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估值》南山篱笆

3、碰见

　　苏昭质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内线电话就响了。
　　周叶时的声音带着少有的焦躁和无奈：“昭质！南城那个科技峰会，你得替我去一趟。”
　　苏昭质看着屏幕上排得密密麻麻的日程，揉了揉眉心：“周总，我记得这个峰会原本是你极力主张要去的，说有几个硬科技项目值得一看。”
　　“计划赶不上变化！”周叶时叹气的声音隔着电话都无比清晰，“我家太后下了死命令，半小时后必须去相亲，对方是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这次见面关乎后续一个重要基金的合作，推不掉的那种。说是再不去就把我踢出家门流落街头。”
　　苏昭质：“……”
　　“会议资料和重点关注项目清单发你邮箱了，有几个团队确实不错，尤其是做AR底层算法的‘枢视科技’，你帮我重点看看。”周叶时迅速交代，“还有，温澈礼代言的那个VR眼镜品牌也会参展，算是跨界合作案例，你也可以顺便观察下这种明星带动的市场热度虚实。”
　　于是，苏大合伙人就这么临危受命，替“被迫相亲”的搭档出征科技峰会。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铁灰色西装套裙，坐在嘉宾席，听着台上关于下一代人机交互的宏大构想，职业病使然，指尖已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调出“枢视科技”的资料，下意识地评估着其技术壁垒和商业化路径。
　　中场环节，众人开始自由交流。她刚端起一杯苏打水，就被相熟的投资人李总认出：“苏总？没想到今天是你来，周总呢？”
　　“周总临时有重要私事。”苏昭质礼貌微笑。话音刚落，一个温和含笑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昭质，好久不见。”
　　苏昭质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这个声音……她转过身，对上沈景深带着笑意的目光。他比大学时更显沉稳，面容清俊，一身妥帖的深色西装，更添几分科技新贵的锐气。
　　“沈总。”苏昭质礼貌性颔首，“好久不见。”
　　李总倒是热情地接过话头：“沈总也认识我们苏总？”
　　沈景深笑容不变，目光却仍落在苏昭质身上：“何止认识。当年在A大，昭质可是我们这群理工男唯一公认的、可望不可即的风景。”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图书馆后那棵海棠树，暮春的叶子筛下细碎的光。
　　年轻的沈景深站在光影里，对她说：“昭质，我拿到MIT的offer了。”
　　那时她大二，他大四，前程已定。
　　后来……嗯，没什么后来。
　　苏昭质面色无波，只是举杯示意，将话题利落地引向专业领域：“沈总说笑了。景深科技在AI落地的解决方案上，才真正令人印象深刻。”
　　交谈间隙，她想起周叶时的嘱托，目光掠过展厅，很快便锁定了温澈礼代言的那个VR眼镜品牌展台。展台前聚集的人流确实远超其他技术型展位，粉丝效应带来的热度肉眼可见。
　　她冷静地评估着：这种热度是昙花一现，还是能沉淀为真实的品牌价值？
　　答案，需要时间验证。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四周的闪光灯亮成一片。
　　“哇，是温澈礼！”
　　“他今天也来了？代言人吧？”
　　“真人好高好帅啊！”
　　苏昭质下意识瞥过去。只见温澈礼被一群人围着走进来，一身深蓝色西装，肩宽腿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她这个方向短暂停顿了一下。苏昭质甚至觉得，他好像还极快地扫了一眼她旁边正在和她说话的沈景深。
　　“啧，娱乐圈的人来这种场合，总感觉画风不对。”李总在一旁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点微妙不屑。
　　沈景深倒是笑了笑，语气平和：“流量时代嘛，也是一种宣传策略。温先生人气很高。”他说着，目光又落回苏昭质身上，自然地接上了刚才关于区块链应用的话题。
　　苏昭质一边听着，一边用余光注意到温澈礼被引到了前排不远处的座位坐下。他坐姿挺拔，侧脸轮廓分明，听着台上那些可能比他演过的所有科幻剧都更硬核的内容，表情专注，偶尔还点点头。
　　嗯，敬业态度倒是不错。苏昭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比那些只会站台微笑的强点。
　　台上，主持人正在询问关于下一代人机交互的情感化设计，这个问题，让苏昭质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温澈礼在点映会上那极具感染力的眼神互动——与沈景深严谨的AI逻辑两相对照，一个念头豁然开朗：枢视科技项目的核心优势，或许就在于这种难以编程的“真人情感的温度”。
　　她很快收回思绪，继续和沈景深、李总他们聊着市场趋势。
　　两个世界的人，就像油和水，偶尔因为商业活动被强行摇匀在一个瓶子里，但很快就会再次分离，各归各位。
　　自由交流结束，会议继续。苏昭质完全沉浸在下半场的技术分享里，偶尔低头记录，完全忘了不远处还有颗“星星”在发光。
　　直到峰会散场，人流涌动。苏昭质一边低头看着手机里助理发来的消息，一边往外走，差点撞到人。
　　“抱歉。”她抬头，恰好对上温澈礼的视线。
　　他好像刚结束一个简短的采访，正准备离开。
　　“没关系。”温澈礼微微颔首，声音清朗好听。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催促：“澈哥，这边，车等着了。”
　　他于是又对她礼貌地点点头，便在众人簇拥下离开了。
　　苏昭质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嗯，确实很高。然后便毫不停留地走向了另一个出口。
　　另一边，温澈礼坐进车里，摘下麦克风，揉了揉眉心。经纪人邢姐在旁边絮叨着接下来的行程。
　　他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脑海里却闪过峰会现场那个穿着铁灰色西装、侧脸冷静、和科技大佬们谈笑风生的身影，还有她身边那个气质不俗的男人。
　　金融精英、科技新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