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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反派 ...

  •   燕祈年见季菽像是已经放弃了。

      指尖的力道骤然松脱,季菽像片被狂风扫落的枯叶般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廊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眸底残存的狠戾尚未褪去,薄唇轻启,语气里淬着冰碴。

      “季小姐,本王的地盘,可不是丞相府的闺阁,擅闯者,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付不付得起代价。”

      季菽猛地转过身,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季菽脱力地踉跄一步,扶着廊柱剧烈咳嗽,生理性的泪水涌了出来。

      死亡的恐惧回轮扼住喉咙。

      她还没见到奶奶,绝不能死在这里!。

      季菽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挺直脊背时,声音虽带着咳嗽后的沙哑,却不见半分怯懦。

      季菽稳住呼吸,直视对方:“殿下既知我是谁,就当明白,我不仅是季舒,更是当朝丞相的嫡长女”

      季承安三个字,在这京城便是块沉甸甸的招牌。

      开国老臣,手握半数朝臣的举荐权,朝堂之上的分量,丝毫不逊于那些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

      这,便是她此刻唯一能攥在手里的筹码,是燕祈年若想染指那至尊之位,绝不能轻易舍弃的胜算。

      不论是庆王还是安王,失去丞相这个大招牌百害而无一利。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腰间残存的半块红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微微发颤,却始终没松开。

      身上的月白锦裙早已被树枝刮得破烂,裙摆沾满泥污,露出的小臂上还带着几道浅浅的血痕,可她脊背挺得笔直,声音里寻不到一丝仓皇。

      胸有成竹,又像是对自己绝对的自信,也是对这个身份的自信。

      燕祈年斜倚在雕花床榻上,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流云,烛光掠过衣料,那些流云仿佛在夜色里缓缓游动。

      腰间悬着的羊脂白玉佩随着他把玩茶盏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他抬眼时,眸底淬着的冷光像冬日湖面的薄冰,语气漫不经心,没了方才的半分戏谑。

      “认得又如何?本王向来不是慈悲为怀的菩萨,这世上等着救命的人能从城门口排到护城河,难道本王都要一一拉一把?”

      夜风卷着淡淡桂花香掠过,廊下悬挂的红纱灯笼被吹得轻轻摇曳,纱上缀着的银铃叮铃作响,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燕祈年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峰微挑,添了几分审视的锐利:“季小姐,你且说说,你有什么筹码,能让本王费力气救你?”

      季菽心下一沉,指尖的红纱攥得更紧了。她早该明白,皇子谋事,向来以利为先。

      人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棋盘上随时可弃的棋子,有用则留,无用则弃,甚至可能成为登顶路上的绊脚石。

      她若不能给出足够诱人的利益,今日断无生路。
      如果她未能给出这位想要的,下一秒自己可能就要变成路易十六了。

      她清楚的明白。

      一个人在这条路上一旦失去价值,就会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沦为权力游戏的祭品。

      而这些在权力漩涡里摸爬滚打的皇子,比商人更懂逐利,“利用”二字,本就是他们最趁手的武器。

      深吸一口气,季菽压下心头翻涌的慌乱,抬眸迎上燕祈年的目光,眸子里映着灯笼的红光,亮得惊人。

      “那庆王殿下想要什么?”

      夜风更凉了,顺着半开的廊门灌进来,吹得她鬓边的碎发飘起。

      头顶的发带散开,乌黑的青丝没了束缚,大半垂落在背后,几缕沾了尘土的发丝贴在颈间,非但不显狼狈,反倒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像幅被雨水打湿的工笔画。

      燕祈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脑海里忽然闪过白日里父皇颁布的那道圣旨。

      丞相府嫡长女婚嫁自定。

      他比谁都清楚。

      皇家的承诺,素来轻如鸿毛。

      他心中明清,一旦新帝登基,季舒这样的世家嫡女,终究逃不过为妃为后的宿命,这是她的出身赋予的“使命”,亦是挣不脱的枷锁。

      此番来杀她的人,要么是不愿见她嫁入任何阵营的中立老臣,要么便是安王的人。

      见丞相不愿嫁女,便痛下杀手,季家是一块香饽饽,人人都想分食一口。

      虽然现如今季承安的权利被削减,但凭借他的威望,只要他选择,所有人都有可能会倒戈。

      但是到时候那个老东西一点不会放过他。

      季承安手握重权,若季菽真的嫁了旁人,于野心勃勃的安王而言,便是少了一枚能撬动朝堂格局的关键棋子。

      所以他们没得选择。

      最后不论是自己还是安王,这条路只能走到头。

      可转念一想,他自己又何尝能随心所欲?

