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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建安四年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冗长,像是抗拒着新一年春天的到来。
周瑜负手立于廊下,过堂的晚风在脚边打着转掠过,随风而至的寒雾凝在他衣角之下。小乔脚步轻悄悄地来到身后,抬手为他披上一件白袍。
“清明将至,梨花却迟迟未开。这等反常的天气,不是个好兆头。”周瑜系上了颈间的袍带,缓缓摇头道。
小乔目带狡黠地一笑:“所谓兆头,不过看之于谁人而言。江左天寒,想来北方亦不好过,又何来好坏一说?”
周瑜瞧了她一眼,亦笑:“你倒是愈发能说会道起来。”
“跟着将军久了,若还是笨嘴拙舌的,岂不是辱了将军威名?”
若论起能说会道,舌灿莲花,能诓得人心服口服的,那他周瑜自不是第一人。想来,已许久没有收到吴郡来的消息了,不知孙策那惊天动地的袭许大计进展得如何。
小乔见周瑜不语,只笑吟吟地看着月下梨树出神,便道:“这般寒冷的天气,想必讨逆将军又要嚷着去出猎热身了吧。”
“哈哈!”周瑜想到了什么,忽地大笑起来,“说得是。且让他去与虎豹热身罢,这般寒冷的天气,你我亦该去舒活舒活筋骨,热热身了。”言罢,便揽着小乔进了内室。
后来,据说从吴郡来的快马到达巴丘周瑜的府邸时,周郎与小乔正在房内琴瑟和鸣。信使推开左右拦上来的卫兵,直奔周郎卧房,在门口一声惶惶的“吴郡急报!”周郎便惴惴地推门而出了。
——“吴郡急报!主公薨殁,着将军自水路将兵回吴!”
——“薨殁?快别闹。”
有人说,起初周瑜并不相信那吴郡的丧报。回想起下邳与笮融一战——这孙郎装死可不是头一遭了。
又有人说,事关军务,又连夜快马,孙郎怎会隔着千八百里与周郎做这生死之戏。
之前那人又回转一想——孙郎戏周郎,却也不是头一遭了。
江南春不归,西天将星陨,无论哪一件,之于周瑜来说都不是好兆头。他唯记得那天夜里的猎猎江风,与朗朗皓月。
周瑜着实很想吐槽——义兄你既要死,何不早些传个信来,也好让瑜能早日准备准备,去最后瞧一眼你的死样子。这般不早不晚,半前不后的,却让瑜如何是好?
丢下老母幼弟,与这万里江山,却让瑜如何是好?
“前方是何处?”
“回禀将军,再行五十里,便是居巢。”
“……居巢。”
“将军快看!”副将忽然指着前方,紧张起来,“前方江面,似有船队行来!”
周瑜定睛看去,不远处白雾拦江,自雾中果有一队楼船正影影绰绰地靠近。
他一个恍惚,眼前光景忽然明亮起来,大江之水涛涛向两岸退去,奔丧的船只化为了骏马,分明地站在了乡间路上。
周瑜尚未回过神来,便忽闻路前方锣鼓喧天,爆竹齐鸣,纷纷落叶中,一队身着红衣的鼓吹正浩浩荡荡地开来。
只听得身后鲁肃愕然道:“公瑾,这可是遇上迎亲的了?”
他回头看去,鲁肃正坐于马上,身后还跟着些运粮的家奴。
周瑜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正是在自居巢还吴的路上。
他目力甚佳,极目望去,只见鼓吹后还跟着一条长龙,隐约可见两排“孙”字大旗迎着秋风翻滚,与头顶苍鹰的嘶鸣一起划破长空。
“来者……是在下义兄。”
“孙伯符将军?”鲁肃诧异,忽又受宠若惊,“哈哈,哈哈!孙将军当真客气,肃只身来投,尚无尺寸之功,怎劳将军如此排场,哈哈,哈哈……”
周瑜扁了扁嘴,反复思虑着,才把“子敬多虑了”这几个字生生吞了回去。
一骑飞马自前方队中驰来,到了周瑜面前翻身下马,恭敬一拜:“孙将军闻将军来归,特此相迎!”
“孙将军闻将军来归,特此相迎。”
“……”
“将军?……将军?”
