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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Scene Fou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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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1
真有趣,自己居然在不能反悔地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才试着开始去了解他。
“还以为你总算懂了点礼貌呢,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伊万气喘吁吁地说。他和基尔伯特从来没法好好说话,不管怎么开头,很快就会演变成吵架,直到后面的拳脚相加。
“废话!十年前那次可是在上司眼皮底下,本大爷不想没事自己找骂……” 基尔伯特漂亮地避过伊万挥过来的一拳,口气放肆到让人恼火。
他们终于都累了,并肩躺在草地上,用手遮住眼睛。夕阳从荒草丛中漏下来,在两人脸上渲染开温柔而深沉的光斑。没有人说话,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光,平淡到接近奢侈。
伊万发现,基尔伯特很讨厌他提起之前的事情。他有一次拿两人初见时的情形开玩笑,没想到基尔伯特的表情马上就勉强了起来,虽然故作轻松地回了句“本大爷小时候也是很可爱的”,但是伊万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这种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家伙,实在找不到几个了呢。伊万自顾自地笑起来,他早就厌倦了和亚瑟、阿尔弗雷德之类的伪君子打交道,那种弯弯绕绕的猜心游戏,北极熊虽然未必玩不过他们,可终究还是不喜欢。还是小基尔这个样子最好,至少和他说话,自己不会那么累。
“在想什么呢?” 基尔伯特突然翻身起来,把伊万挡在眼睛上的手拉开,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他。伊万微微一惊,很快反手擒住了基尔伯特的手腕,一本正经地应道:“请不要刺探国家机密,基尔伯特•贝什米特阁下。”
基尔伯特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撇撇嘴:“看来HERO他们给你上的几堂外交课真不赖,伊万•布拉金斯基。原来就算是笨熊脑子,也能硬塞点东西进去呀。”
时间在打架和斗嘴中匆匆过去。对于他们以百年计的生命而言,短短几个月,实在算不了什么。而后世的历史书上,把两军将领过从甚密的这段时间称作“德国国防军与苏联红军的蜜月时代”。
德军军官离开的前一晚,苏联方面举办了盛大的欢送酒会。拿伏特加当水一样往下灌,这可是伊万家表达热情的最常见方式。用不了多久,走了调的粗豪歌声就在大厅里此起彼伏地回荡起来,各种语言和口音混杂在一起。真是把德意志军人的脸面都丢尽了,基尔伯特听着一个同僚用蹩脚的俄语高唱《喀秋莎》,烦躁地想。让他感觉好过一点的是,对手的表现,实在也优雅不到哪里去。
心里好像有一个叫嚣着的空洞,需要用更强烈的刺激才可以填补。基尔伯特一次次往杯子里添满酒,几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伊万家奇怪的菜色,此刻正烧灼着舌头的液体燃料,还有——他不再想下去,把杯子举到唇边。死熊,这下子总算怕了吧,敢不敢过来和本大爷拼场酒?
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了杯口。“够了。”伊万的声音里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虽然因为酒精的关系,紫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去却依然恒定而澄澈。
他把基尔伯特拉起来,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强势且不容拒绝的钳制。真该死,基尔伯特暗暗骂了一句。刚才灌下去的酒正好帮了伊万的忙,他想把那双讨厌的熊掌甩掉,脚步却有些踉跄,只能任凭伊万挟持着他逃席而去。
Act 2
伊万把基尔伯特推进自己的房间,用力摔上门,把那些喧嚣和欢笑都关在外面。“留在这里不要走,好不好?”伊万突然开口。他想,伏特加真是个好东西,就算说了想说但不该说的话,酒醒以后也还有个借口。基尔之前说得不错,他早就是个熟悉游戏规则的大骗子了,但在那一刻,他确实是真心的。
我们可以一起做的事情,实在有很多。大到联手让全世界接受我们两个开出来的条件,小到在花园里种满向日葵和矢车菊。只要你愿意。
“凭什么是本大爷和你走?”基尔伯特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张狂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到伊万都不耐烦了,还没有停。“如果反过来,你肯跟本大爷走的话,还可以考虑下。”他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不行。”这句话未经思考就冲口而出,伊万瞪眼,当即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傻、多伤人。可是已经无可挽回了,再解释什么,无非欺骗而已。
基尔伯特的笑意突然完全敛去,直直看向伊万,眼神冷冽如天上星辰,像是一直要望到他心里。这下子可好了,根本不用我再多废话。你既然不情愿退让,本大爷又怎么可能肯?
如果他只是万尼亚,自己只是基尔,那么听到这句话是应该高兴的,对不对?可面前这个人是伊万•布拉金斯基,还有个名字叫苏联;而自己则是普鲁士,背后还站着弟弟德意志,WEST。
这句话说出来,图穷匕见,双方都没了余地和借口。几个月里,他们其实始终都在忙忙碌碌地营造一个梦境,就像是用多米诺骨牌搭建起美轮美奂的城堡,或者空中花园。而这句话就是最后一张牌,在让这个梦境最终完工的同时,也压垮了它。
是游戏结束的时候了。曾经的短暂温存,除却一地残垣断壁,无迹可寻。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壮志和不甘,顷刻梦醒。这只是场意外,他们毕竟都还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去,从此成为敌手,再不回头。
本大爷一向最瞧不起逃兵了……基尔伯特在心里念叨着,身体却不受意识控制般朝门的方向移动过去。他与伊万之间的话已经说尽了,如果再这么大眼瞪小眼下去,屋里的气氛绝对可以闷死人。
可他还是没能走出这个房间。高大的男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基尔伯特背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那双熊爪竟然使上了十分力气,想要硬逼着基尔伯特转过脸来面对他。
“你喝多了耍什么酒疯!” 基尔伯特本来就是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直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当即重重一拳砸过去:“本大爷不陪你玩了行不行!”