      在这波谲云诡的京城,他能做的,不过是护好自身利益,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无人能及的位置,爬到再也没人能欺辱他、轻视他的高度。

      那时候他可能会有所谓的随心所欲。

      “季小姐”

      燕祈年俯身逼近,指尖几乎要触到她脖颈上残留的红痕,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调侃:“救你?本王的王府里,可不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侍女。”

      这话若是落在寻常世家小姐耳中,早该恼羞成怒,甚至当场落泪。

      可季菽只是垂眸沉默,指尖在破烂的衣袖里轻轻摩挲着,像是在认真思索这话的可行性。

      她太清楚,此刻的恼怒毫无用处,唯有冷静,才能在这绝境里寻到一线生机。

      片刻后,她抬眸看向燕祈年,语气平静却笃定:“庆王殿下不缺侍女,自然也未必在乎我这条命。可若是我死在庆王这里,家父那边,殿下该如何交代?”

      “这有何难?”燕祈年挑眉,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届时只需对外宣称,季大小姐深夜意图刺杀本王,反被王府侍卫当场绞杀,不就结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今日满京城都知道,本王在宫中为母妃贺寿,无人能想到,季小姐会‘死’在我这里。”

      季菽望着他墨黑瞳孔里翻涌的野心,忽然勾了勾唇角:“殿下心里,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她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家父手握半数朝臣的支持,殿下若想争那位置,断不会轻易与丞相府交恶。

      杀了我,于殿下而言,弊远大于利,是下下策,而非最佳选项。”

      “倒是个聪明的。”燕祈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面前的少女,似乎和他三个月前在丞相府上见到的那个规规矩矩的嫡女,判若两人。

      彼时的她,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绣满缠枝莲的世家服饰,言行举止透着几分拘谨。

      美则美矣,却像幅缺少生气的画。

      安静的像平静的湖面

      可此刻这般狼狈却冷静的模样,倒多了几分鲜活的烟火气,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亮,身后灯笼的红光透过红纱洒在她柔顺的发丝上,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庆王殿下到底想要什么?”季菽再次追问,语气依旧保持着镇定。

      “金银珠宝。

      丝绸布匹。

      甚至家父手中的钱财势力,只要殿下开口,家父都能为殿下寻来。

      可殿下若都不缺,臣女实在不知,还有什么能入得了殿下的眼。”

      燕祈年指尖轻点下巴,似在认真思索。廊下的银铃还在随风轻响,夜色将他的侧脸衬得愈发深邃,烛光在他眼睫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季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强势:“不如,季小姐答应本王一件事?”

      “何事?”

      季菽心头一紧,下意识攥紧了破烂的裙摆,指腹摸到布料上的破洞,指尖微微发凉。

      “本王还未想好。”燕祈年摇摇头,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等本王想好了,自会让人联系季小姐。”

      他像是临时起意,但是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

      【奸诈小人!这分明是威逼利诱,是想让宿主以后都为他卖命!】

      季菽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园园气呼呼的声音,那个圆滚滚的小白球在意识空间里跳来跳去,胖乎乎的小手还在不停挥舞。

      【哪有这样的!不把条件说清楚就想让人答应,这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简直是犯罪嫌疑人!】

      【到时候要是让你嫁给他怎么办?】

      见圆圆越说越离谱。

      季菽在心里无奈叹气,用意识回复它:“还不是你的锅?若不是你昨天看错了任务地点,我也不会误闯,陷入这种境地。”

      【宿主,我错了嘛……】

      园园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胖乎乎的身体在意识空间里转着圈圈,原本气鼓鼓的脸颊垮下来,变得有些滑稽。

      【是主神发布的剧情有问题,他按照以前的剧本,肯定会和现在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这已经不同于原世界,是一个由我们开创的新剧本】

      季菽没再回应园园,只是垂眸沉思。

      半盏茶的时间悄然流逝,廊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燕祈年抬了抬手,一名身着黑衣的侍卫快步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声音压低了几分。

      “殿下,有刺客,大约三十人左右,需要属下处理一下吗?”

      “杀了吧。”燕祈年挥了挥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侍卫躬身退下,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他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少女,没有开口打扰,只是静静靠在廊柱上,目光落在她沾了泥污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眸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季小姐考虑的如何”

      “好,我答应殿下。”轻飘飘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季菽抬眸,语气恢复了平静。

      “殿下若是无事,臣女便先告辞了。”

      她微微屈膝行礼,动作自然又带着几分疏离。

      她太清楚,待在燕祈年身边只会更危险。

      他不肯说清条件,便是把她当成了一枚暂时有用、随时可弃的棋子,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她的下场只会比其他人更惨。

      燕祈年看着她转身欲走的背影,眸底闪过一丝玩味,却没有阻拦。

      他打了个响指,戏台上的戏子重新咿呀咿呀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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