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我只想要污染物》泓三木

51、柏音路58号

　　“怎么了？”綦骄从背包里取出地图，放到单翎手心。
　　单翎展平放在腿上，“颜枫礼说闵淮他们应该是去了极梦城，我想看看极梦城有没有标记。”
　　綦骄立刻回答：“没有。”
　　单翎：“？”

　　“你记住了？”
　　“没有，只记了些有标记的地方。”
　　地图上标记的地方甚多，他们从去年开始执行任务，也才走过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地方。
　　而单翎所说的极梦城，距此虽近，但并无任何标识。

　　綦骄抬眸看着单翎，眼中询问的意思很明确。
　　单翎：“看我的意思？”
　　“我想去，但先把赖青送回实验室。”
　　“好。”
　　说完綦骄便跳下载员舱，爬进了驾驶室，一路往垣城驶去。

　　吕效颠颠儿凑过来，“我怎么觉得队长好像觉得你是队长了？”
　　单翎捧着地图笑笑，“你想多了。”

　　“万一哪天队长牺牲......”话没说完，吕效就挨了纪甄一一巴掌，“闭嘴。”
　　吕效嘿嘿傻笑，“别往心里去，别跟队长说啊。”
　　纪甄一仍是不高兴，不解气地瞪着吕效，攥着拳头咚咚捶了他好几下。
　　“别生气了甄姐，我掌嘴。”
　　纪甄一冷着脸，语调又沉又冷，“不许胡说。”

　　单翎看着他们打闹，忽然觉得纪甄一才是他们当中最重感情的人。
　　她还在意外，她想的是“他们”，包括自己在内的，他们。

　　吕效再不敢说话，怕真惹纪甄一生气。

　　单翎默默靠近纪甄一坐着，偌大的地图，只有极梦城、禁区、霞光王城三处没有标识。
　　其余几大组织的总部所在城市，均有。
　　还真是有点奇怪啊。

　　“单翎。”
　　“嗯？”
　　纪甄一突然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单翎看着她。
　　酝酿了半天的雨滴终于落了下来，砸到车顶上砰砰作响。
　　纪甄一下意识抬头，轻笑了声，“没什么。”

　　单翎以为她还在介意吕效那句话，便又靠近了些，与她贴着，“要是还不解气，我现在就告诉队长。”
　　纪甄一张了张嘴，“我...我不是想说这个。”
　　单翎看着她，从她眼睛中看到了纠结，也猜到了她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是想问我为什么想去极梦城吗？”
　　纪甄一忽然转头。
　　单翎猜对了，解释说：“好奇而已，我只是想知道闵淮和闵西城去极梦城做什么。”
　　也许会在极梦城中得知一些真相。

　　纪甄一有些犹豫，“极梦城，极梦城是安全区。”
　　言外之意，因为是众所周知的安全区，所以城市里挤满了迁徙而来的公民。
　　他们很容易暴露身份，引起恐慌。

　　单翎却说：“我们的身份是公开的吗？”
　　“不是。”
　　但以目前的情况，特执队员和义务兵的出现，就代表了这里已经出现了混乱或者暴动。
　　单翎‘啊’了声，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方面。

　　“换常服。”
　　纪甄一缓慢地，“好。”

　　单翎心生疑惑，总感觉纪甄一的表情之下，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雨势溅大，裁员舱的门缝中开始不断往里渗雨，两个锁在角落的小变异种被雨珠砸醒，惶恐的看着他们。
　　只是盯着他们看，不言语也不乱动，很乖。
　　单翎一转眼发现了，明白过来为什么秦仲英会说他的两个小孙子还有救。
　　除了异化程度较浅之外，应该就是还没有彻底被另一种基因同化。

　　她没有声张，默许了两个小变异种往里靠了靠，挨着赖青的脚。
　　赖青一直昏迷，单翎都快将他遗忘了，他却突然醒了，睁着眼，望着车顶，一声不吭。
　　纪甄一感觉到了他的呼吸频率有所改变，眼睛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他醒了。
　　“活了。”她说。

　　单翎立刻反应过来，低头对上赖青缓慢移动着观察四周的眼神。
　　“命真大。”
　　赖青想说话，但长时间缺水导致他的上下嘴唇沾到了一起，纪甄一明白过来，卷着衣角沾了点水，拆开了他的嘴皮。
　　“谢...谢谢。”
　　“不客气，我们要把你送回实验室。”

　　他却突然睁圆了眼睛，“啊...不...”
　　“不去？”
　　赖青眨了眨眼睛。

　　“那去哪里？”
　　大病刚醒，赖青的思维极其迟钝，愣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去哪。
　　纪甄一都要放弃了，忽然听他流畅地说：“柏音路58号。”
　　“柏音路58号？你家？”
　　赖青回答：“实验室总部。”

　　纪甄一与单翎对视一眼，单翎点了点头。
　　那间地下实验室已经被变异种破坏得差不多了，就算将赖青送回去，他也不能继续待在那里了。
　　“行，但有个条件。”
　　赖青松了口气。

