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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赎身 ...

  •   看着尤善的反应,柳倾阮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几分。她见过不少戴着面具之人,即便是她自己也演过。
      可这姑娘言辞坦诚,没有丝毫刻意讨好的痕迹,眼神里的坚定也不似作伪。
      或许真是真心的。
      只是如今身份不同,此事事关表哥的前程与家族的颜面,她不敢有半分大意,只轻轻点头,又问道:“那姑娘可知,家中长辈因你与明睿之事,险些被气昏,如今他正被罚跪了祠堂。”
      尤善闻言,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指尖猛地攥紧了茶杯,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愧疚:“他……他被罚跪了?怎会这样?那,那他可有受伤?”
      “不仅如此,江老太太还扬言,若他执意与你相守,便要将他赶出家门,更甚要将他从族谱中除名。若真的跟了他,日后日子或许再无锦衣玉食,甚至要颠沛流离,这般姑娘当真愿意吗?”
      话音落下,尤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手中的茶杯当的一声磕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绣着兰草的桌布上,晕开浅浅的水痕。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他竟为了我……”
      柳倾阮见尤善喃喃着忽而起身,转身快步走向里间的矮柜,动作急切的开始翻找了起来。
      她有些愣住了,眼底满是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尤善抱着个红木盒子走了回来,将盒子放在桌上,双手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支银簪、玉钗,簪头的花纹虽不繁复,却打磨得极为精致;盒底还压着两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她拿起其中一张,指尖带着几分颤抖,递给柳倾阮:“这是我平日里攒下的钗环首饰,虽不值什么钱,却是我一点点攒下的。”
      “还有这张,是明睿前些日子悄悄送来的,说是怕我平日里能使银钱不够,把他在城西的一间铺子和城外的两亩地的契据都交给了我,让我自己收着,将来若有什么变故,也能有个依靠。”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从未想过要靠他享什么大富大贵,更不想连累他被赶出家门。这些契据,我从未动过,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还给他。”
      “如今他为了我能做到这份上,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若他真的被赶出去,我便把铺子和地卖了,换些银钱,让我们能安身立命。若他能留在家中,这些契据便还给他,
      “我……我只愿他好,平安顺遂…便好。”
      柳倾阮一时只觉得心里发愣,好似看见了自己的从前,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喉头发紧。
      若自己当初在勇敢些,或许和裴熠间亦会有结果罢。
      随后只听尤善颤声开口,眼底的泪光终于忍不住落下:“姑娘,能否请您替我转告他一句,若他不厌弃我,我就一直都在。”
      ……
      走到院门口,冬儿见自己姑娘出来,立刻迎了上去,看柳倾阮的神色,又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院门,压低声音问道:“姑娘……那接下来我们该怎的做?”
      柳倾阮停下脚步,望着巷口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她沉默片刻:“我唯一能帮的就只有一件事。”
      她心里已有了主意,其他的就要看他们二人了。
      戏楼落在东街巷,因为是午时,此时还未敞开大门,门外也只有几位伙计在打扫,见柳倾阮戴着惟帽,衣着不凡,忙上前相迎:“姑娘是来看戏的?今日还没开锣呢,要不姑娘先到雅间歇歇?”
      柳倾阮闻言摆了摆手,语气平静:“我不是来看戏的,请问你们这儿管事妈妈在何处?我寻她有事。”
      一伙计愣了下,忙引着她往后台走:“姑娘请随我来,妈妈正在屋里算账呢。”
      行至一屋前,只见一妈妈正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账。见伙计令了进来,停下手头的活儿,站起身看向伙计问道:“姑娘是?”
      伙计忙道:“这位姑娘说是有事寻您。”说罢他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芩妈妈上下打量了柳倾阮一番,本以为也是要来唱戏的,可看她这幅身形和衣着,又戴着惟帽的,怕是哪家府上的姑娘,随即她笑着迎上来:“姑娘可有何事找老身?”
      柳倾阮不疾不徐:“我今日来,是想赎一人的卖身契。”
      “姑娘是要赎何人?”芩妈妈有些不解,第一次见女子来赎身契。
      “尤娘子。”
      芩妈妈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似是在脑中思索,随后恍然:“姑娘说的可是尤善,尤娘子?”
