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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暂时脱险 ...


  •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老脸,然后是更加熟悉的一大耳刮子。

      他这一巴掌打的我眼冒金星,可我不但不来气,反而觉得异常亲切,晃晃悠悠的视线里,居然出现了三叔的脸。
      我很高兴三叔是打了我一嘴巴而不是又上来掐脖子,这叔侄之间的默契,外人是不会懂的。总之,这一耳光,我吃的乐意,至少证明眼见的三叔是真的,是活的,是我认识的“吴三省”。

      再仔细一看,不单是从树上窜下来的三叔,树丛周围也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脚步声靠近,我面前很快就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一波人,就跟当初在营地遇上的情况一样。
      我心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脱了小花的队,竟又在不远地地方遇到了这只神出鬼没的老狐狸,视线撩了一圈,发现黑眼镜和拖把并不在队伍中。想到这里,慢慢的,重逢的喜悦很快就被内心的矛盾吞没了。所有疑问顷刻间排山倒海地涌上来,为什么三叔会出现在这里?他最后给我的那封信里说要去做的事,难道就是再回一次塔木陀?
      不止这个,我实在有太多问题需要找他给出答案,而这次也绝不能让他再含糊过去,我必须要知道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黑眼镜所说的买凶杀我这个亲侄的事情——虽然我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三叔”是由解连环顶替,与我并没有直系血亲关系,但二十年来,他一直是吴三省,像他自己说的,那张面具,早就拿不下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他们站在眼前,却始终没力气开口讲话;从三叔——不,应该是从解连环的表情来看,他并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二话不说就召了两个伙计来把我压住,撸起我的裤腿一看,上面已然是密密麻麻的血包一片,有几颗甚至大的透明,就跟口香糖吹出来的泡一样——这全是草蜱子鼓着的肚皮,再过段时间,只怕我的两条腿就变成第二层裤管了。
      解连环过来拍了拍我的肩,似乎看穿了我内心所有的想法,道:

      “我当初给你的忠告,你不听,现在搞成这样子,怪不得任何人。”

      我知道我怪不了任何人,也不打算把责任推在其他人身上,对我来说,皮肉伤是小事,只是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在那里,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重新过以前的生活。

      “三叔。”我抢白了一句,冲口而出的称呼,依然改不掉。听到我这样喊他,解连环的表情也变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丝不明显的苦笑,看来二十年共同生活积淀下来的东西,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说改就能改的。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他,“吴三省”或者“解连环”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称谓,重要的是,哪个人是我认识的“三叔”。

      我吸了一口气,收拾好心情,继续问道:
      “三叔,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塔木陀?”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事情全都写在那封信里了,其他的,你不要管,跟你毫无关系。”他说着,就让那两个伙计帮我烫血包,我本来想说话,被那滚烫的刀剑一碰,嘴巴刚张开又一下缩了起来,痛地直抽凉气。三叔看我那样子,摇摇头,似乎并没有带着我一起走的打算,“大侄子,听我一句劝,你能活到现在,实在老吴家祖上冒烟,就算三叔我求你,珍惜自己这条命,别再玩下去了,这里头的水太深,你的命再硬,也玩不过天意。”

      我一听,怒气就上来了,心说我活到现在是不容易,到底是天要我死,还是有人要我死,我非得弄清楚不可。

      “我不试试,怎么知道那水能不能淹死我?”

      “你他娘的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懒得跟你废话,等下腿包好,我就找两个人把你送回去,到了城里,你自己给你爸打电话,别再不识相。”

      “那好,三叔,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一个。”

      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还死缠烂打,三叔大为光火,眼看着就要抬腿来踹我了,但是前面有两个伙计正好在帮我烫血包,他也没地方下脚。我当时也发狠了,要我就那么不明不白的回去,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就突然发力推开那两个伙计,胸口迎着他的鞋尖顶过去,心说反正你他娘的不是要派人来杀我么,我现在给你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倒看看你下不下得去脚。

      三叔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马上移开了腿,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仿佛我的这个行为,让他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而我也确实没心力再憋下去,开门见山地就问:

      “三叔,其实这次,真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来的。这件事情,你应该最清楚。”我刻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边说边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其实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已没有什么问下去的意义,如果三叔当真要干掉我,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就能动手了;但是整件事情,似乎又不像是黑眼镜在单纯的撒谎,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继续道,“我也不绕弯子了,三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找了黑瞎子来干掉我?”

