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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乐园 ...

  •   “你受伤了?”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伸手想去碰触,指尖却在半空僵硬地停住,

      怕自己一碰就会弄疼了他,那只手不住地发颤,“怎么回事?是谁打的吗?怎么弄的?”

      江怀寂握住她冰凉微颤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温声安抚:

      “真的是小伤,不小心蹭到的,不碍事,别担心。”

      池念却不依,挣扎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我去拿医药箱再看看,伤口深不深?万一发炎了怎么办?你怎么也不好好处理……”

      “别折腾了,念念。”他把人稍稍用力地拽回怀里按紧,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香,

      “已经请医生处理过了,也上了药,真的没事。”

      池念却在他怀里轻轻挣了挣,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砸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是不是江家的人?”她哽咽着问,声音带着哭腔,“江怀寂,你别骗我,是不是他们又为难你了?”

      他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测。他抬手,用指腹略显粗糙地擦掉她不断涌出的眼泪,那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江宗元。不过都过去了,真的没事了,嗯?”

      池念把脸深深埋进他胸口,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闷闷地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以后……以后别再让自己受伤了。我看着……心里难受。”

      “好。”他简短地应着,收紧手臂将她娇小的身躯更紧地圈在自己怀里,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漫进来,在被单上织出一片柔和的银纱,温柔地裹着两人紧密交缠的呼吸与体温。

      刚才在江家书房里积攒的所有冰冷戾气,像是被怀中这具温热躯体、被这毫无保留的关切一点点熨烫,最终化作了一捧再无杀伤力的暖尘,轻轻落定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第二天,江怀寂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箱子走出总裁办公室时,走廊里原本细微的嘈杂声瞬间凝固。

      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般,牢牢吸附在他身上——江琛那边的人脸上是几乎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与得意;

      一些跟随江怀寂多年的老员工眼里则浮着难掩的惋惜与不解;

      还有些中立派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仿佛在替他攥着一股愤懑不平却又无处发泄的闷气。

      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平静得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修长的指尖在纸质箱子的边缘无意识地轻轻敲着,箱子里东西不多,几本被他翻得边角微微卷起的厚重专业书,

      最上面压着个原木相框,框里是那张他和池念在云隐山的合照,照片上她笑得眉眼弯弯,依偎在他肩头,身后是栾山栾海。

      路过茶水间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压得极低的议论声:“……为了个女人,丢了到手的权势,到底值不值啊……”

      脚步未停,刚走到电梯口,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江琛拦住了去路。

      对方穿着一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昂贵定制西装,胸前口袋里别着支锃亮崭新的奢华钢笔——

      那是昨天江宗元刚赏给他的,此刻正随着他刻意挺直胸膛的动作微微晃悠,带着炫耀的意味:

      “为一个女人,至于吗?放着触手可及的总公司权柄不要,心甘情愿跑去分公司那种小地方苟且偷生?我真是不明白你,江怀寂。”

      江怀寂抬眸看他,眼底平静得像不起波澜的深潭,只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怎么不至于。”

      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江琛胸前那支过分招摇的笔,语气里裹着一层薄薄的、却能刺入骨髓的冷意,

      “江总,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只不过,做生意不是过家家,坐上了这个位置,记得擦亮眼睛,看清楚身边是人是鬼。”

      他极淡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温度,“你现在这模样,倒真像只……父亲随手扔块骨头,就忙不迭摇尾乞怜、感恩戴德的狗。”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按下电梯下行键,轿厢门缓缓打开,他迈步进去,自始至终,再没看江琛一眼。

      这个人,灵魂早已被江宗元彻底驯化,成了唯命是从的提线木偶,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死去的母亲唐湘究竟是谁,更忘了当年唐家,是怎么被江宗元踩着尸骨、吸干血肉才得以成功上位的。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形形色色的目光与江琛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彻底隔绝。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江怀寂微微仰头,后脑轻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闭上眼,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池念发去一条消息:

      接下来事少,空了些,带你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江琛独自僵在原地半晌,捏着那支崭新钢笔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节都在微微发抖。

      江怀寂临走前那几句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尖刺,精准地扎进他心底最敏感、最不愿承认的脆弱之处。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却只狠狠朝着早已紧闭的电梯门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低吼,仿佛要说服自己:

      “装什么清高!输了就是输了!”