副将提高了声音,才使周瑜恍然回魂。
前方船队舳舻相接,溢满江面,船舷上披挂着巨大的白纱,为首的船只已靠在自己的船边,舱中透出一点黄晕的光。
江面上静悄悄地,夜枭的怪叫如同鬼哭。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茫然问道。
“建安五年,四月初四。”副将似是有些担心,又补充道,“讨逆将军,殁了……”
殁了?他分明听到有人说,“孙将军……特此相迎。”
“义兄他……”周瑜一瞬间有些错愕。
“公瑾。”
他闻声抬头,却见孙权正从那为首的幽灵船上走来,眉眼稚嫩,却步伐稳健。
是了,方才那声“孙将军”,原指的并不是孙策。
“仲……主公。”他明白过来,当即拜倒在孙权面前。
“兄长弥留时曾说,怕是时日无多,等不到公瑾归来,故让权等携其棺椁,溯江而迎。若得见公瑾时,尚还有一丝魂魄未曾远离,远远地看上一眼,便也心安了。”
孙权将周瑜引至船上灵堂内,走到那巨大漆黑的棺椁旁,轻轻抚下上面的落尘:“若袭许之计得行,这里便是兄长的必经之地。兄长生前大业未成,权便送其英魂来此一渡,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堂内点着一盏幽幽的长明灯,映出棺椁巨大的阴影。偶有江风入室,那阴影便不安地摇晃起来。
“伯符……是为何人所害?”许久,周瑜才从喉中哽咽出这样一句话。
孙权摇摇头:“据说是为刺客所杀……但此番仲翔去得慢了,却未看真切。兄长被送回来后,连日高热,浑噩不清,亦未说明这宵小竟是何人。”
“混账!”周瑜猛地一拳,直愣愣砸在椁上,鲜血染红雕花一片,“主公……瑜请开棺,见伯符最后一眼。”
“不可,”孙权却将他拦下,“兄长……兄长面部创甚,伤口溃烂,不愿将军见他。他只愿将军心中的孙伯符,永远是那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高视阔步,器宇轩昂的小霸王。”
建安三年的秋天,他自居巢还吴,孙策将兵出迎,锣鼓声冲天。张狂的大旗卷去,其后便是那一副他再熟悉不过的桀骜面庞。
这如星如火一般的将军,就此被时间永远刻在他的记忆中。
“义兄……伯符……”他跪倒在孙策棺前,不住地喃喃着这个名字,剜在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吹熄了灯火。
孙权也不知退去了哪里。
周瑜背倚着孙策的棺椁,望着室外雾气迷蒙的江面。被船舷划开的江水又在船尾合拢,归于平静,就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吴地的山山水水,与那人一起安静地睡着。
周瑜只觉得,此生与孙策共处,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沉寂。
当真是,月白江清的一个晚上。
不知是谁,在这静谧的室里轻轻一咳。
“公瑾吾弟。”
那个声音继而幽幽响起,响在周瑜的耳旁,心上。
“近来,过得可好?”
他不知是自己思念过度至幻,还是确有其声。半晌,才自言自语道:“伯符……你纵死后,也要这般相戏于瑜么?”
那幽幽的声音又从棺椁另一端传来:“兄诚然有心一戏,却并非是对你。”
“哦?”周瑜哑然一笑,“那却不知伯符心中,另有何人?”
“曹公。”
曹公……
如有一道惊雷落下,炸响在他耳边。
他想起孙权说的——若袭许之计得行,这里便是兄长的必经之地。
“伯符?!”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忽然在他脑海里翻腾着——诈死,袭许,瞒天过海。
“伯符,你在何处?若你尚在人世,却为何不肯现身?!”
话音落去,散在风中。
那幽幽的声音却再未响起。
他又唤了几声,皆无人应。
“呵……”周瑜凄然一笑,伸出手掌,复尔握紧了拳头,却什么也抓不住。
“人皆言,若人死有不甘,常托梦于生者……伯符,瑜适才,可是在梦中?可是你泉下有知,特来寻瑜,嘱托大事?”
江水推着楼船前行,夜枭也不叫了。
周瑜颓然坐在地上,倚着孙策的棺椁渐渐睡去。
他坠入桃红柳绿的舒城,坠入甲光凛凛的下邳,坠入觥筹交错的皖,坠入吴地的青山绿水间。有一袭鲜红刺眼的大氅自他面前掠过,直向许昌而去,呼啸着卷过这天下。
“公瑾……你只道人言为信,但为兄我,却从不信那些传说。史家一支狼毫笔,又何曾载得起这生死的分量。
更何况,我孙伯符的命运,岂会由得他人传说?”
于半梦半醒之中,他缓缓回首,仿佛看到一个身影自棺椁那一头站起,正朝他走来。
一如从前。
【完】
诈尸更……
回头看看第一章,已经时隔两年半了。
欧漏……连文风都不一样了= =|||||
但之前一位姑娘说得好,年更也是更啊!!!
今夜风清月白,特此平坑以示坑品Tw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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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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