      我话刚说完,三叔的脸色陡然一变,两颗混黄的眼珠子,几乎要从那张老脸上蹦出来。他明显是有气,附近却没什么地方能让他拍,便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那么大把年纪,现在倒成禽兽不如的东西了?!哪个王八蛋告诉你的?”

      我叹了口气,不想被任何人的任何情绪感染到,只希望能在这人心谜局中保持住自我,冷静地寻求答案:
      “在北京,用张起灵的乌金古刀和一张人皮引我们入局,再找个人把黑瞎子易容成“齐羽”大大方方地混进来——我不知道那个拖把在不在原本的计划里面,但是三叔,你别告诉我说,前面的事情都是霍老太一个人搞出来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看了他一眼,干脆把话说得更坦白,“找女儿那套您也别拿出来忽悠我了,你侄子我虽然不聪明,但好歹是四肢健全智商正常的当代大学生,如果不是你唆使霍老太一起重翻二十年前考古队失踪的旧账,她根本不会费那个心力去搞个假齐羽,也没必要把我和张起灵也牵扯进来。既然能把我拉进局,说明二十年前的事情跟我也有关系,文锦姨寄那盘录像带给我也不是巧合……三叔,你和吴三省对换身份的原因,到现在还没个解释,所以,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

      我一口气吐完,仿佛放下了积压在肩头很久的一个重担,整个人都舒畅了,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其实我并没有把握判断三叔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卸下了所有的疑问之后,我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能从容面对任何答案。因为我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对自己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遗憾。

      三叔没有马上说话,静了好一会儿,等身边那两个伙计完全处理完我的伤口,他将其他人都支开,才掏了一支烟出来点着,在我旁边蹲下来,低声问道:

      “那按你的想法,是认为我真的安插了一个奸细准备干掉你,还是觉得我有其他苦衷?”

      我笑了笑。他的这个问法,很巧妙也很阴险。
      世界上的所有人,在正常情况下都不想听到坏消息;同样的,我也希望三叔是有苦衷,而不是存心要谋杀我,思路自然而然地就会往侥幸的地方靠。

      “我不知道。”我抹杀掉了一切的侥幸心理,这样才不会落入语言陷阱,“不管你是什么理由,至少我已经知道,黑瞎子确实是你找来的,你安插了一个和二十年前失踪的考古队员重名的‘齐羽’在我们中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也笑了,抖掉了点烟灰,道:
      “不问下去了?不问我‘搞这么一个人出来有什么目的’?”

      我摇摇头,“我之前说过了,只问你一个问题,可就那个问题,你都还没回答我。所以,其他的事情,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回答的。”

      “大侄子,我从来就没觉得你笨,不但不笨,而且非常聪明。只是这种聪明倒头来一定会害死你,因为你这是没有心眼儿的聪明,简单来说,就是太天真。”三叔把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吐出一长串熏人的白烟,“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或许还能告诉你全部的事情,但是现在,三叔只能给你做这么个保证。”他扔掉烟头,一字一顿地对我道,“只要我还是吴三省,就没人能动我侄子。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一愣,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拍了一把三叔的肩,“行了,我不傻。”

      当天下午,三叔就要安排人送我回格尔木,我告诉他小花和胖子他们可能也跑散了,闷油瓶也一样下落不明;毕竟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在没确保他们的安全之前,我绝不能一个人偷偷地溜回去,至少要把他们都找回来。三叔拗不过我,和他队伍里的几个伙计商量了一下,终于同意先把我搬回营地,花两天时间找找。
      这大概是我今天得到的最满意的答复,一心只想着先故友重聚,往后的事情,现在也没力气考虑。折腾了那么久,全身上下搞得全是虫包和血口,生理机能首先就熬不住了,渐渐地就有了睡意。三叔见我眼皮不停打架,就让我别死撑了,要睡就睡,反正去营地的路上有人抬,也不用我操心。我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衣来伸手不用大脑的待遇,心里格外放松,恭敬不如从命,一蜷进睡袋便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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