      十二月底的京市,寒风凛冽如刀,街道两旁的梧桐早已落尽了最后一片枯叶,光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交错成网。

      呵出的白气在凛冽的空气中凝成薄雾,旋即被风吹散。

      师思齐与何温迎趁着期末考前的短暂空档,特地搭乘早班高铁来京市找池念,四人便相约前往全国最大的梦幻乐园。

      虽是工作日,乐园里却依旧人声鼎沸,充满了节日的热闹气氛。

      五彩缤纷的灯饰缠绕在光秃的树枝上,欢快的音乐从各个角落飘来,与游客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和热可可的甜香,让人忘却了冬日的寒意。

      池念裹在一件蓬松柔软的米白色羽绒服里,领口那圈丰盈的雪狐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将她冻得微红的鼻尖衬得愈发楚楚动人。

      一条樱花粉的羊绒围巾松松绕在颈间,末端缀着的同色毛球不时擦过她的下颌。

      江怀寂站在她身侧,穿着一件与她同款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利落的剪裁衬得他肩线平直,身形修挺如寒夜里的雪松。

      他微微垂首,专注地为她重新系好那条樱花粉围巾,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绒线间熟练穿梭,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个即将融化的雪梦。

      “冷吗?”他低头问她,温热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声音在喧闹中依然清晰如许。

      池念摇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前方缓缓旋转的木马,彩色的马匹在冬日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不冷,”她轻声说,伸手握住他温热的手掌,“有你在呢。”

      不远处,师思齐早已迫不及待地拉着何温迎往前冲。他穿着一件正红色的工装风羽绒服,在人群里热烈得像团跳动的火焰。

      何温迎被他拽得微微踉跄,颈间那条他送的浅蓝色针织围巾在风中轻扬,与她香芋紫的短款外套形成温柔的渐变,

      宛若雪地里一簇凝结霜华的绣球花——蓝紫交融的花瓣在冬日里静静舒展,透着清雅又坚韧的美。

      她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臂,声音里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慢点!你看念念他们都被你甩开了!”

      江怀寂一手帮池念拎着刚买的粉白棉花糖,另一只手自然地护在她身侧,望着前面打闹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思齐总这样,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池念咬了口蓬松柔软的棉花糖,甜意漫上舌尖,眼里漾着温柔的笑意:

      “这样才好,多热闹。你看温迎明明也很开心,就是嘴硬。”

      四人在过山车入口处汇合,巨大的钢铁轨道在空中划出惊险的弧度,不时传来游客兴奋的尖叫声。

      师思齐拍着胸脯放话,羽绒服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窣声响:“敢不敢挑战最刺激的那款?谁怂谁请午饭!”

      何温迎挑眉迎战,将散落的长发利落地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里满是不服输的劲儿:

      “谁怕谁?不过先说好,要是吐了,我可不负责任何收拾。”

      一轮过山车下来,师思齐脸色惨白地扶着栏杆,连腰都直不起来,那件正红的羽绒服此刻看起来都黯淡了几分。

      江怀寂一边轻拍他的后背顺气,一边递过已经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动作娴熟得像经历过多次。

      池念在旁偷偷憋笑,肩膀微微抖动,米白色外套的毛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何温迎则慢悠悠地晃到师思齐身边,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早说了,逞能没好结果。”

      师思齐喘着气瞪她,声音虚弱:“你还说!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得到了就不珍惜,我这真是错付了!”

      说着又垮下脸,蔫蔫道,“哎,这下可丢死人了。”

      何温迎见他那副又糗又气的模样,五官皱成一团,表情格外生动,忙掏出手机对准他,就要拍下这“黑历史”。

      师思齐见状,瞬间忘了过山车带来的眩晕感,慌得手脚并用躲开镜头,嘴里还急着嚷嚷:“别拍!删了删了!拍了我跟你急啊!”

      中午四人在园区餐厅落座,暖气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室外的寒意。师思齐率先抢过菜单,眼睛瞪得溜圆:“我要汉堡薯条,再来个全家桶!”

      何温迎瞪他一眼,嫌弃地扯了扯他的羽绒服袖子:“能不能有点追求?我要黑椒意面和西冷牛排。”

      池念翻着菜单,指尖点在某一页,看向江怀寂:“这里的草莓松饼好像不错,你要吗?”

      江怀寂点头,补充道:“再加点蔬菜沙拉,解腻。”

      等餐时,师思齐凑到江怀寂身边,压低声音:“江哥,听说你最近在跟进海市城西的地产项目?我姐公司刚好有合作意向,用不用我牵个线?”

      江怀寂看了他一眼,意外他竟会关心起师家的生意,颔首应道:“可以,回头详谈。”

      何温迎推了师思齐一把,没好气道:“吃饭呢,先聊正事还是先填肚子?”

      薯条刚上桌,还冒着热气,师思齐就抓起一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两不误嘛!对了池念,你上次设计的那个原木椅子原型,我爸看了特别喜欢,想批量生产,价格好商量!”

      池念眼睛一亮,惊喜道:“真的?那太好了!”

      江怀寂望着池念发亮的眼眸,像落了星光,自然地伸手替她擦掉嘴角沾到的番茄酱,语气温柔:“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何温迎见状笑着打趣:“啧啧,我们俩在这,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师思齐立刻附和,嘴里还塞着薯条:“就是!秀恩爱能不能看场合啊!”

      阳光透过餐厅的玻璃窗,暖暖地洒在餐桌上,映着四人笑闹的身影。

      汉堡的焦香混着草莓松饼的甜意漫在空气中,将工作的烦忧、家族的纷扰都暂时驱散,只剩下此刻满溢的轻松与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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