　　纪甄一说：“你要好生看管这两个小变异种，任你进行研究，但务必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一听到变异种三个字，赖青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像是害怕，又不像。
　　单翎拦住正要继续说话的纪甄一，“先让他缓缓，已经说了挺多字的了。”
　　“好。”

　　单翎则默默给他指引，绑着呢，不会伤人，乖得很。
　　赖青看了一眼就不肯再看了。
　　单翎想捶他。

　　过了许久赖青才睁开一条缝，费力地侧过脑袋，看着所在角落的两个变异种。
　　体型非常小，身上异化的特征也没有那么明显，而且，他从始至终没有嗅到污染的味道。
　　他再费力的将脑袋转过来，看着单翎。

　　单翎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所见即所得。
　　赖青缓缓闭上眼睛。
　　“不能白救你啊，我们的任务可没有这一条。”单翎说。
　　赖青几经挣扎，最终点头。

　　“有义气！”
　　单翎由衷地夸赞道。

　　车轮碾过市区道路中积存的酸雨水洼，溅起的黑泥扑向两侧的废墟。
　　柏音路58号，藏于树林之后，大门紧闭。
　　但他们的车子，不能继续被酸雨冲刷了。
　　綦骄寻了个有遮挡的地方，将车挤了进去，此时裁员舱内一片寂静，只余天地间的滂沱的雨声。

　　纪甄一估摸着再不给赖青补充营养，他就要死了，便给喂了少量的营养剂。
　　“你扛一扛吧，这个条件只能给你这个。”
　　赖青哪敢说不好，咂摸着嘴道了声谢。

　　酸雨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单翎在长椅上坐到屁股发酸，终于在下午六点之前，停了。

　　纪甄一环抱双臂看着赖青，一边想法子将他送进实验室，一边调侃，“到了，自己走进去吧。”
　　天道好轮回，赖青听着这句无比熟悉的话，虚弱地扯起嘴角笑了笑，“好。”
　　他撑着就要起身，车厢内无人帮他。
　　而下一秒，那两个小变异种蹭着车厢站了起来，缓缓移动过来。

　　单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确定绳子已将他们的手脚绑了起来。

　　赖青还是有些害怕，但稍一活动身上的伤口便疼得厉害，额头鼻尖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变异种胆怯地看了单翎一眼，知道这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制服，心中没有半点其余心思，只想让这个看起来不能动弹的人类，借助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过了许久，赖青克服内心恐惧，果断攥住他的腿，五官都在用力地坐了起来。

　　“死不了了。”纪甄一说。
　　吕效自觉地下车，“实验室里有人吗？”
　　赖青回答：“有。”

　　“那就行。”
　　单翎和纪甄一都不愿意再踏进实验室一步，但还有两个小的变异种，吕效一个人弄不了三个。
　　她们也只好解开小变异种腿上绑着的绳子，捆着押着，带下了车。

　　吕效背着赖青，走到紧闭的大门前，他指指一旁的门柱，门柱里有个暗盒，盒中垂下来一条粗线。
　　赖青拽动粗线，遥远传来闷厚的铃声。
　　很快便有人从院里跑了过来。

　　是个女人，满头白发，身着实验服，打着伞，戴着鞋套。
　　“小青？”
　　她震惊地看着背在吕效背上的赖青，瞬间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
　　赖青低了低头，叫了声：“妈。”

　　妈？！

　　“哎，哎，快进，快跟我来！”赖青的妈妈连忙招呼他们进门，即便看到了单翎身边绑着的变异种也无动于衷，只是温和地让他们一起进来。
　　单翎冲纪甄一挑了下眉。
　　纪甄一也猜不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院内毫无陈设，似乎只是立了一道铁门，将这里圈起来而已。
　　赖青的妈妈带着他们进入了一栋看起来很厚的小楼，它安然无恙地屹立在酸雨之后。
　　整栋楼应该涂着防腐蚀涂料。

　　推门入内，潮湿的水泥地面，脱落的墙皮，吕效背着赖青上楼，刚进楼梯口，便有人在门口等候，“这里。”
　　单翎和纪甄一自觉不该踏入，便停在门口。
　　“两位同志，请带着这两个小变异种随我来。”
　　“好。”

　　单翎随着他上了三楼，是一间角落且朝阳的房间。
　　房间里有铁笼也有铁链，但他只是看了两个变异种一眼，便解开了他们的绳子，耐心叮嘱道：“进去吧，你们暂时待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们，你们也不许伤害别人。”
　　小变异种似乎是听懂了，乖乖地走进去，张望也不敢，蹲到了墙角。

　　单翎讶异地说：“他们好听话。”
　　“有些变异种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好坏，像这么小的，多数没有伤人的心思。”他笑着关上门，“这两个，之前是跟另外的变异种待在一起的吧。”
　　“是。”
　　“智商型的？”
　　单翎更惊讶了，“您知道？”

　　“不用说您，我与你们同级，930基地厍飞章，很高兴见到你们。”
　　厍飞章敬了个礼。

　　单翎和纪甄一立刻回礼，“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