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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保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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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奈回到神殿厅,厅中央早已聚集了各种参政人员,亦或是神职者。
好在没被人注意到,苗奈本想在角落当鹌鹑,刚站定,抬眼,却恰好撞进一双湖蓝色的戾色双眸,安宴·卡修斯站在主位旁,身着白色军装制服。
她心下一颤,靠北了!刚解决一桩难题,别再给她找难题了。贝齿咬着下唇,努力躲在人群后,降低存在感。
安宴·卡修斯的视线太过明显,在场属于他麾下的势力覆盖极广,先是寥寥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很快大家便都发现了她。
“天啊,那是圣女殿下吗?”一个刻薄的男低声。
“看起来就是了,她瘦弱得像个小鸡崽。”
想干甚??披着华贵外衣的贵族绅士,此时嘴却淬了毒般讲究人,她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苗奈合理怀疑安宴·卡修斯是故意而为,使她成为众矢之的。
讨论声此起彼伏,苗奈迎着众人的注视走过去。
靠近几步,苗奈这才避开障碍,看到主位上的人,那人指尖摩挲着镶嵌龙纹的权杖,眼角纹路里堆积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带着君主特有的威严,身份昭然若揭。
视线交汇,苗奈立刻低身行礼。
“过来,好孩子。”卡修斯君王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沧桑,苗奈走到主位旁。
安宴·卡修斯调整位置,走到主位后,灼人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眼里闪过暗光。
“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我很思念她。”卡修斯君主的久经战场有着轻微老茧的手握住她,他似乎并不避讳在这种场合谈论此事。
苗奈抬头,看着这个似乎没有“杀伤力”的国王,中年国王的苍黑的眉骨下,一双眼正直直的注视着她,不知为何,她觉得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
苗奈不太清楚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的荣幸,陛下。”
就在这时,机械男音及时的给出提示,原主安奈·艾米莉亚的母亲本是卡修斯国王的弟弟的恋人,后来就是俗套的情节,卡修斯国王夺得王位,他残忍的将这对恋人拆散,胁迫安奈的母亲做他的情妇。
苗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虚与委蛇。
——勾石国王。
“安宴,将艾米莉亚带去别院安置吧。”
他随即起身,对众人说自己累了,便由侍从跟随着离去。
苗奈微微颔首,众人也起身,她微微抬眼,看来即便现在国家势力盘综错节,这位老国王依旧威严尚存。
苗奈住的地方是一座看着有些年头的古堡,墙壁上,苔藓爬的老高,更显荒凉。
从神殿厅到古堡这段路,苗奈只觉得后背都快被安宴·卡修斯盯穿了,她想出声讽刺,但为了少惹一些麻烦,还是保持沉默。
走进古堡,苗奈才发现这个古堡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偶尔有几个仆人路过行礼。
“你好像并不害怕。”刚才一直不作声的男人突然在身后说道。
苗奈侧眸,显然知道他嘴里的怕指的是什么,转过身与他对视,楼梯旁,水晶吊灯的灯光打在她的侧面,一明一暗。
幽幽开口:“我经常害怕,你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似乎有些意外女孩的回答,他慢斯条理的掀了掀眼皮,深邃淡漠的湛蓝眼眸含着审视望向她。
“也许在你眼中,我们这些被人编排好命运的人此刻应该崩溃的向上天哭诉不公,怒斥光明的流逝。”她轻笑,琥珀色瞳孔闪烁着嘲讽。“天啊,我如此善良!我一生没做过恶事,却让我草草死去,我猜你想听到这种话。”
“天啊,我是如此弱小,我应该将我的死亡归咎于我的孱弱,智慧的人临终时应该懂得黑暗有理。也许你会希望受你压迫之人欣然接受死亡?”她话锋一转,声调变高的诠释道。
“最卑微的草也有它的灵魂,如果你希望我向你祈求,那殿下可以回去了。”
安宴·卡修斯看着她被光影照的错乱的脸颊,听着她的话,抿唇不语。
世界仿佛只剩两人,沉默中,视线针锋相对着,古堡外的风顺着未完全关闭的门缝钻进来,吹过男人的脸,扬起些凌乱的金发。
“我和父亲不是一种人。”没由来的一句话。
苗奈的确厌恶卡修斯国王的卑鄙与虚伪,或许也将对他的怒气转移到她今天的话语中,但……
他他丫的不是反派吗?他在这里解释什么?
