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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满月 ...

  •   雍王宅的大宴在八月十五举行。

      这是补办的满月酒,选在八月十五,另有“满月”的诗情画意。

      圆满的月光投在雍王宅的湖上,亮晃晃的火把照得湖畔有如白昼,川流不息的奴仆呈送着菜肴水酒,金刚在房妃的调教下,对于庶务安排总是别出心裁,他让人在湖上用船搭了个浮台,从岭南舞肆叫来的少女们凌波旋舞,洛阳歌姬唱着城中最时兴的小曲,又好看又新鲜,宴上众人无不被雍王宅繁华富丽的气派给吸引。

      太平公主夫妻与相王旦结伴前来,一走进宅门,守礼便上前揖拜「叔父万福、姑母姑夫万福。」

      「你这场满月酒好盛大,宫里朝里有头脸、有品阶的,都到齐了。」太平笑着说,她一向喜欢参加宴会,女皇逊位后,太平府也连带着寂寞许久,此次入宴,精心打扮了一番。

      守礼亲身引着三人入内,一边引路一边说「是大伙儿给小侄面子,门上刚听姑母前来,内人连忙去把原本那些花蝴蝶似的钗环,都拔掉,说姑母最是个好雅致的,不好丢脸。」

      太平格格笑着,对相王旦说「四哥,你说守礼长得跟二哥是不是越来越像了?」

      「像,像极了。」相王旦说,他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将来的成就,只怕还更大些。」

      「小叔过奖了,先父文武双全,小侄不及。」守礼谦逊地说,心中却在琢磨,相王旦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不说则已,要说绝不说废话。

      武攸暨调了调头上的冠,牵着太平的手说「雍王不用客气,相王殿下从不随便称赞人的,是吗?」

      「呵…妹夫也有很多地方让人称赞的,要我说说?」相王旦难得地说着笑话,太平夫妻对视而笑。

      「四哥、姑母、姑夫。」相王五子见他们进到湖畔,忙抢上来请安。

      「你们兄弟六人是说好了?都穿一样的衣服?不仔细看,还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呢!」太平见了他们,微笑着说。

      相王五子跟着守礼以主人姿态接待宾客,兄弟六人一色天蓝缭绫常服,头上簪着起花银冠,冠上点着东珠宝玉,腰系金带,足蹬黑靴,身高个头也都差不多,站在一起,显得气宇轩昂、相貌堂堂。

      隆范、隆业两个小的现在也有十八九岁了,只是面目看来还是稚气点,隆范嘻笑着向太平一揖,拉着自己的衣袖,学着传奇故事的口吻说「看小娘子花容月貌,可否与在下同游?」

      「小猴崽…开起自家姑母的玩笑了!」太平笑骂,对武攸暨说「你瞧,还说小娘子呢!都老娘子了我。」

      武攸暨微笑,也学着同样口吻,对隆范说「小官人,我们五娘子可不能平白陪官人同游,要想同游,请先奉上白璧两双、物千段才成。」

      「武大官人出的价可太便宜了。」隆业揉揉眼睛,一展折扇,也插进话来「我奉白璧四双、锦缎五千,要包下李五娘子整晚,还请娘子赏脸。」

      三人玩得兴起,竟开始漫天出价,包山包海,太平倚在相王臂上,笑得花枝乱颤,说笑间,又来了一群人,守礼告罪去旁边招待,应酬东、应酬西,此时,有个稚嫩的童音喊「阿哥!」

      「雪生?」

      「阿哥,你回来啦?」守礼转头,一个梳着总角髻的小女孩撞进他怀中,紧攀着他的颈子,举起手腕上的玉镯,亲昵地说「你看,你上次要力士给我的镯子。」

      「是呀,妳喜欢吗?」守礼抱起她,雪生点点头,守礼说「那妳应该要跟阿哥说什么?」

      雪生瞇起眼睛,展开的笑容像一只睡饱的小猫,她点着守礼的鼻子,故作老成地说「阿哥要叫我说“谢谢”对不对?我不说。」

      守礼轻笑,手戳了戳雪生的胳肢窝,雪生扭来扭去,格格笑着,父女俩玩了一阵,又听见一个小孩的声音「阿姊。」

      「阿宏。」雪生跑向弟弟,承宏只有三岁,不如雪生机灵活泼,相形之下有些笨拙。

      夜来跟在承宏后面,先对守礼一福,看见雪生,她脸上绽出微笑,踏了一步想抱,又退回来,敛衽行礼「婢子叶莱儿见过县主,县主万福。」

      雪生看见她,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隔了半晌才说「侧妃请起。」

      母女两人相视无语,夜来试着往前走近,刚抬脚,雪生就退了半步,一手拉着承宏,一手抓着守礼的下襬,夜来见她这样,想哭,却又想到这是嫡子的满月酒,忍住了泪,低头绞着手巾。
      守礼见状,想起自己从前每见到生母张氏,就抓紧了乳母、房妃或是兄长的衣服,他看见了张氏泫然欲泣的表情,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他就是无法明白为什么生母不是父亲的妻子,为什么她明明是他的生母,却要自称“婢子”。

