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我只想要污染物》泓三木

41、遗传

　　大人低着头，看起来很愧疚，断断续续地说：“白、白黑出，愧，我生养，无能。”
　　单翎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明明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男人...吧？
　　“你生养？你...你生的？”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单翎顿时瞪圆了眼睛，“是实话吗？我文化低你可别骗我啊？”
　　他又摇头，撩起衣物，将小腹处的刀疤亮给单翎看。
　　尽管他的身体在单翎眼中是半透明状，但小腹处长长一道凸起的刀疤却格外明显。
　　单翎闭上眼，恍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已经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碾压了，感觉元凶的思想过于超前了。
　　单翎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你生下了他们，为什么要有愧？”
　　男人低头看着紧紧贴在自己腿边的孩子，思量了很久，“异化挣扎，生下来便有，他们不该，不该。”

　　单翎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干脆坐下，小火柴人见状挪动过来，躲在了她身后。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理解他的话并翻译了出来，“他们一出生便拥有异化症状，一出生就是变异种，是这个意思吗？”
　　男人啊了声。
　　六岁左右的小孩儿，从出生开始便是变异种。
　　那至少在六年前，变异种就已经出现了。
　　六年前？那比净化会议召开的时间还早许多。
　　我靠，不会是会议开崩了所以才把变异种放出来的吧...

　　想法一旦冒出便一发不可收拾，除次之外她还发现她在实验室里编的那套说辞几乎也是对的。
　　基因融合。
　　人类的基因与另外一种生物的基因融合在一起产生变异种，甚至还能够遗传给下一代。
　　代代相传，地星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成为变异种的天下。
　　那人类呢？

　　单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之前她还单纯的以为进行人类异化实验只是为了引起暴动，却从未深入思考暴动引起之后的真正动机。
　　为了夺权，还是为了加快人类灭绝的速度，亦或两者都有。

　　“都得死！都得死！”
　　米佐人的癫狂还历历在目，咆哮似乎也就在耳边。
　　单翎抓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明白了綦骄那时的犹豫。
　　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找到人类异化实验的源头，还要将这源头彻底铲除。
　　否则她根本没有活路。

　　单翎如此安慰自己，这与自己最初的目的完全一致。
　　要想活下去，就要阻止变异种的数量进一步扩张。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异化之后很痛苦吗？”
　　他没有回答，但单翎猜到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单翎重新站起来，指着身后的小火柴人，“你是体型系，这份能力不能给我，给它吧。”
　　系统：【？我不要。】
　　“爱要不要。”

　　说完单翎转身要走，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问：“实验室里的实验员都被你吃掉了吗？”
　　大人赶紧低下头，两个小的也不敢直视单翎。
　　单翎了然，“那你有没有吃过一个年轻的男生，中等身高，有点瘦，长得很秀气。”
　　大人果断摇头，“没...并不。”
　　“他叫赖青，你没吃他就好。”
　　*
　　单翎在拥挤的载员舱中睁开眼睛，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车窗外的草啊树啊破路啊都静止不动，刚才还在开车的颜枫礼居然也在车厢里。

　　单翎歪歪头，“看我干嘛？”
　　“来新任务了。”綦骄说。

　　单翎微微蹙眉，“新任务？这么快？”
　　“嗯。”
　　纪甄一也说：“最近几天的任务确实有些频繁了，两个周不到却干了之前一个多月的活。”
　　单翎故作深沉，“难道...真的到时候了吗？”
　　纪甄一不客气地拍了她一掌，“别装，也有可能是我们扎进变异种的窝了。”
　　单翎夸张地捂着胳膊倒下，“地图...快给我...看看地图...”

　　綦骄直接将地图甩到她身上，那些留在上面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
　　单翎坐起来捧着地图，綦骄圈出了他们所有的任务地点，包括下一个。
　　“血雾山？下一个变异种藏在这里？”
　　綦骄脸色沉重，“不是一个。”
　　单翎没听懂：“啊？”
　　“六个变异种。”他说。
　　“......”
　　比我们人还多？！

　　单翎：“我一个人打半个，你们谁能打两个半？”
　　“队长吧。”纪甄一随口说道。
　　“好。”

　　单翎指着血雾山之外的另一个圈，“这里为什么圈起来？”
　　綦骄解释说：“应该是血雾山任务完成之后的下一个地点。”
　　单翎讶异地说：“都会预判了？”

　　“我猜的。”綦骄说。
　　他依然保持当时的猜测，这张地图上出现的所有地点，都是变异种曾经或现在占据的空间，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规律，但沿着原先的标记就能发现，他们走过的路径连成了一个符号。

