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芷绣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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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绣清抚摸着那件靛蓝色的水墨兰草礼服，心中前所未有地坚定。她知道，这件作品绝不能轻易示人，它需要一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一次石破天惊的亮相。
而这个舞台，她将亲手为自己搭建。
第二天，她做出了一个让金美玲都大感意外的决定。
她主动找到了金美玲，归还了后院那栋小楼的钥匙，并正式向她“辞职”。
“辞职？”金美玲正对着镜子试戴一顶新的钻石发卡，闻言，动作都停了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阿绣，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为你做事吗？我给你提供了最好的住处和材料，让你免受所有骚扰，你现在竟然要走？”
在金美玲看来，阿绣的成功完全是依附于自己的名气和庇护，离开她，简直是自寻死路。
“金夫人，我非常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知遇之恩。”凌绣清的态度诚恳却坚决，“但为人织补，终究是小道。我想做的，是开创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时装品牌。”
“品牌？”金美玲嗤笑一声，放下了发卡，转过身来，用一种看天真孩子的眼神看着她，“小丫头，你以为做品牌是过家家吗？你知道开一家店要多少钱吗？你知道应付那些贪墨官吏、地痞流氓有多麻烦吗？没有我护着你，不出三天，你就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凌绣清没有与她争辩，只是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叠整整齐齐的钞票，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这段时间，承蒙各位太太关照，赚取的所有润金，一共是三千二百块大洋。”她平静地说道，“我想用这笔钱，在霞飞路，盘下一间属于自己的铺面。”
三千二百块！
金美玲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知道阿绣收费高，却没想到，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竟然已经积累了如此惊人的一笔财富！
这笔钱，虽然还不足以在霞飞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一间大商铺，但租一间小巧的门面，作为工作室兼展厅，已经绰绰有余。
金美玲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贫民窟孤女了。她有惊世骇俗的手艺，有冷静清醒的头脑，更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人的财富积累能力。
她是一只羽翼已丰的雏鹰，即将挣脱牢笼，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沉默了许久，金美玲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好。”金美玲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姿态审视着她，“既然拦不住你，那我便送你一程。霞飞路72号，那间铺子是我名下的产业，一直空着。你若要用，我便按市价租给你。另外，开业那天，我会亲自去为你捧场。”
她很清楚，与其为了这点事与一个潜力无限的天才交恶，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只要阿绣还在上海滩，她金美玲就永远是第一个发现并提携她的“伯乐”，这份情面和地位，是谁也抢不走的。
“多谢金夫人成全。”凌绣清深深地鞠了一躬。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一周后，霞飞路72号，一间原本不起眼的铺面，被重新修葺一新。没有夸张的装潢，门头只挂着一块由名家题字的黑底金字牌匾，上面是三个清雅而有力的大字——
芷绣坊。
取“凌绣清之绣”的谐音，也寓意着如芷兰般清雅高洁的品味。这是她为自己未来的商业帝国，定下的名字。
工作室开业那天，场面不大，却足够轰动。
金美玲果然亲自到场，她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上海滩顶级的名媛贵妇。慕容白也带着《申报》的记者前来道贺，镁光灯闪个不停。
“芷绣坊”的内部陈设也极为别致。没有挂满琳琅满目的衣服，整个店铺空旷而雅致，只在最中央的位置，用一个独立的模特台，展示着一件作品——
正是那件靛蓝色的水墨兰草晚礼服。
当这件礼服第一次正式亮相时，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的贵妇们见惯了法国的洋装、苏州的锦缎，却从未见过如此设计！那种将西式剪裁的摩登与东方水墨的空灵完美融合的独特美感，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力。
“天啊，这……这是阿绣大师的新作吗？”
“太美了……这简直不像一件衣服，像一首诗！”
金美玲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与懊悔。她这才明白，阿绣的野心和才华，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慕容白则走到凌绣清身边，看着那件礼服，低声赞叹道：“恭喜你。从今天起，上海滩的时装界，要变天了。”
凌绣清只是微微一笑。
然而，就在开业典礼进行到一半时，一阵不和谐的嘈杂声，从店铺门口传来。
几个穿着工商局制服的人，在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谁是这里的老板？”为首的工商局科长板着脸，厉声喝道，“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涉嫌无照经营，并且偷税漏税！现在，依法查封！”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芷绣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