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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危局 ...

  •   出了苏鄞,夜王一行人便改走了水道,坐着乌篷船,赏着宓水的美景,江面上波光粼粼,夕阳西下,远处有三三两两的渔舟,还传来渔民的歌唱声,悠远回扬。

      “轻竹,那一日,你也露了行踪。”夜王握着箫,想应和这美景吹上一曲,却终因心事重重终不成调。“我有时真希望,我们便想如今这样放舟宓水,再不回京。”
      “我也想过,总有被知道的那一日,但既然我们都已远离朝廷,皇上应该总会安心吧。家父也称病多时了。”

      “嗯,燕北边关连传捷报,我想这样下去,我在此待上个两三年再回洛都,届时各司各军都易了主,我更能跟皇兄请辞了。到时候我们再回苏鄞好不好。”
      夕阳映在江轻竹身上,照着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若你真能放下,那自然是最好。那样我就不用老看着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了。”江轻竹心中一欢喜,在夜王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一旁的李四脸一红立马别了过去。

      那几只渔舟似是捕到了大鱼,渔民正欢呼着,渔舟向他们慢慢地驶来。还有人喊道:“客官,新鲜的宓水鱼,做成汤可鲜美了。要不要一只。”
      给夜王撑船的老头也回喊道:“刘老倌,又钓上大鱼啦,客官不要,我要了,回去给刚生娃儿媳妇炖汤喝。”江轻竹好奇,上前两步看那大鱼。

      “好咧。”刘老倌从渔网里捞出一条鱼,钩上钓竿,用力一甩,便甩了过来,这是宓水上渔夫给过往的客船卖鱼的惯用技术,待对方抛过钱,便放下鱼。这刘老倌甩鱼的技术过硬,势大力沉,那鱼如箭矢般飞了过来。

      夜王眯着眼看,冷不丁变了脸色,喊道:“小心。”却见那鱼口中竟吐出一枝箭迅即地飞了过来。夜王伸手去抓江轻竹,但却已晚了几分,那箭“哧——”地一声直直射在江轻竹的右肩上。

      “噗通”一声撑船的老头已跳下了水,而那几只渔舟上又放出了数十枝箭。
      “主人小心!”赵钱孙李四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以随身兵刃为夜王挡箭。

      而夜王此时正扶着江轻竹软绵绵的身体,那枝箭贯穿她的肩胛,血顺着夜王的手往下滴。
      “轻竹,轻竹。”夜王焦急地唤了两声。江轻竹原本还勉力睁着眼,但迅即脸上失去了血色,再也回应不了他。夜王本是在战场上数度生死之人,此时觉得有心神俱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他的心头。那边厢赵钱孙李已经乒乒乓乓地和渔夫动上了手,这些渔夫竟个个都是个中好手和赵钱孙李拼起来竟也不逊色。

      夜王见轻竹面色虽不佳,但仍有鼻息,只是比较微弱当务之急是突破这危局,他强迫让自己定定了心神,见赵钱孙李在功夫上还是占了上风,只是久战下去他们是北狄之人不熟水性,若船翻则势必打不过这些浪里白条。他将江轻竹负于身后,高喊一声:“勿恋战,走!”

      他怕轻竹再度负伤,只横剑当胸,倚在船舱,全力防护。赵一知夜王心意,抢过横桨开始快速地划起来。夜王又喝道:“钱二,船头;孙三,船尾。”
      “殿下,那我呢。”李四高声问道。
      夜王感觉轻竹的手正在他背后渐渐地下滑,知她正慢慢地失去意识,低沉道:“李四,杀人。”
      “好,这个爽。”李四本就好战,此刻这半江血水更是激起了他的血性,他手中的弯刀更是耍得虎虎生风。

      这些渔夫见情势不对,都吹了几声口哨,跳回自己的舟上,一划拉,便离去了好远。或是噗通便跳下了水。
      夜王皱了皱眉头,喊了一声,“走。”

      他们四人齐心划桨,迅即双方都远离了,只看见对方的舟变成了几个点,以及随波逐流而来的血水。
      夜王将轻竹轻轻放在船舱上,见此番仍在江中,离岸还甚远,又见轻竹的伤口此刻流出的已成黑血,一时只觉失魂落魄。江轻竹此刻悠悠醒转,只是已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扯扯嘴角,对他笑了笑。夜王紧紧握住她的手,红了双眼,只哽咽道:“轻竹,现在离岸还有些距离,我要先替你拔剑了,你一定要撑着。”

      江轻竹只觉右肩巨痛又麻痒无比,她想张口说我相信你却只动了动嘴唇,便眨了眨眼。夜王握住箭,扭过头去,一咬牙,用力拔了出来,而血也随箭喷射而出。江轻竹眼前一黑,便晕迷了过去。夜王赶紧替她上了金创药,扯下布条为她包扎。

      夜王只觉她身体渐渐凉了下来,忙紧紧地抱住她,手掌不断地将内力渡给她。赵一见局势稳定,进了船舱,见到江轻竹一身的血,便知大事不好,想了想,说了一句:“殿下,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原以为夜王会显出痛苦或愤怒的表情,但夜王面上竟是始终淡淡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道:“我在给王妃传真气,待会儿若我体力不支,你们也别顾忌什么男女有别,输真气给她。”他又瞥了瞥地上那支已拔出来的箭,说:“你看看这支箭,上面写着什么?”

