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
早秋的风吹过，宋闻溪把拉链拉到下巴，再一次望向这座带院子小平房二层的窗户——那是乔霖的房间。
屋门开了，有脚步声靠近，宋闻溪心花怒放，出现的却是一个保养得宜，眼尾微微上挑的omega男性，身上浅淡的花香信息素气味，混杂着浓得呛鼻的香水，宋闻溪下意识皱了皱鼻子。
是乔霖的omega父亲，吴峰。
“叔叔好。”宋闻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礼貌。
“是闻溪啊，乔霖还在收拾东西。”吴峰手搭院门，声音柔滑，嘴角的弧度却令人不舒服，“你们关系真不错，不过我们小霖只是个普通beta，你这样的alpha，将来肯定是要配优质omega的。”
宋闻溪想也不想立刻反驳：“叔叔，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跟性别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就算他长得普普通通，我也照样喜欢。”
吴峰却像听了什么笑话，眼里浮上一抹历经世故的嘲弄：“孩子，人跟人总得图点什么。你说你不图他长得好看？呵，小孩子不能不诚实哦。”
就在这时，乔霖不同alpha父亲的哥哥走了出来，叼着烟斜眼睨他。
“哟，我的哑巴弟弟魅力这么大？找他干嘛啊！他又不会说话，跟你有什么好玩的？”
眼看气氛越发紧张，乔霖背着画板出来了。他快步走到宋闻溪身边，轻轻拉他的衣袖。宋闻溪对那二人生硬地说再见，拉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二人始终沉默不语，直到即将到达目的地，宋闻溪才开口：“你选择住校是对的。”
他握住乔霖放在膝盖上的手，冰冰凉凉，于是心疼地给他捂：
“我们去别的城市读大学，离他们远远的。只要上了大学，你就可以独立，再也不用看他们脸色了。”
乔霖的瞳色略浅，此时漂亮的眼睛里映出宋闻溪真诚且恳求的表情。他把手从他温暖的手掌心抽出来，比划道：“我会的。但是你不必为了我考去外地，宋叔叔会舍不得。”
“我想去哪儿，我爸都支持！”
他还想说什么，车到站了，乔霖冲他微微一笑，像是在说：“下车吧。”
福利院里人头攒动，活动教室素白的墙上用彩带和贴画装饰起来，二人刚走进，就有几个孩子扑上来抱住大腿不放。
“两三个月不见，你们又长高了！”宋闻溪边说边熟练地比手语，把刚买的蛋挞分给他们。不过乔霖比他人气更高，摆好画架，孩子们一窝蜂地拥上去要画画玩。
得空休息的片刻，宋闻溪望向画架前和孩子们无声但热烈讨论着的乔霖。
第一次见他，还是初二，师大附中和市三中的篮球友谊赛。
乔霖那会儿远没有现在出落得好，瘦瘦小小像根豆芽菜，坐在市三中的替补席上。可只这一眼，宋闻溪便再没忘记过。
这场比赛他满脑子都是场边那个安静的身影，为了给他留下印象，他突破，投篮，助攻，无所不能，最终带领附中赢得比赛，个人也毫无争议地当选MVP。可当他终于有空看向对方替补席，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宋闻溪四处打听，才知道那个白皮肤男生叫乔霖，是市三中的学生，据说……
不能说话。
他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弱，幸运的是，乔霖愿意让他靠近，会和他分享零食，听他絮絮叨叨，一起打篮球。只是说什么都不接受他的告白。
宋闻溪起初觉得，是不是自己咋咋呼呼的性格不招他喜欢。随着交流的深入，他得知了乔霖复杂的背景。半大的孩子渐渐有些理解，也许这是乔霖保护自己的方式——构筑一道牢固的心墙，把那些不好的人事物全部隔离在外。
只是不巧，连他也一道隔离了。
没关系，宋闻溪对自己说，他可以等。就像云知山告诉他的那样，要等乔霖准备好。
像是感知到他专注的视线，乔霖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嘴角上扬起来。
收到宋闻溪发来的和福利院聋哑孩子们的合照，宋诚给他回了个赞，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前几天刚从云氏大楼出来，他就后悔没答应云知山安排人送回家的建议——回家后他倒头睡到第二天一早闹钟响，弄得宋闻溪紧张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是得悠着点，宋诚心想。正当他点好外卖坐等接收时，敲门声响起。
这么快？疑惑地打开电子门铃一看，屏幕上是……
云知山？？
他一来，保不准又要多事，宋诚犹豫要不要装没人，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云知山立刻在门外喊话：“在家怎么不开门啊，宋诚！”
宋诚赶紧开门让这个显眼的男人进来——他可不希望在邻居中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一进门，云知山竟没有生气或不耐烦，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我又不会吃了你。”这反倒让宋诚不好意思起来，仿佛他是那不讲情面的坏男人。