难不成他起了杀心?苗奈心下一紧,眼神转为警惕的看着他。
也许夜晚的确会激发人的脆弱和情感。
气氛变得有些怪。
原本淡漠漫不经心的男人眉眼中竟染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懊恼,但也只是一瞬又转为压倒人的强势:“你似乎很怕我。”
“呃…你感觉错了。”苗奈无所谓的甩了甩手,剑拔弩张的气势少了些。
她并不是突然就想来这么一出,而是从神殿回来,她就觉得肚子中有一团火,憋的她想干呕,也许是老国王的虚伪做作,外表无害,实则中心早已腐败不堪。
他那么愧对于安奈的母亲,丝毫不顾兄弟之情,以权利压迫威胁父亲,还扯什么恶心的思念,甚至于旁观她的危机。简直是太恶心了!
苗奈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她并不知道安奈母亲的行踪,即使没和她相处过,同为女性,苗奈也为她的凄惨经历感到难过。
手扶住身侧的扶梯,她觉得今天经历好几件事有些心力不够。
“权当我刚才的话是死前的挣扎吧,其实我怕死了,殿下,请回吧。”苗奈侧身朝他眨眼,语气轻松。
看到女孩故意讨巧的行为,安宴·卡修斯扯了下嘴角。
她转身就要上楼,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不明所以的侧身,“殿下,您这是?”
对上他狠戾的眸子,苗奈刚想挣扎让他放开,安宴·卡修斯却倏地松开她,转身离去。
入夜,议事厅鎏金穹顶下,烛火将安宴·卡修斯的身影拉的颀长,阴影打在长桌后的壁面上,他指节抵着桌面,目光掠过围坐桌边的权臣和神官们,漫不经心的开口:“诸位坚持要在祭祀礼上献上圣女,说这是平息神怒的唯一办法,我没理解错,对吗?”
被召集来的人大多依附于他的势力,虽然不知道安宴·卡修斯具体保她的目的,但早就从话里明白了他的用意,都垂着头不说话。
只有一位地位高些的白发神官,攥紧权杖,语气中带着强硬:“殿下,神恩难测,若不献上圣女以示虔诚,灾祸定会不断!”
男人抬眸,注意到这位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轻笑一声,抬手拔出长剑,锋利的剑光在灯光下更为尖锐,啪嗒——
剑落在那神官前的桌面上,神官面色沉重,拍案而起:“你怎么敢——”
他冷笑,指尖微动,抬手示意,身旁的随从取来信封,放在神官的面前,信纸被抽出,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儿子上周在西境狩猎,侮辱虐杀贵族的女儿,还’失手‘射杀了王室卫兵的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原本沉默的众人立刻都变得颤颤巍巍,他们似乎低估了这位心狠手辣的王储的手段。
神官儿子犯下的罪行说大不大,这件事有关地方法院迫于他父亲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相安无事了,可这个老头今天非要出来触霉头,今天他想活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神官看着那发着寒光的长剑,又想起家族百年的荣光,终于崩溃。他颤抖着拿起,闭上眼,狠狠刺入心口。
鲜血飞溅在他的白色衣袖,他却丝毫不在意,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安宴·卡修斯勾唇继续调笑。
“还有要和我单独叙旧的吗?”