伊万低低一声痛呼,像是真的被他的任性惹怒了,当即一掌挥到基尔伯特肩后,激得他一下子抬起头,转过身来扑过去。经过这么多事情,伊万还是半点亏不肯吃的性子,而他自然也不甘心示弱。
Act 3
往后的事情,在基尔伯特的记忆里是一片模糊。两个人闷声不响地扭打成一团,肘、腿、拳,全身上下都是最原始的武器。局面彻底失去控制,爱恋、同样深切的恨意、其他无法说出口的情绪,早已郁积了太久,此时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盲目地喷薄出来。这种打斗本来就无所谓胜负,除了两败俱伤以外,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结果。
拳脚相加中,身上严整的军装被扯开了大半,连伤处火辣辣的痛都成了别样的温暖,因为是对方施加给自己的。一番激烈的缠斗后,两个人身体的温度都高了起来,粗重地喘息着,彼此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灼热的吐息,碰在自己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一种更甘甜也更危险的情愫,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我明白了。”片刻的僵持,伊万低下头去,吻上基尔伯特淡色的唇,没想到他却报复般地在伊万唇上咬了一口。甜美的血腥气缠绕上两人的舌尖,进一步挑起了征服的欲望。
“混蛋!”基尔伯特怒骂了一句,可那头死熊皮粗肉厚,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明明是期待的,为什么还要这么抗拒?他模糊地想着,手上抵抗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松,不知道对抗的是着他的那个人的强势,还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说不清是之前的打斗导致了这场情事,还是情事完全演变成了一场较量。他们都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不会低头,更不可能中途放弃。
“为什么……不求我……”安静而用力地压制着银发红眸的人,伊万俯下身来,汗湿的头发垂在基尔伯特脸上,声音含糊而沙哑,带了掩饰不住的热切。与他的话相应,身体的动作也多了种残忍的意味。
身下的人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闭上眼睛,反而执拗地逼视过去,正对上他潮湿的深紫眼眸。基尔伯特抓在他左肩上的那只手紧了紧,指尖深深陷进去,带一点复仇的快意。
你加诸于我的疼痛,我都要还回去,我都要你知道。我就是这样睚眦必报地爱你。
咬牙切齿的吻,在彼此身体上留下带血的齿印,痛楚在血脉中流窜,反而将欲望引燃得更加炽烈。他们紧紧相拥,互相伤害般的爱抚着,分不清是在搏斗,还是在颤抖。到了这个地步,我才不会放过你……世界凌乱破碎颠倒。
两人的身体都是生涩的,如紧绷的琴弦,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激起不堪承受的欢悦,和痛苦。这样细微的痛,对受惯了伤的军人来说本不算什么,但其中禁忌而不容抗拒的意味,却让他们毫无防御之力。
基尔伯特仰起头,望向窗外的眼神一片空寂。这是他不多的想要放弃清醒的时候,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清醒。伊万的头枕在他急促起伏的胸口,表情不知是激动还是忍耐,居然还忙里偷闲在他颈间狠狠咬了一口。
没想到今晚喝多了的不止那头死熊一个。伏特加那种液体燃料,还真是容易让人脑子不正常,而且一发起疯来就很可怕……他实在弄不明白,自己此时沉醉其间的究竟是醇酒还是苦酒,但早已来不及拒绝。
在湍急的感情乱流中,银发的人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是他要守护的最后一点骄傲。如同整个人都身处漩涡当中,意识被冰冷的狂暴水流一次次冲刷,从未体尝过的欢愉背后,是不能触碰的巨大绝望。他们没有明天,更没有任何可能。连这一晚都像是偷来的,前不可继,后不可追。
身体虽然前所未有地交融着,但心脏的地方却是一片空荡荡的寒意。他们早就是把心都丢掉的人了,不能给予,也就无所谓失去。紫色的眸子因欲望而暧昧不明,而红色的,却带了自虐一般的锋利和冷醒。原来最远的距离不是不相见,而是身体如此贴近时,心却像身处大雾中一般,遥远而模糊。
“让我……好好看看你。”痛楚的梦境中,基尔伯特依稀记得伊万埋头亲吻他的颈窝,喃喃低语。原来这个混蛋也一样,可他已经没有力气想下去。
苏联的秋夜并不算长。基尔伯特醒得早一些,摸索着挣开伊万压在他胸前的手臂,在床头翻找自己的军装。下次相见,或许就是在战场,他们将成为以性命相搏的对手。离开之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伊万睡得像个孩子,白金色头发软软散开在枕头上,还自顾自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的暴虐与冷酷。
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太过重要的陌生人。两人本应该如平行线般永无交集,却在强求之下,改变了命运的轨迹。但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一个交点之后渐行渐远,就连像原来那样遥遥相望,亦不可得。
再见,伊万•布拉金斯基。或许之后再也看不到你比较好,因为这样就不必当面与你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