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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N-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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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时无言,却谁都没有就这样挂断,温故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的听着陆衿年那边偶尔传来细微的声响。
今天一整天的工作其实很累,但不知道为什么,结束之后他就是拼命的想回去。
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但是当他真打电话过来,听到声音的时候,温故又开始贪心,想要见到他。
“算了,”温故往后坐了坐,靠在了床头上,嘴角噙着轻微的笑意,“陆衿年,今天晋城有点危险,你别开车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还在眼前,他怎么真的忍心让陆衿年一个人大半夜开五六个小时的夜车来,就算这里没有发生山体滑坡也不安全。
对方没有说话,但温故知道他听到了,于是继续慢慢说:“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而且我明天就回去了,早上的飞机。”
他其实是有一些私心的,只是想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但真的过去头脑发热的一瞬间,他马上又涌上愧疚来,怎么能这么自私。
“陆衿年,你陪我说会话吧,”温故低声说,“或者,你回家的话,能不能给我打个视频?”
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就是打火机按下的声音。
陆衿年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单手握着方向盘停在了路边。
“说吧。”他低声道。
温故沉默了半晌,一直到陆衿年以为他已经睡着了,那边才传出声音,“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七年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陆衿年沉默的抽完了一支烟,忍不住又点燃了一支。
他有个不好的习惯,情绪压力很大的时候,就抽的最凶。
“其实,”陆衿年回忆起当时的片段,那些他以为他早就忘记的事情,原来现在想来,依旧那样清晰,“其实我跟你说过的,只是大概,你那时候不记得。”
“什么时候?”温故皱了皱眉,“你不会说的是我们去看电影那天吧。”
陆衿年忽然勾唇笑了笑,“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争论是什么时候,又有什么意义呢,温故,人总要向前看的,我们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拿得起放得下,你想玩我陪你玩玩,但你也要遵守约定。”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温故声音很轻,陆衿年把放在一边的手机拿近才听得到,“我没有骗过你,也许我那时候确实年轻,但我真的喜欢你,我……”
“温故,”陆衿年忽然开口打断他,“也许你不是喜欢我,只是在当时,我能给你一切你最想要的,只是我恰好出现而已,换成是任何人都行,你懂吗?”
“我不是最佳选择,也不是唯一选择,当初是,现在也是。”
“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陆衿年自嘲的笑了笑,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在自己心口上捅刀子,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再次撕裂,鲜血淋漓,“我不勉强你,不管你喜欢谁都和我无关。”
“这段时间,你还没有相信我吗?”温故声音有些哽咽,“我只喜欢你。”
从过去到现在,这么久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陆衿年动了动,按灭了早就燃尽的烟头,火焰灼烧到手指的痛感还清晰的留在皮肤上,难以消弭。
“我挂了,你好好休息吧。”他深吸了一口气,没等对方回答就挂了电话。
怎么会又变成这样?
陆衿年牵起唇角苦笑了一下,他总不想把和温故的关系弄的太僵,想体面一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可每次见面聊天到最后,一定是针锋相向,谁都不让谁,然后又要以狼狈收场。
可他并不想这样的,如果只有三个月,他想好好弥补一下。
只是弥补。
弥补他当年的不告而别。
在车内不知坐了多久,他大脑一片发晕,情绪实在有些乱,翻了翻通讯录,最终叫了个代驾来把车开了回去。
这一晚折腾了实在太久,明明已经疲惫不堪,躺到床上时却又久久无法入眠。
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他才勉强合眼睡了过去。
只感觉没闭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陆衿年有些发蒙的按着太阳穴,神经一跳一跳的,头痛欲裂。
刚刚九点过。
他下楼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那天来家里找温故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温故公司的人。
宗庆伟神色慌张,一见到他就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麻烦你,去看看小故吧。”
“怎么了?”陆衿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难道是热搜的那个事?
“他又发病了,我们实在控制不住,才想找你的。”宗庆伟解释道。
发病?
