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乱》夕阳夕照

4、第四章

　　茗香居的气氛有点诡异。
　　雅致的红木雕花大门上挂着“歇业”的牌子，平时里热闹非凡的大厅此刻只有几个人。
　　他们集中寒景间的一张桌子旁，围成了一个圈。

　　“瑾陵君是说您已经找到了白墨？”茗皱着眉，手中的茶早已凉透。
　　小言站在茗身后打着扇子，可爱的圆脸上满是焦虑。
　　韩允之倒是一脸淡然，还有闲情站起来为自己续了一杯茶。
　　林寒景状似无意地瞟了韩允之一眼，微笑：“茗老板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么？”
　　“在下绝无此意——”
　　“李铮！”林寒景打断茗的话，拍拍手，一脸纠结的左相公子端着精致的木盘走过来，盘中金色雕花的砚台闪闪发光。
　　把东西放下，李铮恶狠狠地剜了好友一眼，甩袖子坐下。
　　凭什么我要自降身价给你扮小厮使唤啊！凭什么！
　　林寒景干笑一声，甩开扇子摇呀摇，装作没看到好友怨念的眼神。
　　茗盯着闪耀着刺眼光芒的砚台，有些厌恶地皱眉。
　　品位低俗，有辱斯文……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茗才把注意力放到砚台中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白色液体上，不禁瞪大了眼。
　　这是——
　　“白墨？”韩允之饶有兴味地凑上去看了看，“倒是有让小人喝下去的欲望。”
　　“先生说笑了，”林寒景狡黠地眨眨眼，“一样东西的真正价值，可不在它平时展露给世人看的部分中。牛乳，也不仅仅是牛乳而已。”
　　“诶？”韩允之眼中的笑意更浓，“公子这话说的倒有几分意思。”
　　林寒景暗暗地戳了戳坐在身边正品茶的好友，李铮认命地站起来，把杯子放下，步履沉重地到偏厅去了。
　　“瑾陵君您究竟想说什么？”茗看着对面两人的举动，有些不耐烦。
　　林寒景笑：“茗先生莫急，我既然要请白先生，自然要拿出点诚意。”
　　话音刚落，李铮捧着一份卷轴出来，慢吞吞地解开系着的丝带，伸展开卷轴。
　　韩允之的眼睛一亮，站在茗身后的小言不禁出声感叹：“好字！”
　　茗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幅作品，笔触豪放，笔走龙蛇，颇有书圣遗风。
　　早就听说瑾陵君精于书法，看来传言非虚。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公子好字……”韩允之站起来，轻轻抚着纸上有点淡黄色的字，微笑，“这是——用白墨写出来的——是么？”
　　林寒景起身走过去，看着那人的侧脸，点头：“没错。所以，先生是否该践行诺言？”
　　韩允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些淡色的字，神色有些恍惚：“原来这世间，真的是没有不存在的东西的……”
　　茗心里一颤，看向韩允之，此时他眸子里的寂寥，仿佛能淹没宇宙洪荒。
　　小公子啊……
　　“先生，这世上当然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存在的，”林寒景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去抚平那人皱起的眉的冲动，“而且存在的东西，必然有他的理由。”
　　韩允之闻言愣住，想了一会儿，笑着扭头看向表情认真的瑾陵君：“那么，这白墨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呢，客人？”
　　林寒景看着他，茶色的眸子里泛着阳光的颜色：“是为了让我找到你，先生。”
　　韩允之的手停滞在宣纸上，看着笑吟吟的林寒景，眼中倏然燃起璀璨的星光：“你——”
　　本能地眯起眼，林寒景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会被眼前这个人的光芒灼伤。
　　“你”字之后，韩允之停顿了片刻，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把目光又挪向那幅字。
　　林寒景莫名地有些失落。
　　“我去收拾下行李，随公子回府。”没有再看林寒景一眼，韩允之收回抚在字上的手，转身上楼。
　　茗恶狠狠地瞪了眼林寒景，随韩允之上去。
　　林寒景还有些迷糊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意思？”
　　“你得到他了的意思。”小言礼貌地点点头，收好扇子，跟随主子上了楼。

　　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李铮看着自己杯子里沉沉浮浮的茶叶，不禁感叹：“还好你听了我的话，不然今天这个事情还真悬。”
　　“呐，”林寒景优雅地呷了口茶，“可是我还是想写‘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