      “哎呀,姑娘你有所不知啊,尤娘子那可是我们戏楼的台柱子,唱曲儿、弹琵琶都是一绝,平日里来点她的人多着呢!您要赎她,这赎身的银子可不能少——”
      柳倾阮了然的勾起唇角,自顾的坐下:“那依你说,需要多少银子?”
      芩妈妈一下来了性子,瞧着柳倾阮也是个世家姑娘,定然不懂他们这些行当的规矩,许能多捞些银子,随后她故意抬高了价道:“少说也得五百两,您看……”
      柳倾阮看出了她眼底的算计,心里不禁冷笑,还真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妈妈,您这可就不地道了。”她语气一沉,目光直直盯着芩妈妈的眼睛,“据我所知,尤娘子的身契虽说在你这儿,却也只是时不时的才会来唱几曲,你若没派人唤她,平日里她大多时候都在自己的院里抄经写诗。”
      “既是如此,她是不是头牌,想必很清楚罢。您不必拿这事来搪塞我,我都知晓。”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青楼赎身,本就有规矩——行首娘子赎身最多三百两,尤娘子并非头柱,便是一百两银子都已是顶天的价,您要五百两,若传出去,怕是坏了行规吧?”
      “如若这般,那我可要去问问旁的戏楼,看看这行规到底是谁定的,若是坏了规矩,坏了你们戏楼的名声,妈妈您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楼里的东家交代。”
      芩妈妈一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没想到柳倾阮竟真清楚青楼的规矩,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额角渗出些细汗。
      她心里清楚,柳倾阮说的都是实话,若真闹到东家那里,自己不仅捞不到银子,还可能丢了管事的差事,只得讪讪地笑道:“姑娘真是懂行……那……那就一百,只是这银子得现结,契据我立刻给您。”
      柳倾阮瞧她这样就知晓捏住了她的软肋,随后淡淡开口:“五十两,最多了。”
      “这……”芩妈妈有些犹豫,“五十两有些少了罢……”
      “尤娘子亦并非你们所必要之人,可有可无,五十两足够了。”
      柳倾阮自是不会拿百两银子去赎尤善,其一是她并没有这么多现银子。其二,此事是她自作主张之事,定是不能拿家中的银子来赎人。只能用这些日子在舅舅铺中做事时得来的散碎银子。
      芩妈妈见她这般强硬,想着有总比没有好,也就应下了:“五十两便五十两罢。”
      柳倾阮颔首,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银子在这里,契据拿来吧。”
      芩妈妈从锦囊中掏出银子,随后起身从抽屉里翻找了一番,取出尤善的卖身契,双手递给柳倾阮,“这是尤娘子的卖身契,姑娘收好了。”
      柳倾阮接过卖身契,心里松了一口气。
      至少如今她能帮尤善迈出第一步,至于以后的事,就得靠他们二人自己去闯了。
      夜色渐浓,江府别院的灯火次第亮起,廊下的灯笼将青石板路映得暖黄。柳倾阮下了马车便朝小厨房去,让厨娘温了些吃食,装在食盒里,提着往江明睿的房里去。
      别院的房门掩着,烛火透着门底的细缝里漏出,映出里面孤零零的身影。
      柳倾阮同看门小厮说了声,随后轻轻叩了叩门:“表哥,是我,倾阮。”
      瞧着屋内的身影顿了顿,随即传来江明睿略显沙哑的声音:“妤妹妹?”
      “你进来吧。”
      柳倾阮推开门,跨了进去,屋内有些冷清,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江明睿坐在桌旁,身上的衣袍还是几日前的那件,只是多了几分褶皱,眼底带着疲惫与焦虑。
      他看着柳倾阮,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歉意:“妤妹妹,前日的事……然后你见笑了,是我连累了如妹妹。”
      “表哥不必自责。”柳倾阮坐在他对面,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其实我今日我……擅自去寻了尤姑娘。”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我知你或许会怪我多管闲事,可我想亲眼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是否对表哥是真心的。”
      江明睿猛地一愣,眼底瞬间涌起惊慌与急切,双手紧紧攥着桌沿,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她……她可有说什么?你可有为难她?她……她还好吗?”
      他未曾想柳倾阮竟找到了尤善那里,一时有些惊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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