“什么病?”陆衿年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眼神直直盯着他,“你先说清楚!”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忽然发病了,我们给他喂了点安眠药才勉强带回来,谁知道,下飞机时候还好好的,在车上时候就非吵着闹着要下车,还一直冲窗外喊你的名字,我们看他情绪不对,怕真跳窗出去出事,就连忙停下送到附近酒店上去了。”
“医生也已经过去了,但他一直死抓着医生不放,还一直喊你的名字。”
宗庆伟坐在副驾驶解释完,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后排男人的神色。
陆衿年一听到发病立刻紧张起来,还没听他说完就收拾东西下楼上了车。
此刻坐在开往酒店的车里,宗庆伟才有空说完情况。
“他经常这样吗?”陆衿年问。
“也没有经常吧,”宗庆伟回忆道,“前几年刚出道时候比较严重,近两年已经好多了,不过最近我感觉他情绪又不是很好,我还以为……”
他话没说完,又匆忙住了嘴。
“以为什么?”陆衿年看了副驾驶座一眼,他直觉温故还有事情瞒着他。
宗庆伟叹了口气,“就最近热搜的事,闹得有点大,网上舆论也不太利他,虽然公司第一时间安排发了声明,但还是有一部分很过激的人不停骂他,我还以为是这事搞得。”
“你刚才说,”陆衿年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哑,下意识清了清,重新开口,“你刚才说他这种情况很久了,有多久?”
“哎呀,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从我几年前接手他开始就有这毛病,具体的,温故也不和我们细说,还是菲姐嘱咐我的,说小故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让我们平时多注意点。”
菲姐…林菲吗?
陆衿年勉强从记忆里扒出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带他的?”陆衿年又问。
“好久了,四五年前吧,从菲姐不做经纪人转去当老板的时候,我就开始接手温故了,那时候他基本每天笑嘻嘻的,对人又友好,我真没想到他会有什么情绪问题。”
“有一次真给我吓坏了,”宗庆伟回忆起那天,似乎还依然历历在目,“本来晚上有个活动,一切都好好的,结束之后我们就回去了,当时还是大半夜,肖肖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温故晚上自杀,刚送到医院去了。”
听着宗庆伟的话,陆衿年只觉得心脏仿佛被泡在无边的海水里,身体的水分一点点被抽干,麻木疼痛的无法自已,直逼的他快要窒息。
“……后来呢?”陆衿年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他此刻却也无心去理会了,满脑子都是宗庆伟说的那些话。
“还是肖肖发现温故的平板落在他包里了,打电话没接,也是凑巧了,平时我们大概也不会想太多,第二天再拿过去就好了,那天肖肖怕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急匆匆的就打车送过去了,要不是他去了,可能还真没人发现……”宗庆伟说着,抬手擦了把眼睛。
“他刚出道那几年,又不火,身边也没几个玩的要好的朋友,明明对我们时候看起来性格那么开朗,但一结束安静下来我就能看到他自己坐在角落里发呆,也不跟人接触,当时身边接触最多的人除了我就是肖肖了。”
宗庆伟叹了口气,“一开始真的不容易,肖肖担心他,直接搬到他家去住了一阵子,我们当时都特别恐慌,小故隔一会没有回消息都很担心,不过还好,后面慢慢都好起来了,近一两年更是几乎没发过病,肖肖也搬回去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了?
是因为他吗?
陆衿年心脏被猛的揪紧了。
“到了,”宗庆伟看了眼窗外,嘱咐司机,“你去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吧。”
说着就带着陆衿年下了车。
在走到房间的路上,陆衿年一直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以缓解心脏带来的扭曲的痛。
他此刻只觉得无比后悔,干嘛要说那些话,干嘛偏偏是昨天。
宗庆伟敲了两下门,一个模样清秀干净的小男孩走过来拉开了门,先是看了陆衿年一眼。
接着就飞快的移开视线,慌里慌张的对宗庆伟说,“伟哥你可算来了,刚才温故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能砸的都砸了,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才控制住。”
宗庆伟闻言连忙走了进去,陆衿年跟在他后面。
在看到温故之前,陆衿年想过很多种他会是什么模样,可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远不及这一眼来到的震惊。
温故斜靠在床头上,医生正在一旁收拾刚才打过针的东西。
他面容憔悴,头发凌乱,胡子长出来很长,眼下有些发青,不过这都没有他脖子上的那通红的指印显眼。
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那双用来弹吉他钢琴,握住话筒的手,此刻却反掐向了自己。
陆衿年仿佛扎根在原地,片刻后才拔起腿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他想拉起温故的手,却看到他手指上的伤痕,不忍触碰,只颤抖着,隔空抚摸着那双手。
温故似有所感,刚才一直低垂着的头此刻抬了起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闪过惊讶,但随即又平静下来,眸色温和。
他抬起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轻轻抚过陆衿年的脸颊,替他擦净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别哭。”
温故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