      赵一见夜王如此,更是担心。人遇到大悲之事,若是痛哭出声,反倒没事,但若憋在心里,却更易出事。赵一心中担忧,但又不敢说出口,只捡起箭看了看道:“上面刻着个‘渔’字。”
      夜王冷笑道:“渔帮的人,借他们一万个胆也不敢行刺我,这又是鎏金大箭,你帮我去掉那金粉,看看里头是否刻字。”

      赵一以刀轻轻一划,削去那箭的表皮,道:“殿下,里头果然还有字。上面刻的是……上面刻的是御林军。”
      赵一抬头看了看夜王的面色,只见他的脸色比此刻的黑夜来得还要暗沉与萧条,夜王只轻轻道:“有活口吗”
      “没有,都自尽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我方才察看了下,他们都戴着人皮面具,人皮面具下有张熟面孔。”
      夜王点了点头,道:“移进来,我看下。”

      不一会儿,赵一和钱二抬着具尸体进来,夜王一见到那尸体,不由便叹了口气,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那张脸属于御林军副统领。
      “扔了喂鱼。”夜王闭起眼,“我不想再看到了。”
      “殿下,这可是铁证啊。你为何不拿此首级找皇上对质去?”钱二喊道。

      “皇兄杀我,何须如此,况且,就是方才这些人,要在水面上杀我们也是易如反掌,在船下凿几个窟窿。在水下你们谁又是对手。你们先出去,让我和王妃独处一会儿。”夜王口中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离间。”

      赵一和钱二见他这二字说得甚是阴冷,不由打了个寒颤便退了下去,却没听见夜王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只但愿是离间。”此时,江轻竹在他怀中嘤咛了一声,又吐了一口黑血出来。夜王将头埋下来,泪水终于沿着江轻竹的锁骨流了下来,“轻竹,没事,我们快到岸上了。到岸了我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

      江轻竹只紧皱着眉头,却不再以任何方式回应他。夜王抚着她的额头,替她拭去汗珠,轻声道:“你说过,我们此生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你不能舍我而去,本王不许。”江轻竹仍是没有回应他,而夜王的声音变得愈发悲戚,“到最后,我还是,连累了你。”他只觉得方才江轻竹还穿着一袭白衣,微笑着对他说我要去看看大鱼,她立在船头,裙摆随江风摆动,宛如姑射山之仙女。但只一瞬,她的白衣上却已满是鲜血,躺在他的怀里,一句话也再没说出口。夜王想及那日邢道人所说之话“本是金枝玉叶鸾凤之命,但事事福满则亏,你与叶公子均为大贵之人,此一相逢恐有损夫人命数,近日有血光之灾”,心中越发自责与难过。他心神一散,真气也随之一乱,也随之喷了口鲜血出来,重重地摔在船舱里。

      赵一听见声响,忙赶了进来,见夜王正扶着船面,急道:“殿下,让我替你为王妃疗伤。”夜王也知自己此时再聚真气已难,勉力点了点头,躺在船上,只觉百骸俱散,心乱如麻。方才他说这是离间之计,但连他自己也有点信不过,御林军副统领本就是皇兄的心腹,他此前同赵钱孙李说那批人要杀他们是易如反掌。但他心中又隐隐有种感觉,或许皇兄本就没想杀他,而只是想杀轻竹,以切断他和江家的联系以及起敲山震虎之用,他跟随皇兄多年,知道这是皇兄素来最爱用的手段。但忆及皇兄对他的昔日情谊,他又觉得是他人之手,然他此番出行本就极为隐秘虽在苏鄞露了行迹,但此后却无人知晓他去哪里,除了他身为臣子需要皇帝报备路线以外。故而此刻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轻竹又身受重伤,他虽不精晓医术,但习武惯战之人总粗略懂些医理,轻竹这般情况他虽不愿去想,但心中也知道她不但失血过多且中了巨毒,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他所想越多,只觉心中痛上一分,而此痛如钻心刺骨一般,他躺着只觉得要怒吼嘶喊要嚎啕大哭,但又硬硬忍着,于是便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咳嗽,手指紧紧抓住船面,将木屑都抓了出来。守在舱口的孙三李四从未见过夜王此生有过这般痛苦之状,都不禁面面相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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