神官长最先起身,法袍下摆扫过座椅的声响打破死寂。紧接着,众人纷纷跟上,颤巍巍地直起身,最终只化作一声声低低的声音。
“遵命,殿下。”
苗奈几乎一夜没睡,天还没亮就坐在梳妆台前,眼看镜中的自己顶着乌黑的眼圈,手托着脸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昨夜她唤来阿夏,让秘密准备了一些染料。
这位名叫阿夏的侍女也就是第一天侍奉苗奈换衣服的女孩,她是从小陪着原主安奈长大的,虽然没到情同姐妹的程度,情谊也比一般人深厚不少。
况且她之前只是个弱鸡圣女,倒也没有别有用心之人来离间收买阿夏,这让孑然一身的苗奈有个可以信赖的人。
阿夏偷偷准备了染料送到她房间里,还伤心的哭了好一阵。
夜晚床榻旁,她趴在地毯上,用染料在手臂上调色,却怎么也调不出她想要的效果。
阿夏靠近,好奇的眨着哭红了的眼睛:“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苗奈举起手臂到她跟前,笑道:“我真是没有绘画天赋,伤口颜色都调不出来。”
阿夏这才知道她的用意,也天真的笑了笑,“殿下,即使画出来了它也一擦就掉了呀,不防水的。”
苗奈若有所思,然后突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起身在床头柜翻找,最终找出一截麻绳。
“来。”将麻绳递给阿夏,双手并拢向阿夏的方向。阿夏好看的小脸上泛起红晕,“这……”。
苗奈觉得好笑:“想什么呢?你就伪造我被施虐的痕迹。”
也许,这能助她在明天的祭祀礼上脱身。
她是这样计划的,不能百分百相信洛佩斯特,他如果最后没有施予营救,还是要靠她自己。
她用之前原主安奈·艾洛莉亚积攒下的首饰珠宝收买了几个消息灵通的侍官,让他们到闹市中心放出明天祭祀礼的消息,并添油加醋说见证祭祀礼会让降临神明好运在身上。
到时候,来的人越多她的胜算就越大。
《圣殿古录》遗训:神喜仁善,恶杀戮,凡以无辜者献祭求福者,必遭神谴。
一个浑身伤痕、在教皇的压迫虐待下不见天日的生活16年,即将被处以神刑的无辜少女,最终还要被恶人利用,只为满足他们的私欲。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她相信最后教廷不会视众愤于不顾。
她将利用众人对神明的敬畏、不可亵渎的心理,和害怕神明责罚的忌惮之心,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苗奈突然有点庆幸高中认真听的历史课了,这也算借用了民众的信仰?
第二天一早,苗奈在众侍女的服侍下,梳妆盘发,洁白的蕾丝手套遮盖住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当然,是真的伤痕,她的确很怕疼,但想起神刑的铁钉入骨,万箭穿心,她最终咬牙用钝刀划了自己好几下,伤口不深,足以骇人。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国度神殿的荒谬程度,连她一个现代人都知道献祭未经人事的少女少男是信奉邪教撒旦之类的才有的制度,神殿竟然将它大肆宣扬,妄图奉为正统。
镜子前,女孩有着光泽度的棕发被卷起,盘成花苞,用珠宝点缀着,看起来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
她随着来带领她的陌生神职者来到神殿,在这里她会饮用神池圣水,美名其曰清理体内的污秽。
光明教廷的人都是卑鄙的老鼠,道貌岸然的看着无辜的人去为了愚蠢的编造的星象去送死,每个人都比她污秽千倍百倍。
苗奈走进神殿,想象中的情景却并没有发生,入眼的只有背对着她的金发男人。
神职者鞠躬离开,安宴·卡修斯转身,漫不经心的看向她。
苗奈暗疑着行礼,双手交叠时,布料时不时触碰伤口处,挤出一个微笑。
蓦地,沁人的寒气从身后传来,肩膀处传来压迫。
“吓坏了吧,小家伙。”邪气蛊惑十足的声音在上方传来,体型偏瘦的少女被红发男人环抱着,怎么看也很违和的一个画面。
感受到非人般的陌生气息,苗奈下意识挣扎,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这才惊觉是红发男人施了一些法咒使然。
安宴·卡修斯蹙眉,湖蓝色眸子里结冰似的冷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法咒即刻解除。
“放开!”苗奈用力挣扎,双手隐隐作痛,气愤的推开身上的男人。
远离他站定,这才看清楚来人,半敞开的衣领,露出颈部几近苍白的皮肤,轻薄的皮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她的慌乱落在温刹的眼中,换来的是一抹邪魅的戏谑和宠溺。
温刹抬手轻撩眉前的头发,中长的红色发丝凌乱向后,在阳光有一种鬼魅之感。
他半睁眸子看向苗奈,红色的瞳孔过分诡异。
苗奈警惕的后退。
霎时,温刹敏锐的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好香——”他语气带着变态的兴奋感,身体前倾过分,握住她的手腕。
苗奈力气远不敌男人,抽不回自己的手,蹙眉羞恼的瞪着他,冷的呼气先是透过轻纱手套打在她的手心,然后是他微凉的唇瓣。
“君子帮你报仇,报恩报恩。”苗奈想死的心都有了。
安宴·卡修斯眯眼,沉沉道:“也得有这个能力。”
嗯,赤裸裸的瞧不起她的能力。
苗奈气鼓鼓:“你救我的目的是羞辱我的话,真的大可不必。”
况且她已经想好了脱身的方法,即使只有八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