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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药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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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夏依依见宋宛如脸色惨白晕倒在江轻竹身侧,裳上还带着淡淡的褐色药渍,惊慌失措地问道。
“你们把她扶到房里。我去请太医。”江轻竹让苏洛颜和夏依依一同扶着宋宛如,转身欲走。
“不不不……”夏依依双手乱摆,“这宋姑娘心气最高,虽然我不喜欢她也不愿她被逐出宫去,现如今若被太医诊出疾病来,她怕是……”
“她这恐怕不是病。况且,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有劳江小姐了。”苏洛颜轻声说道。
“虽然我也不喜欢她,但是我还不想在我眼皮底下就出人命。”江轻竹说此话的时候,人已在屋外。
不多时,一个老太医就颤颤巍巍地来到宋宛如的床侧,为宋宛如施了几针,她便幽幽醒来。
江轻竹朝她做了个鬼脸,“宋姑娘,此处已是阴曹地府。你不妨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宋宛如见太医正为她把脉,胸中也有了然,面上只是淡淡地说,“你们救了我我也不会谢你们。”
“哎,可惜啊,我江轻竹偏偏就是个奸商,施恩就为了图报,我让秦老太医来替你诊治,你就是欠了我一条命。”
“我又没让你救。这命你拿去便是。”
“别呀别呀,我好容易把你救活了,又拿了你的命,这不是赔本买卖么?”江轻竹眨了眨眼,“不过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也没什么好拿来谢我的。就听说你琴弹得好,等你病好了就给弹一曲如何?”
宋宛如默然,江轻竹又说道:“在你给我这谢礼之前,你可千万别死。不然我可亏大了。”
她这一说,苏洛颜和夏依依都笑了。苏洛颜拉了拉江轻竹的衣袖,“依依照顾宋姑娘,我们也不打扰宋姑娘休息了。”
二人行至屋外,苏洛颜向江轻竹福了一福,道:“谢谢你,相信我。”
“我在梁上便闻到了你拿出来的药粉香冽扑鼻,这世上恐怕没有这么好闻的毒药。”江轻竹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况且,我也知道,姐姐你不屑做这种事。只是姐姐你为何会有解药呢?你既知道宋姑娘得的不是病,却没有告诉她,只是暗地里救她。我真是有点读不懂你了。”
苏洛颜望着江轻竹清澈的眸子,半晌不言,过了许久才说:“江小姐,我又何尝能读得懂你呢?我有时觉得你单纯如蒙童似乎什么都不懂有时又觉得你精灵古怪似乎什么都懂,但我知晓江小姐你是良善之人。”
“姐姐不说也罢,我想姐姐定有难言苦衷。其实我也并非良善,只是这后宫太清冷,我不喜欢又有人走了。”
二人谈话间,秦太医也走了出来,只道:“宋姑娘是受了风寒,病了,老朽为她抓几副药便好。二位姑娘莫担心。”他又抬头望了望江轻竹,似有话要说,苏洛颜见状,微微一笑,转身便进屋去看宋宛如了。
秦老太医和江轻竹走至苑外小花园,方才捋了捋胡子说:“大小姐,这千翠宫的姑娘们果真个个都是玲珑剔透心啊。”秦老太医此刻已换了称呼,直接称呼江小姐为大小姐,他原是江家的私人医生,后才进入宫中成为太医,虽和江轻竹已隔了两代,却同当年的江老太爷情同手足,然而他却还是尊称江轻竹一声大小姐。
“秦爷爷,你莫唤我大小姐了。那宋姑娘情况如何。”
“大小姐,也唯有现今我能叫你大小姐了,过一段恐怕更不能了。你之前猜得对,这不是病,是毒。而且是巨毒,若不是每日又有人给她服解药,怕她此刻早已去了。当真怪哉,竟有人给她服毒,也有人替她解毒。”
“唉。这还没到复试呢,就有如此情况,以后这人心怕更是冷透了。这是什么毒?”
秦老太医沉默了许久,“这是后宫惯用的毒。昔年的……禛……昔年的……许多妃子都死于这种毒,别名离钩吻。此人能给这宋姑娘下毒,恐怕不日也会对大小姐你下手,解毒的看来也是个中高手,要查么?”
