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云间水远

4、第四回

　　他怎么可以不来呢？怎么可以！雪姬的心痛难抑，她一手抚着发痛的胸口，降落在戚家家门口。她推开朱漆大门进了小院，拴在院中的高大白马让她心里更痛。

　　戚风堂，我要剖开你的心看看！

　　从屋内传出阵阵哀哭声，声声撕心裂肺，雪姬一步步向屋内行去。

　　天色已暗，从屋内透出的一丝灯光很微弱，雪姬一身的白衣比之那灯光不知道要亮了多少倍，她将院子照的几乎亮若白昼。屋中人似乎查觉出了院中的异样，推开了屋门。

　　“是，是仙女么？”有个孩子的清脆声音突然响起，屋内的十几个人似是如梦初醒般，从屋内鱼贯而出，纷纷跪到了雪姬身前。

　　雪姬眼神冷漠的一一扫过地上的人，没有戚风堂。

　　戚风堂呢？难道他不敢出来见自己么？

　　“戚风堂呢？让他出来见我！”她的声音犹如冰雪，冷的让跪在地上的人一阵瑟缩。

　　“风堂，风堂他，他死了！”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字字带泪，“被城的南李员外打死了！”说完这句，已然泣不成声，软倒于地。

　　雪姬身体一僵，后退一步。

　　死了？怎么会，怎么可能！不过短短七日，他怎么，怎么就死了？

　　不，她不信，这些人，一定是怕她剖出戚风堂的心，才会这样唐塞于她，一定是！

　　“你们不要骗我！”

　　众人全都无声哭泣，没人吱声，到是有一个五岁模样的小女孩上前拉住她的深衣衣摆。

　　“姐姐！”孩子稚嫩天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些刺耳，“叔叔真的死了，就在那里！”小女孩伸手指指屋内，“我带你去看！”

　　雪姬寒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任由小女孩拉起她的手向屋内走去。死了么？真的死了么？心里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姐姐，你的手好冷！”到了屋内，小女孩赶紧放开了拉着雪姬的手，然后用嘴向手上哈气以缓解这寒冷，“比前些天下的雪还要冷！”

　　雪姬没有说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灵堂上放着的那个牌位上：爱子，戚风堂之牌位。

　　那简单的几个字刺得她眼里猛向外冒出了眼泪。

　　她的手颤抖的抚上了漆黑的棺椁，那棺椁“卡卡卡”的从她掌下开始暴裂，“砰”的一声，整个炸开后，现出了戚风堂的尸体。戚风堂的面容柔和，仍旧是他一惯的柔和。

　　她的手猛的握起，回转过身将站在门口呆看着的众人一一扫过。

　　“李员外在哪里？”她的眼神，如无数支利箭，瞬间将众人的心神洞穿。

　　“在，在……”一名高大的男子浑身颤抖着，上下牙齿相互撞击发出咯咯的轻响，“城南的李家别院！”

　　他才刚说完这话，众人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身上一阵恶寒，雪姬已然不见，连戚风堂的尸体也跟着一起不见。

　　“风堂，风堂被她带走了！”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最先回过神，叫嚷起来，“他把风堂的尸体带走了！”

　　老妇人就突然跪下来双手合什仰天痛哭：“神啊，求你救救风堂吧！”

　　刚才的女子真的是仙女么？真的能救风堂么？众人没人敢发出这样的疑问，他们全都默默的站在黑暗中，任由冷风吹在身上。

　　第二日一则消息传遍了小镇，城南的李员外一家暴亡，死像极其恐怖。胸膛被剖开，心被挖走。但没人知道这到底是谁杀的，除了戚家一家老小之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件事成了传奇，流传于小镇的大街小巷，流传了很多年。

