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生子』世梦》落影笙潋滟

46、空棺劫·三

　　王朝自知插手不上白玉堂与胡三刀，此时只得先安抚了众人。好在脱了控制的人群除了惊慌，却是比初时容易得多。上千年的统治，寻常百姓血液里融入的温顺与听命，此刻更显突出。

　　白玉堂左手抱着展昭，右手挥剑，闪身腾挪间，丝毫未影响巨阙游走的灵动。而胡三刀刀法虽霸道，可终究失了自我，只凭本性劈砍的后果，便是反应的迟钝。白玉堂仅对了几招，便已发现这个问题。于是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胡三刀欺身而上。
　　二人一进一退，白衣黑影一前一后，直到白玉堂停在一棵柏杨树前，这才止住了追逐。胡三刀急进而至，横刀相向。破空的风声夹杂着急促的铃声响彻天地。白玉堂却是借这契机腾空而起，一脚踏上树干，翻身腾跃，巧巧落于胡三刀身后。
　　倘若高手相争，白玉堂此番动作还未开始便会被识破。到时封了去路，摆下杀阵，对着上路直击而去，白玉堂空中无处借力，上无路，下死局，堪堪落了下乘。只可惜胡三刀此时并无心智，只瞧着白玉堂停步起势，便使足了劲想要一击而就。
　　白玉堂落于前，并不急于出手，只持剑而立，冷眼瞧着胡三刀一招横劈。刀锋便带着力道斜斜地插入树中。白玉堂这才倚身而上，巨阙瞬间换至左手，却是准备制住那人穴道。
　　可谁曾想，白玉堂刚刚腾了空手，巨阙还未来得及握稳，胡三刀竟是弃刀回身，掌间带风，直直地拍向白玉堂胸前。
　　正此时，白玉堂招式已老，纵然全力而退也未必能躲开。而胡三刀显然蓄力已久，若是拍实，这锦毛鼠怕是要折在今日。须臾间，白玉堂挪身闪躲，却是将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掌风所及，只为护住怀中的黑猫。
　　展昭见此，哪能不知那耗子心思。只是这猫身本就只是暂居，即便是出了事也无甚大碍。那平日聪慧的耗子，为何在这关键时刻竟是想不通透。可展昭却是不知，当日生死一别，白玉堂所尝酸苦究竟为何。那种即便是自己一同死去也不愿如此天人永隔永无再见的感情，生生能够压碎一个人的心神。只是，生，是那人的愿望，自己虽不至于替他而活，可也终究成了支撑生命的一个信念。所以，若真是有来世，那么，定是要护得那人一生周全的，即便，是用自己的生命。
　　是故，白玉堂下意识将黑猫搂紧，竭力避开要害。手中化掌，拼着两败俱伤，也决计不能让那人有再出手的机会。
　　只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怀中的黑猫居然在最后瞬间挣脱了力道，跃身而起，挡在了胡三刀掌前。两人掌至，胡三刀被击得连退几步，撞上身后的柏树，当即昏死过去。可那黑猫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护住，胡三刀掌风生生停在了面门之前。
　　白玉堂心下一片慌乱，呼吸似也停住，见黑猫无处借力，忙伸了手去接。
　　“猫儿！”温暖的体温透过肌肤传来，白玉堂这才缓过神。忽听得怀中黑猫柔声叫了一声，尾巴便紧随着扫上了白玉堂的脸颊。惊吓过罢，白玉堂却觉一股子气闷涌上心头，“展昭！”
　　黑猫闻白玉堂语气，不解地抬了头，见那人黑了一张脸，却又被什么压下，忍而不发。
　　半响，白玉堂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字一句接道，“展昭，这是你最后一次决定你自己的生死了。”
　　明明是很强硬的语气，却柔软地如同午后的阳光。展昭看着白玉堂素来飞扬的眉角，不知为何，渐渐有了笑意。
　　从今以后，生死与共。
　　没有说出的话二人却是明了，虽然前路依旧茫茫，可有了信念，便能努力走下去。

　　只是沉于情愫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刚刚护住黑猫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幼儿般大小的纸人。红衣垂髫，裂了空洞的嘴笑得几分诡异。
　　“阻我者，死——！”尖锐的童音惊醒了一旁的两人，故意拖长的尾音像极了戏台上捻须而唱老生，却又透出一股掩不住的阴沉。
　　白玉堂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异样，可再一晃眼，却发现那纸人分明就与那夜破庙之前的一般无二。
　　倒是不知展昭发现了什么，居然瞬间炸了毛，龇牙咧嘴相视而向。
　　白玉堂心下不解，只下意识想要安抚黑猫。
　　不想那纸人竟是挪动了身形移到白玉堂跟前，仅画了一笔当做眼珠的眼直直地盯着二人。白玉堂捏了剑诀，蓄势而立。
　　突然，那纸人笑地更肆意起来，摇晃着本就机械的身子，合着另一个诡异而熟悉的男音喃喃，“原来……如此……”重叠的声音一高一低，透着说不出的违和。
　　白玉堂便只觉得怀中的黑猫剧烈地颤抖起来，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几乎也在同时，那纸人呼啦一声着了火。绯红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一切，却还来得及留下一句“果是苍天佑我！”。
　　忽然而至的一切，便又这般恢复如初。
　　王朝在不远处安抚着众人，似乎并没有看到这幕。
　　“苍天佑我”？
　　白玉堂回想着这句话，心中莫名变得不安起来。
　　“猫儿，你说那黑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许久，却是没有答话。白玉堂这才发觉怀中的黑猫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呼吸绵长，并没有其他异常。白玉堂皱眉，挠了挠黑猫的肚子，又唤了声“猫儿”，依旧没有答语。
　　白玉堂急了，方欲再唤，那黑猫却是猛然睁了眼，瞪着白玉堂一脸的警惕。
　　“猫……”儿字便再也没有叫出来。黑猫扬了爪子，一幅敌动我就动的神色。白玉堂与黑猫又对视了一眼，悻悻地，松了手。

　　好在秦云中带着衙役赶来的时间并不算太晚，正好与王朝一起收拾了残局。
　　胡三刀被押回了大牢，准备等他清醒后送往京畿。那些清醒的百姓并不记得聚集镇门口见着白玉堂以后发生了什么，只道是有人在传出了风声，说是开封来的大人准备不管若水镇的命案。至于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也只能等查清事后的真正元凶，才能得以告慰。
　　白玉堂告诉了秦云中大体的经过，便让王朝帮着衙役处理后事，自己则牵了墨饷踱步走到一边，想要整理下混乱的思绪。
　　只是，一封加急的书信却在片刻之后打碎了这个想法。
　　白玉堂看完从相府加急送来的信函，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翻身跃上墨饷，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嘤嘤，傲娇状谢谢给票的大人~以及一直容忍着看着潋滟这篇囧的各位大人，潋滟会加油努力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