“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约定治疗的日子，而云知山也自知这一点，“为我的不请自来抱歉。”他拎起手上的保温袋，“但我想你还没吃饭吧。”
确实还没，“我已经点餐了。”
云知山眉头蹙起，“跟你们说过，那些东西不要再吃了！”
这是第N次了，宋诚无奈道：“我点的是社区食堂。”
一言一语间，外卖送到了。宋诚接过来递到云知山手上，“这个你吃，别浪费。”然后取过他带来的保温袋。
云知山跟过来，“什么是……社区食堂？”他学着宋诚的动作，把餐盒放到餐桌上打开，一盒白米饭，一盒两荤一素，青椒炒肉，鱼香肉丝，蒜蓉娃娃菜，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菜色不错，看着也新鲜。
“社区食堂有一半是公家的，所以质量有保障，价格实惠，我们小区这个味道还不错。”宋诚解释完，云知山便拉开餐椅坐下，毫不扭捏地吃起饭来。
宋诚讶异于他今日的爽快，跟着坐下来。今天他带的不是十全大补菜，都是一些很家常的菜品，不过一进嘴就知道食材上乘，一定又是出自哪家会员制的高档餐厅，也难为云知山在这样的地方给他打包这么普通的菜来。
想了想，宋诚还是开口问：“你今天要治疗吗？”
“不是，我，”云知山一看就没有提前准备好回答，莫非他来就为了给自己送饭？疑惑中的宋诚迎来他的回答，“正好路过。”
又是这个。
“你笑什么。”云知山问。
“没什么，路过就路过吧。”
云知山居然心虚了：“我问宋闻溪，上次那件事，学校怎么处理，顺带聊了两句，他说今天和乔霖一起去做志愿者，你一个人在家休息。”
他的眼神认真起来：“宋诚，上一次，你很累吧。”
宋诚心想，这是幻听吗？云知山这是在……
关心他？
“哦，是挺累的，”他实话实说，“所以我这两天都窝家里。”
“说是休息，其实你还得加班。”
宋诚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云知山对他们父子二人的生活了解颇多。就像他也知道他总是忙于各种线上会议一样。
他告诉云知山：“物理竞赛的主办方发公告说，赛场上有录像，他们保留法律手段追究造谣者责任的权利。学校也承诺会维护宋闻溪的名誉权，这事儿算是平稳过去了。”
云知山不自觉切换到总裁模式：“作为爸爸，你很称职。”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鼻尖，“你，把他教养得很好。”
吃完饭，云知山都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如果治疗要提前到今天，也是可以的。”宋诚说。
“我还是呆在书房，可以吗？不会打扰你休息。”
也许他只是想再感受一下残留的信息素吧，宋诚让他自便，回房间倒头就睡了。
如承诺的那样，云知山今天只是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工作一投入就忘了自己在宋诚家的书房，随手拉开右手边的抽屉。
他下意识要关，无意中看到里面有一本相册，封面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宋闻溪的成长日记。
这一看就是宋闻溪小时候的字，还怪可爱的，看得他心底漫起一阵奇妙的柔软。正是这份柔软促使他阴差阳错地做了件平日里绝不会做的事情——
他往门的方向瞟了眼，然后拿出来，翻开。
最开始，是产科医院拍摄的，宋闻溪被放在称上，指针指向五斤三两，墙上的LED挂钟显示时间——20xx年7月1日。
7月1日……吗，那小子的生日。
后面每一张照片都标注了日期，一个孩子的成长轨迹被完整记录。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到可以独立走路的孩童。缺着门牙朝镜头大哭，旁边有一张带血的牙齿特写，边上标注着：第一次掉牙。
第二次掉牙已经心宽到把牙齿捧在手心；还有不到十岁就踩着板凳做四菜一汤，穿校服戴小黄帽被老师牵去春游。最最让云知山心头一动的，是一张备注“photo by乔霖”的，宋闻溪高一时在篮球场上奔跑的照片——
侧脸，篮球服，一眼晃过，他真的以为那是自己。
纸页已经泛黄，但记录仍在继续，看最新的日期，是今年宋闻溪生日，他戴着卡纸折成的生日帽，捧着生日蛋糕，左边是乔霖，右边是宋诚，三人冲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当云知山反应过来时，发现笑容也早已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宋诚……宋闻溪……
把相册物归原位，合上抽屉，云知山靠上椅背。此时心头涌上的，不是治疗，不是对“私生子”生父的审视，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酸软。
午后阳光温柔地铺洒进来，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艾草香气，这个曾经鄙夷的“鸟笼子”，竟让他感受到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也许下一次再来，他应该换个身份。不是云氏总裁，而是以一个……照顾者，或者说，守护者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