角,唯恐皇帝抢走了般,过了会觉得自己有点唐突,方诺诺低语道,我再给哥哥写一副,等裱好了送给哥哥可好,我好好的写一副。
好,皇帝含笑看他,到时挂在千秋殿可好?
崇文笑而不语,吩咐昌化小心将这字放到远处去晾干。
晚膳后,皇帝才离开九华殿,皇帝走了小半天了,崇文仍专注看那副两个人写下的字,很懂眼力的昌化小声说,主子,明天咱就把这字裱起来吧。
崇文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