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蕾丝上的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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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丝巾价值的二成来收取？”
陈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第一个夸张地笑出声来。她指着那条丝巾，对周围的牌友们说：“你们听听！这条丝巾，我买的时候可是花了整整三百块大洋！她补一个小洞，就要收我六十块？这简直比抢钱还快！”
三百块大洋，在当时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一年。而六十块大洋，也够得上普通人半年的工钱了。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太太们交头接耳，看向凌绣清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看好戏的轻蔑。她们觉得，这个刚飞上枝头的小丫头，到底是没见过世面，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
金美玲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觉得阿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钱，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丢了她的脸。
面对众人的讥讽和质疑，凌绣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安静地捏着那条丝巾，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等她们的笑声渐歇，她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陈太太：“陈太太，您这条丝巾，贵在它的品牌、设计和稀有度。那个洞，让它瞬间从一件三百块的奢侈品，变成了一块一文不值的废布。”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我的手艺，不是在补一个洞，而是让这块废布，重新拥有三百块，甚至……超越三百块的价值。您觉得，这份价值，难道不值六十块大洋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条理清晰。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太太们面面相觑，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是啊，奢侈品之所以是奢侈品，就在于它的完美。一丝一毫的瑕疵，都足以让其价值归零。而能让它“死而复生”的技艺，其价值又该如何衡量？
陈太太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本想让阿绣出个丑，没想到反被这个黄毛丫头将了一军。现在是骑虎难下，若是就此收回丝巾，岂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付不起这六十块大洋？
“好一张利嘴！”她冷哼一声，从皮包里拍出六张十元大洋的钞票在桌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它超越三百块的价值！要是补得不好，别说六十块，我连六分钱都不会给你！”
这是赤裸裸的激将法。
凌绣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立的，不仅仅是价格的规矩，更是技艺的权威。
她拿起那六十块大洋，从中抽出十块，递给一旁的女仆：“劳烦，帮我买城西‘德昌号’的五色金丝线，要最细的那种。剩下的五十块，是我的润金。”
她连材料的来源都指定得清清楚楚，尽显专业，也堵住了旁人说她以次充好的嘴。
女仆很快买回了丝线。
于是，这场名媛贵妇的下午茶，便变成了阿绣的个人技艺表演秀。
她没有回工作室，就在这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席地而坐。她从随身的针包里取出一枚细如毫毛的绣针，动作行云流水。
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轻了，目光全都聚焦在她那双灵巧的手上。
只见她并未试图隐藏那个烫洞，反而以那个小洞为中心，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她的针法，既不是之前修复蕾丝时的“融合”，也不是补棉袄时的“覆盖”。她用的是一种几近失传的宫廷绣法——“点翠绣”。这种绣法，以极细的金线为羽，模仿古代点翠首饰的工艺，能绣出金属般的光泽和羽毛般的质感。
五色金丝线在她指尖飞舞，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当她落下最后一针时，所有人都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丝巾上那个原本碍眼的烫洞，已经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停留在印花图案上的、色彩斑斓的翠鸟！
那翠鸟不过拇指大小，却精美到了极致。鸟的羽毛，由五色金线层层叠加而成，在光线下流转着华丽的金属光泽，仿佛是真的用翠鸟羽毛镶嵌而成的一般。鸟的眼睛，则是用最细的黑线点出，却显得炯炯有神，灵气逼人。
这只翠鸟，不仅完美地遮盖了瑕疵，更与丝巾上原有的花卉图案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动，仿佛它真的是被这方巾上的花香吸引而来，刚刚落下歇脚。
画龙点睛！
不，这简直是点石成金！
“天啊……”陈太太捂住了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快步上前，拿起丝巾，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这条丝巾，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条普通的限量款了。有了这只独一无二、巧夺天工的翠鸟，它变成了一件孤品！一件真正的艺术品！
别说三百块，就是出六百块，怕是都有人抢着要！
“值！太值了！”陈太太激动地握住凌绣清的手，“阿绣姑娘，不，阿绣大师！这六十块大洋，花得我心服口服！”
客厅里，其他的太太们也纷纷围了上来，眼中充满了艳羡与渴望。
“阿绣姑娘，我那件狐皮大衣被挂了个口子，您看……”
“大师！我的红宝石胸针掉了一颗，能不能用您的手艺帮我‘镶’一只红色的蝴蝶上去？”
“我出双倍的价钱！”
一时间，场面彻底反转。
刚才还对她充满轻蔑的贵妇们，此刻都争先恐后地向她发出了订单，言语间充满了恭敬与讨好。
凌绣清缓缓地站起身，将针线收好。她看着眼前这些热情的面孔，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各位太太，我的规矩，想必大家已经清楚了。”
这一次，再也无人敢有异议。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蕾丝上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