“解毒的我知晓了,不用查了。”江轻竹的表情少有地凝重,眸子一沉道:“下毒的知晓了也没用,不用查了,我会多加小心。”
“老夫进宫三十年来,从未见过如大小姐这般仁德之人。”
“我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
“只要老夫在这宫中一日,定尽己所能保护大小姐。”秦老太医望着江轻竹,朗声道。分明还是小姑娘的年纪,平日里也总是活泼泼的样子,却有了这般无奈的感叹。
江轻竹带着秦老太医的药方找了监事的李公公,李公公回想了下宋宛如的苍白模样,就细声细气地说:“江小姐,我知您是菩萨心肠,但她这副模样,若还参加复选,这要冲撞了皇上或太后,可是大大地不妙啊。”
江轻竹将李公公拉出了房门,笑道“李公公,你真以为这宋姑娘是病呀?要不我们一起问问秦太医,看看他是怎么说?李公公,若有人知道在你管辖的范围内这秀女的饮食里有毒。啧啧,李公公,你这项上人头……”
李公公面色一变,“这……”
江轻竹掏出一锭银子,笑眯眯地塞给了李公公:“李公公,你去药膳房好好地抓药,宋姑娘不日内便可康复。至于以后这饮食,公公可应多加注意呵。”说罢又悄声拉住李公公,细语道:“李公公,我保证不查。”
李公公望着她的脸蛋,心里不由突突地跳了两下,这江家小姐平时看上去也是没心没肺的模样,此刻却管起了事儿,那微笑的样子简直……简直就像个奸诈的小狐狸。不过这话李公公没敢说出口,他只得接过药方向药膳房走去,心中又盘算着向另一个主子要怎么交代。
“你倒胆子真大,对御监房的公公也敢威逼利诱的。怎么现在已经做起了后宫之主了么?”响起的又是那次江轻竹在花园里遇见的男声。
江轻竹背地里没好气地咕哝了声:“这人怎么就爱听墙根。”转过身时却满面含笑,“轻竹参见王爷。轻竹不敢擅管宫中之事,只是我与宋姑娘既一起来此,见她受了风寒,只得过来劳烦李公公了。”
那男子却不理会她后面说的话,只懒懒地说道:“我听到了。”
“嗯?”江轻竹不解地问了一声。
“这人怎么就爱听墙根。”
江轻竹面上又是一红,男子的面目虽是严肃的,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你现在说不定心里还在想这人怎么耳朵这么好使。”
“王爷见笑了。轻竹是粗鄙女子,宫中礼数还请王爷多多指教。”江轻竹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但她自己已经觉得似乎在抖了。
“相府千金若说自己是粗鄙女子,这让千翠宫剩下的人该如何是好呀。”他也笑道,原本易给人距离感的一张俊脸此刻也温暖明亮了起来。
然而江轻竹却觉得这笑里藏刀,更加寒冷了,蓦地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夜王殿下。”
“你这不猜出我是谁了呵。”
“即便是郡王,也极少在这宫中日夜徘徊的,自然只有亲王您了。”说话总这么肆无忌惮的,也恐怕只有您了,江轻竹忍不住心中腹诽道。“只不过外界都盛传夜王殿下素来谨言恭行,不苟言笑。现如今看殿下倒是颇爱笑的嘛。”
“外界也盛传江家大小姐温良恭顺,我看应该是伶牙俐齿,外加胆大包天。”
“外界还盛传夜王殿下大人有大量,胸怀广阔,此刻却在此为难我这小女子。果然外界传言不足信不足信。”江轻竹见夜王的面容温和,既没有原先听闻的冷若冰霜,此刻似也没有生气之相,她终究是相府长大的小女儿家,总有点娇气,此刻被人讥讽忍不住也反唇相讥。
谁知夜王也只是跟着她念道:“是啊,不足信不足信。”夜王定定地看着她的眸子,又说道:“江小姐,你真的不去争么?”
“殿下您是明白人,无为不是真正的治么?”
“哈哈,是本王肤浅了。江小姐又怎会在意所谓的甄选复试呢,江小姐志存高远哪。”
“殿下,您说笑了。我本就无志,只不过是求得平安喜乐,对得起自己。”
夜王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坚定的目光中却有着一丝哀愁,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若干年前,自己也是这般的吧。那时候的他,那时候的他,还只是跟在皇兄身后的小弟弟,只求平安喜乐,直到那一日将他改变。
他凝视着江轻竹,见她腰间系着一个玉佩,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便取了过来仔细观看。
“你……你把它还给我。”
夜王面色一变,“这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这是我们江家祖传玉佩你快还给我。”江轻竹从未如此着急过,眼中已有泪光闪现。“它对我很重要。”
“这玉佩你是从哪里来的?”夜王又问了一遍,声音已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