      守礼弯下腰,对雪生说「雪生,阿哥要去招呼别的客人,妳带着阿宏去侧妃房里玩,好不好?」

      「阿哥…」雪生嗫嚅着看了夜来一眼,守礼拉过她的手,放在夜来的掌心,母女两的手迭在一起时,守礼感觉到了两人都在发抖,一个想放开、一个想抓紧,但他压住了她们的手,等到雪生不再惊慌才放开。

      夜来破涕为笑,小心地对雪生说「县主,我们走吧?」

      雪生很慢很慢地点头,一只手夹着承宏,像在夹那只韦皇后送给她的宠物猫,缓缓地随着夜来离去。

      背后有人拍手喝采,守礼回头看去,是成器、相王、太平等人,武攸暨笑着说「这才是家人哪!」

      守礼走上几步,笑问「怎么?李五娘子今晚到底花落谁家?」

      「呿,别提了。」太平讪讪地说,隆范在旁解说,原来刚才他们玩着玩着,重俊来了,见了太平、相王还算恭敬,看见武攸暨却理也不理,只“嗯”了一声,就大步离去,太平忿忿地说「这算什么做人晚辈的道理?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你姑夫姓武嘛!哼!他讨厌姓武的不打紧,但是连姑夫都不拜,我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阿月,妳侄孙的满月酒,不提这些了。」武攸暨皱着眉劝说,但是阴沉的脸色已泄漏了他的不悦,就像太平说的,他可以不怪重俊对武家有敌意,但是他是重俊毫无疑问的姑夫,当着晚辈的面,重俊给他难堪,他也很难开心的起来。

      「怕什么?这是在守礼面前,当着别人我还不说呢!他是打算着入主东宫了?去!他要想是龙,还得下得起雨,他想当太子?先把人伦都搞清楚再来吧!」

      太平公主骂得兴起,在她认为,武攸暨也好、崇简也好、崇敏崇行也好,都是她的所有物,她可以打骂他们,却不能容许别人对他们不敬。

      相王旦看了守礼一眼,这种尴尬的场面,守礼,你要怎么处理?做长兄替重俊讲好话,就要得罪太平夫妻,顺着太平的话往下骂,又要在弟弟们面前失了长兄的风范,守礼…相王旦静静地注视着那张酷似李贤的脸,你会怎么办?

      守礼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听太平说完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重俊是个强种,撞死在墙上也不肯回头,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有时候真个气死人不偿命,我就都干脆不见他,省得惹气,但是他既然对姑夫无礼,回头小侄自然是要说他目无尊长的,小侄先代他给姑夫赔罪了。」

      说着,守礼就实实在在地作下揖去,十足是个兄长样子,武攸暨等他弯了一半,见他揖得实心,气就先消了一半,连忙扶起说「雍王这是做什么呢!又不是你的错。」

      「是姑夫体谅了。」守礼客气地说,两人常约在酒肆碰头,早就不陌生的,守礼觑了太平一眼,打趣着说「五娘子脸上还阴着天?可是要在下用千金换娘子一笑?」

      「什么娘子娘子,叫得亲热!你也是个没尊长的,我是你姑母!」太平眱了他一眼,用手巾抽了他一下,却不大力。

      「千金一笑,万金一抽,谢娘子赠万金哪!」守礼嘻笑着说,一手挽了太平,对武攸暨说「武大官人,既然刚才没谈成,那李娘子今晚可是花落我家了?」

      「雍王请便、请便。」武攸暨破颜一笑,见太平虽然还绷着脸,眼里已有笑意,也就顺水推舟,摇头晃脑地掉文「秋月秋风夜,花落雍王宅,人随雍王去,金银滚滚来。」

      众人大笑,太平笑瞪丈夫一眼「你个老没良心的!」

      「啊…娘子,妳随雍王去,今后为夫喝酒纳妾都没人管了,甚好甚好。」武攸暨微笑,太平公主又好笑又好气地揪住了他的耳朵。

      守礼与相王的视线接上,两人相视而笑,转过头,从在场的人脸上,看见了与自己相似的鼻子、嘴巴,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家人呀…」

  •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月回家过我残存的一滴滴暑假去了…
    是说暑假就这样没有了…我的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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