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终局与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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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现在，您还认为，我不是您的女儿吗？”
凌绣清的声音，清冷而又沉重，像一口巨大的钟，在兰心大戏院的上空回荡，也狠狠地撞击在凌雄的心上。
凌雄呆呆地站在那里，老泪纵横。
他看着台上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那些只有凌家嫡系血脉才能掌握的、失传的技艺，所有的怀疑、愤怒、挣扎，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是他，是他亲手将自己最具天赋的女儿，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是他，为了那可笑的家族名声，听信了奸人的谗言，犯下了无可挽回的大错！
“清……清儿……”他嘴唇哆嗦着，终于用尽全身力气，唤出了这个迟到了一世的名字。
他身边的几位长老，也早已是面如土色，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们颤巍巍地对着舞台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曾经高傲的腰。
这一声“清儿”，这一拜，是迟来的忏悔，也是最无力的追认。
然而，凌绣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中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片看穿世事的淡然。
“从你们为了名声，不问青红皂白，将‘凌绣清’沉入江中的那一刻起，”她缓缓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磨灭的伤痕，“她，就已经死了。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芷绣坊’的创办人——阿绣。”
她的话，清晰地划清了界限。
她承认了自己的血脉，却没有原谅他们的罪过。
她要回了属于母亲和自己的清白，却没有回头重拾那份早已被背叛撕碎的亲情。
凌雄闻言，身体猛地一晃，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一夜白头。
台下，所有的记者，都疯狂地按动着快门，记录下这充满了爱恨情仇、足以载入上海滩历史的一幕。
在完成了对家族的审判，对母亲的证明，对自己的正名之后，凌绣清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个人情绪，都收敛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开始校服的展示，而是缓缓转身，走向了舞台最深处。
在那里，静静地立着一个用红丝绒罩住的、极高的人形模特。
“各位，在我展示‘芷绣坊’的未来之前，我想先请大家看一件作品。”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带着一丝神秘的磁性，“这件作品，讲述了我一生的故事。它的名字，叫做——《凤绣凰》。”
在全场好奇的目光中，她伸出手，猛地将那块巨大的红丝绒，扯了下来！
“轰——！”
当作品展现在世人面前时，整个戏院，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那是一件气势恢宏、华美绝伦的——黑色立领长袍！
长袍的廓形，融合了西方宫廷礼服的庄严与东方龙凤褂的古典，通体采用最顶级的黑色云锦，深邃得如同无尽的夜空。
而在这片夜空之上，一只巨大而璀璨的凤凰，正从裙摆处，盘旋而上，浴火飞腾！
这只凤凰的绣法，堪称神迹！
它并非用传统的金线绣成，而是用一种前所未见的、由无数根被染成从赤红到明黄渐变色的“冰蚕丝”，以“三叠乱针绣”的针法，层层叠加而成！
凤凰的羽翼，在灯光下，竟仿佛真的有烈火在燃烧、在流动！
最令人震撼的，是凤凰的眼睛。那双眼睛，绣的却不是凤凰，而是一只——凰！
绣娘以针为笔，以线为墨，用一种细入毫芒的“点翠绣”，在那微小的瞳孔之中，绣出了一只引颈长鸣、比凤凰本身更显高贵与孤傲的青色凰鸟的倒影！
以凤之身，绣凰之魂！
这已经不是一件衣服了，这是一件足以传世的艺术品！它讲述了一个女子从烈火中重生，最终修炼出比过往更强大、更璀璨灵魂的史诗！
台下的凌雄，看着那熟悉的针法，看着那件凝聚了凌家毕生技艺、却又超越了凌家所有想象的巅峰之作，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才是他女儿真正的实力！这，才是“凌家绣庄”真正的魂！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和极致的震撼中，凌绣清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浴火重生后的沙哑与超然：
“曾经的凌绣清，是凤。她美丽，高贵，却也脆弱，最终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而如今的阿绣，是凰。她从灰烬中站起，用自己的手，一针一线，为自己绣出了全新的、无人可以摧毁的羽翼！”
她猛地一挥手！
舞台灯光骤变，激昂的音乐响起！
一群穿着新式校服的少男少女，自信、活泼地走上了T台！
在这件象征着极致重生与艺术巅峰的《凤绣凰》的映衬下，这些代表着未来的新式校服，更显得充满了希望与活力！
圣约翰女中的英伦格子裙，青春洋溢；复旦公学的西装式制服，英气逼人；女子书院的改良旗袍校服，温婉典雅……
再也没有比这更具说服力的展示了！
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属于中国的下一代，穿着如此漂亮、合体、充满精神气的新式校服，台下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那些校长和教育家们，激动得纷纷起立鼓掌。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漂亮的衣服，更是一种全新的、属于中国年轻一代的、自信昂扬的精神面貌！
“我们的孩子，就应该穿这样的衣服！”
“这才是我们中国学生该有的样子！”
掌声，再次雷鸣般地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热烈，更加持久！
在这片掌声的海洋中，凌绣清就站在那件惊世骇俗的《凤绣凰》旁边。她的身后，是浴火的凤凰，而她的面前，是朝气的未来。
她看着台下，看到了林伯和王管事等人激动得通红的眼眶，看到了那些学生们脸上自信的笑容，最后，她的目光，穿过人海，与第一排的慕容白，遥遥相望。
慕容白正举着相机，镜头牢牢地锁定着她。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但嘴角，却挂着最灿烂、最骄傲的笑容。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凌绣清知道，从今天起，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凌绣清，已经彻底留在了过去。
而属于阿绣的、光芒万丈的锦绣人生，才刚刚拉开帷幕。
这，是她复仇的终局。
更是她凤绣为凰的……新生。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终局与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