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生子』世梦》落影笙潋滟

42、荧惑乱·四

　　接连几天的晴天，使得一路上的积雪融了七七八八。若水镇的街道大多已露出黑色的土地，沾染了些许的水气，一脚踏上，不似往日坚硬，带出隐约的粘稠之感。
　　白玉堂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破庙之地并未将来时的疑点确实，所以白玉堂便又去了秦云中昨晚所说的其余几个地点。只可惜因着时日久远，早已查不出所以，幸得当初秦云中也算是记录详实，总是有了大致的印象。那些地大多隔着那破庙不远，散布于树丛草木之中。虽说不上人来人往，但也绝对不是什么人烟罕至之处。可说到尸首，却多是失踪几日后才得发现，甚至不少是在人们寻找过的地方。这样诡异的事一来二往地多了，便也不知道是哪传出了谣言，说是怨鬼挡了墙，不让寻的人发现坏了事。事情，便也越传越邪乎。
　　周遭的百姓瞧见白玉堂信步而走，知是京城来的官人，皆放慢了脚步低声交谈，声若蝇蚊，却是听不真切内容。白玉堂也不在乎，视若无睹地向着府衙走去。可还未进门，就见门口的衙役迎了上了。
　　“白大人，我家大人让我转告您，京城来了人。”
　　白玉堂心下一喜，凤眉微扬，向那衙役点了个头，撩袍而入。
　　原来，昨日白玉堂所放的白鸽名“碧血”，是陷空岛专门饲养来传信之用。因为速度极快，且若不是泣血而亡，便一定会飞回主人家中，故而千百只鸽子中才能挑得一只，实乃鸽中的名品。想当初白玉堂思及展昭常年在外办案，便替开封府驯养了几只。这次出门，便也带了竹哨，以便传递消息。

　　开封来人原是王朝，包拯虽已右迁，但仍留了他四人中的两人驻守开封，意为让新任府尹更好地熟悉环境。王朝见白玉堂从照壁之后走出，忙一个跨步从大厅中走了出来。
　　白玉堂也是瞧得了对方，观其一脸风尘，想是连夜赶路而来，心下几分动容，忙拱手行礼，“王大哥。”
　　开封原四大侍卫性格本是各异。年纪最小的赵虎号称“虎爷”，爱吹牛，好动武，武功修为虽不高，却是个爱管闲事的主；稍长者张龙个性中庸老实，偶尔办事稍显古板，却是个一丝不苟的主；再长者马汉，曾是市井无赖，此四人中为唯他武功最好，但也因着过去习性，脾气暴躁；而长者王朝，性忠厚，识礼节，对包拯更是敬重有加，包拯也常以大任委之，加之年岁比白玉堂展昭都长，二人便也称其一声“大哥”。
　　王朝见白玉堂稍显憔悴，精神却是极好。想必在若水镇这些时日也是执着于办案，心中晃过那片曾经的蓝影，几分感慨。又想起临行前，相府内一干人等几番叮嘱，寻思着先说完正事再去长话家常，便也抬手回礼，“辛苦五爷了。”
　　白玉堂摇头，却不接话，只岔了话题问道，“那事可已查清？”
　　王朝点头，忙从袖中掏出一卷轴递与白玉堂，“都在里面。包相如今不便插手，便请了公孙先生代为协助。先生说各地呈上来的卷宗中皆未有关于婴儿的报道，便领了我们去了最近的镇子。结果果不出五爷所料。”
　　秦云中在旁听得二人谈话，猜想是白玉堂将什么结果回禀了开封，正想开口询问，白玉堂却是开口将自己介绍给了王朝，末了还加上一句，“秦大人对此事了解颇深，王大哥以后有事也可直接向秦大人禀报。”
　　王朝点头，权当答应。白玉堂便将自己所查之事告诉了秦云中。
　　自从葛青河告知了“追魂骨”一事，白玉堂便对此抱有疑虑。回府后便立刻传了话，请开封众人帮忙查下其余地方可否能在临近的寺庙里寻到婴尸。而王朝所带的卷宗，便正是昨日公孙策领人查到的情况。果然，与若水镇这边一致无二。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就有了大致眉目。
　　“先生对‘追魂骨’一事可有看法？”
　　王朝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白玉堂，却是公孙策平日里闲暇占卜用的龟甲。“先生让我带话给五爷，那‘追魂骨’除了囚魂控阴之外，也可聚而补魂。先生还说，这么多的受害者，背后之人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还请白大人多加小心。”
　　白玉堂接过龟甲，摩挲着那光滑圆润的边缘，忽地想起临行前的那场卦，贵人相助……不由尔菀一笑，也不知这贵人究竟何人。当下便也不再继续这话题，只将今日所发现告诉了二人，却对于那两个黑影只字未提。

　　三人又谈论了稍许，这才散了开去。王朝一夜未眠，便寻了间客房稍事休息，白玉堂也顺道一同回了后院。
　　一进后院，二人却发现一只黑猫正慵懒地趴在屋顶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那猫见二人进来，依旧眯了琉璃色的眸子，只喉间呼噜了几声，也算是打过了招呼。白玉堂对此并不惊讶，倒是王朝不知前事，忽见一只黑猫，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可白玉堂为人素来不多解释，想了想，便也将问题噎回了肚子。只将相府中一众人的话语带到告辞回了屋。
　　那猫见王朝回了屋，居然从屋顶一跃而下，四足轻点，停在了白玉堂身边。抬了猫掌，撩了撩白玉堂衣角，又喵喵地叫了几声。
　　白玉堂这才觉出几分怪异。想起早晨出门时，那黑猫虽然勉强吃下了自己喂给的食物，可却不似这般温顺。难道……白玉堂弯腰将黑猫抱进怀中，轻声唤了一声，“猫儿？”
　　黑猫喵地应了声，扯了白玉堂的衣袖朝着王朝消失的地方望去。
　　白玉堂知是那操心的猫又犯了那该死的劳碌命，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那颗猫头。“进去再告诉你。”

　　白玉堂自然是不知道大白天展昭为什么能够出来，展昭自己也不甚明白。今日醒来便已快中午，见白玉堂不在屋内便跳上了屋顶，权当等人。
　　白玉堂这边才将王朝所来的缘由大体说了一遍，那边展昭却已盯着那摊在几桌上的卷轴看了好几遍。白玉堂看着黑猫一脸聚精会神的模样，不知为何却有些烦躁，于是长袖一挥，将卷轴收了起来。
　　“猫儿，这事不急。怎么，饿了没？我去厨房给你找吃的。”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决计不会再让展昭卷入这件事中。即便是猫身，他也不能容忍展昭再受任何伤害。
　　展昭被突然收了卷轴，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转眼又听白玉堂这般说道，不由有些许的气闷。抬头见白玉堂一脸的笑意，抗议性地叫了一声。
　　白玉堂却仿若没有听见，依旧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厨房今天又买了鱼，要不要我去……”
　　话未说完，却被更大的叫声掩盖了过去。白玉堂的心思展昭怎会不明白。可这些时日跟在白玉堂身边，他又何尝不知道此事的蹊跷。刚看过了公孙先生写的东西，更有几分心惊。而且也不知是为什么，展昭总在隐约中觉得，这事和当日在牢中抢夺孩子的事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