　　雪姬将戚风堂的尸体冻结，带到了翠屏山。

　　她已在姥姥的洞口跪了三天三夜，洞前的一株梅树开的粉艳艳的惑人，那香气飘出了很远。

　　“我不会救他！”从洞内传出这样一句话，她的身体颤了颤，头用力的向岩石上磕了下去。

　　“姥姥，求您！”她的额头触在冰冷的岩石上，眼泪禁不住哗哗直流，“我愿献出内丹，只求您救他一命！”

　　“你……你……”一道红光从洞□□出，一身华丽红衣的中年美妇站在她面前，“为了她，你竟然愿意形神俱灭！”

　　“我愿意，我愿意……”她不停的给姥姥叩头，“只要您救他！”

　　“孽缘，孽缘……”姥姥仰天大喊，声音凄厉无比，一时间地动山摇，天瞬间暗了下来。

　　“姥姥，您莫动怒！”一道绿光闪过，黛绿上前扶住姥姥的手臂，“我看，您就成全了姑娘吧！”她不禁暗自垂泪。

　　“好！”姥姥猛然甩动衣袖，眼神犀利的望一眼地上的雪姬，“我救他！”

　　“多谢姥姥，多谢姥姥……”雪姬不停的叩头，泪水再次肆虐，这是她能为戚风堂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自此后她便形神惧无，三界九州，再无她的踪影。

　　戚风被阳光刺醒过来，他用手遮住眼睛，鼻间有一股股梅香扑鼻。

　　“你醒了么？”一个威言的声音在他耳朵响起，他坐起身来，睁开眼睛望过去。发出声音的是位中年美妇，她身上是件亮红银丝绣云雾图案的披帛，表情威言无比。

　　“你……你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姥姥厌恶的看戚风堂一眼，这便是雪姬用生命换来的男子，她要将这男子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间，永不会让这样的错误再发生！

　　“还不谢过姥姥救命之恩！”黛绿从洞内奔出将戚风堂从地上扶起。

　　“黛……黛绿？”戚风堂吃惊的喊，怎么会是黛绿，如果黛绿在这里，那么雪姬她……

　　他东张西望，想要找寻雪姬的身影。

　　“还不谢过姥姥的救命之恩！”

　　黛绿再次提醒戚风堂，这才使他想起，自己明明已经回家，然后见了父亲最后一会，再然后上街的时候，看到李员外欺辱良家女子，自己前上相助……

　　一幕幕在戚风堂脑中闪过，他下意识的摸摸被刺了一刀的胸口。

　　“我……我不是……不是死了……”

　　“哎！”黛绿长叹口气，“是姥姥让你起死回生的，还不谢过姥姥！”

　　“多谢姥姥救命之恩！”戚风堂回过神来，对着姥姥深深一揖，“小生无以为报……”

　　“我不是为了救你！”姥姥冷哼一声进了洞内，独留戚风堂与黛绿尴尬的站于梅树下，任飘落的花瓣落到身上。

　　戚风堂找遍了整个翠屏山却找不到雪姬的身影，他问黛绿，黛绿吱吱唔唔，眼神闪烁。她只是说，雪姬就在翠屏山中，因为他没能实现约定，所以，她不见他。

　　这一年来，他踏遍了翠屏山的每个角落，却怎么也找不到雪姬的身影。

　　这日又飘起了大雪，那雪惊人的大，迷了他的眼。他爬上了一年前姥姥的洞前，他想姥姥一定知道雪姬的下落。

　　洞前的那株梅树依然开满了花，满树芬芳。

　　黛绿满脸喜色的从洞内走出来，看到他，满脸错愕：“你，你怎么还没走？”

　　“没，没找到雪姬，我怎么，怎么也不会走！”戚风堂掸掸身上的雪，对她微微一笑。

　　“黛绿，你同谁说话呢？”随着这个冰冰冷冷的声音，一身白衣的女子走出了洞，那女子一身雪白素罗深衣，白绸裤，雪白丝履，青丝无风自扬。

　　“雪姬！”戚风堂呆呆的望着她，一直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