　　单翎眼睛都快贴上去了，也没发现是什么符号。
　　“你怎么看出来的？”
　　綦骄随手一划，“无穷，你看不出来吗？”
　　单翎：“没看出来。”
　　在单翎看来，这只是几段衔接起来的弧线，说是无穷符号，有点牵强。

　　“那就等完成血雾山的任务之后，验一验。”
　　单翎顿了顿，心想这些任务还有必要完成吗？却也是在心里想了想，“偶然性太大了，就算真的完全贴合，那不就坏事了吗。”
　　綦骄看着她，“怎么？”

　　“那就只能说明画这张地图的人是你们总部的人，他甚至能提前知道变异种的路线，和他们要占据的空间。”单翎越想越不对，“这不彻底坏事了吗？”
　　綦骄微微低着头，抬起双眸看向单翎，“我们总部本就嫌疑最大。”

　　单翎从容地说了句抱歉，而后举起地图，指着他们曾经走过的几个城市，“这里的确连成了一条线，但标记由此往西，越往西地域越宽广环境越恶劣，所标记的地点并不能够连成有规律的线。”
　　“我更倾向于，这是他们放出变异种的地方。”

　　单翎经常说话、经常猜测假设，但成真的概率很大。
　　纪甄一震惊地回头看她，“又是你猜的？”
　　“嗯，猜的。”

　　单翎纯靠直觉，因为觉得他们既然要利用变异种引起暴动达到他们的目的，但却必须要保证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万一脱离轨道，也许就会成为失败的催化剂。
　　这张地图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前提是它的确来自930基地的某个成员。

　　单翎继续说：“启洲重工那个女人死之前将这东西塞给我，可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且我感觉这张地图不可能来自于她，也许是她在工厂内的某个地方捡到的。”

　　綦骄脸色忽变，“跟我们有关系吗？”
　　“跟地图的主人有关系。”单翎丝毫不让，气势凌人地逼近，道：“你在担心地图的主人来自930基地。”

　　930基地也许是綦骄坚不可摧的信仰，哪怕它现在是嫌疑最大的势力组织。
　　“是。”綦骄坦率承认，“因为我们都来自930基地，知道它有多么强大。”
　　“但它却不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存在的。”单翎如此坚定，“如果它是造就这一切的真凶，覆灭必须是它唯一的结局。”

　　单翎说完坐回了原位，“在调查清楚之前你有权保持你的信仰，我也有权搞垮你的信仰。”
　　这句在他们听来狂妄自大的话，却瞬间刷新了他们对单翎的认知。

　　从最初怀疑她的身份和动机，到现在成了完成任务的关键人物，綦骄不得不承认，他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错的。
　　不是他强行收编了单翎，而是单翎强行收编了他们。
　　綦骄想数一数单翎入队到现在有多少天，才发现自己记忆模糊，只有一个大概的数目，应该不到半个月。
　　几天而已，却好像天翻地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单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单翎气势未减，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勇气，“先将任务完成，寻找赖青，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找闵淮，不行就去232的老巢。”

　　“你是找人还是砸场子？”吕效扔了个本过来，“赖青的老家就在盘山村。”
　　“盘山村？那是哪？”
　　单翎接住吕效扔过来的本，掀开被他折起页脚的那页，上面记录的是赖青的个人信息。
　　纪甄一解释说：“盘山村，盘的是血雾山。”
　　单翎脑子一抽：“家访？”
　　纪甄一：“......”
　　“去碰碰运气，但大概率都已经迁徙走了。”

　　单翎说：“他是本地人啊，有看到关于232的东西吗？”
　　“没有，这小子严谨得很。”

　　綦骄摊开追踪器，“先管管六个变异种吧。”
　　本次任务对象全部是植物系，占据血雾山有一段时间了，最近总有迁徙路过的人看到山上有红色的血水流下来，推断他们吃了人。
　　“编号23开头，只有30%的变异程度，保守估计听不懂人话，直接击杀难度较大。”

　　单翎：“找个网一套，像捞鱼那样，植物系嘛，肯定没有尖齿。”
　　“你想多了，会吃人的树没听过吗？”
　　“没有。”
　　“那食人花总听过吧。”
　　单翎惊讶道：“真的有吗？”
　　“有。”纪甄一肯定地说。

　　单翎又开始怀疑这里对物种划分的界线，不会是把虫子或什么动物叫成食人花吧？
　　綦骄让她少胡说八道，“去开车，吕效辅助。”

　　“行。”
　　单翎痛快地应下，弯着腰从车上跳下来，“血雾山离这里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