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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须弥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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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玉堂,敲打在白玉堂心中,却是一时千层浪。曾几何时,他白玉堂以为此生再无法听到那人这般唤着自己名字,也再无法这般四目而对。可这心中越是对那人念得甚,眼下就越发恨意薄生。这千不该,万不该,扮了他家猫儿来欺哄自己。
于是白玉堂勾出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伸手将那人搂入怀中。
“你终于愿意出来见我了。我找你好久了。”声音温柔,却是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人不觉有他,仍是徐徐答道,“玉堂,展某也想你。”言罢反手搂上白玉堂腰身,将头贴在耳畔,“所以,展某今天是来带玉堂一起离开的。你说……好吗?”最后的尾音落下,暖暖的气息,几分的魅惑人心。
白玉堂笑意未敛,神色却是变了几变,眉梢划过丝清冷后终是恢复如初。
“恩。”
这答隐约难辨,若散在空中的馨香,捕捉不到分毫。
只是这话刚落,那人也刚在白玉堂身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便又听得白玉堂清冷了嗓音,缓声说道,“只是,要走的只有你一个。”
言语未罢,白影已出。白玉堂一跃而起,离了那蓝衣人几许。枝桠划破空气,带出看不见的气流,激起地面的雪尘,在这个如梦境般的地方看来,却是诡异万分。
白玉堂眼角晃过白尘,心中冷哼一声。是幻术么?
心下明了,对眼前之景便也不再疑惑。
很多的时候,眼见的都不一定是实情。眼睛是能够欺骗人的,可心却不会。
那人见白玉堂动作,似有几分诧异,但又很快收敛起来,笑言而道,“听闻锦毛鼠白玉堂行事狠辣不近人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若是你对那展昭真存有半分情意,怕是不会这般轻易地清醒过来吧!”
白玉堂听那人提及展昭之名,眸中戾气愈盛。
“少废话,白爷爷家的猫儿白爷爷自然清楚。又岂是让你这样的人随意糊弄了去。”言罢扬了树枝做了起势,雷霆般鱼跃而起,向着那蓝衣之人攻去。
那人倒也不慌,嘴角勾起丝冷笑,嘀咕一句,“幼稚!”便也随即而动。
梦境般的背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水波般荡漾,然后一层层退去,恢复了漫天的冰雪。白玉堂执枝快攻,打的是刁钻古怪,手起枝落间,钩、挂、挑、刺、劈,却是处处透着杀戮。蓝衣人挡的也是从容,身法灵动轻盈,伸缩开合间闪展俯仰,步履平稳,翻腾挪动竟未乱一丝呼吸。
白玉堂连攻二十招,却只和那人战成平手,心道今日果是遇上强敌了,心中却是愈发平静。
江湖常说,高手过招只争分毫。胜负成败便往往只在那一瞬间。
是故白玉堂动作越发明快,那人却也毫不相让。雪地茫茫间两人快攻而上,碰撞之时激出了更大的雪雾。白玉堂见那人反身去躲自家武器,便也生生在半空改变了姿势,拧身而下,占了高处的优势,顷刻便欲直指那人命门。只是那人也非等闲之辈,背脊如有长眼一般,急速向前奔去。
白玉堂碰他不得,心下一狠,将内力灌于枝,顺着气势向地面挥去。枯枝应声而断,积雪也被这内力激起,腾起丈余高的薄雾。那人听声回头,却只见得身后白色一片,哪还有白玉堂的身影。
只这惊诧还未消散,那方白玉堂已如鬼魅般猛然窜出。
他本就是一身的白,混在这雾气之中便难察觉,加之又将影随行发挥到了极致,等那人回醒,白玉堂却已到了跟前。
“你真以为,你白爷爷我是好欺负的?!”
那人见白玉堂从白雾中现身,不由微吸一口冷气,面上却是出人意地带上了笑意。
“白玉堂,你又真的以为,破我的须弥境这么容易?”
白玉堂也不管那人说辞,只欺身而上,一掌平出,用的却是全力。
只是这掌挥出,打在那人身上,竟似拳入棉花,丝毫没有感觉。那人分明还在眼前,可掌风扫过,人形竟如水墨般涣散开去,然后再在他撤掌的时候重新凝固。
白玉堂皱眉,难道至始至终这人都只是幻觉?可刚刚触碰时的感触犹在,白玉堂也有些不明就里起来。
那人见状,抿唇轻笑,眼中露出一丝邪魅,“白玉堂,你还不懂么?这地是我的须弥幻境,凭你,是伤不到我的。”
白玉堂一惊,这才发现虽然已不在最初的梦中,可这冰天雪地苍凉的景致,也决计不会是在若水镇外的。
须弥境么?
白玉堂扬眉。
他虽不信鬼力乱神,但好歹早时也被自家大嫂逼着看过不少佛经的,说是可以修身养性,好消消他的戾气。这须弥幻境便也略知一二。只那时以为不过是佛家故弄玄虚而已,不想竟是真的。
佛曰,芥子纳须弥。万物有灵者皆有自己的一个世界,由自我本体所主宰。但非有大能耐者,却是万万无法将他人拖入其中的。
“是么?”白玉堂也一笑,一双丹凤眼微眯,却是似魔似幻邪魅至极,“这既然是你的须弥幻境,白爷爷只要杀了你,不就自然破了这狗屁东西么!”语音落,已是再一次掠身而上。
“迂腐!”
那人的身影再一次被撞碎,然后又一次凝固,黑衣黑发,却是显了真身。
就见那人剑眉冷目,端生了张清冷的面容,眉间隐约似有一个深蓝色的图腾。声音也变了回去,不再似如展昭那般温婉悦耳,低沉浑厚,自是含着一股霸气。
“白玉堂,你真认为就凭你,能杀得了我?”
白玉堂冷笑,理了理刚刚散乱的衣衫,鄙夷而视,“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可这次,白玉堂身影还未来得及变动,那人已是双眸一寒,看不见的气流向着白玉堂直袭而去。白玉堂暗道一声不好,挥了袖口凭了感觉去抵挡,脸上忽地一痛,却是被那气流割破了皮肤。
“如何?”挑衅的话语出,白玉堂竟忽的觉得这感觉似曾相似。
似是那日那人,将怀中的婴儿送向自己的剑尖,声音似笑非笑,“白玉堂,你可是要杀了展昭的孩子?”
居然……是你!!
白玉堂此时已是睚眦尽裂,眸中布满血丝,面上却是不怒反笑,也不再去抵挡那袭来的暗流,站直了身子,对着那人笑道,“你可知白爷爷我找你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