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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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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遇见你之后才得救的。
那个身影如是说着,在一片蔚蓝的、没有一片云彩的天空中,渐行渐远。
可以看见他难得的笑容。
当天业云刺破皮肤、刺入肌肉时,我听见了剑锋划过骨骼的声音,在我耳边轰鸣,交织成蔚蓝的、没有一片云彩的冷漠天空。
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
“还不够……再紧一点……”
其实,我很高兴遇见你……才能,这样的喜欢你……
“这样,就行了……”
再之后,我就被留在被“念”吞噬了一切的空间中,一个人,永远。
涅磐
在之后的七年间,我一个人留在了过去某一个停止的时空,为了不影响别人的历史和他们的生活,我独自离开了。
大家都说已经这么久了,该忘记的必须忘记、该了断的必须了断,只有继续前进才不负闇己牺牲自己换来的和平,可是我做不到。也许对我来说,忘记就等于背叛,而只要始终记起,他就还会活在我这唯一曾与他紧紧拥抱的身体里;只要不再见到那些事件的相干者,说不定闇己的死就只是一个梦……我选择停留在了“都还存在”的过去。
“七地老师……”教员室门口的女生怯怯地探头进来,“班级门口,有人找你……”
“就来!”推上抽屉,七地起身拿起大叠的作业本。虽然担任班导,但是学生们对于他所教授的国文课,仍没有多大的兴趣,读写错的一塌糊涂,居然还有人无聊得在作业纸上画漫画。
来者是个五岁的小孩。他叫做布椎晃己,未曾上小学,也从没去过幼稚园,原因听说是不哭不笑也不说话,而为什么我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是他的——
“舅舅——”小孩子精灵的脸上圆睁大眼,兴奋的奔过来扑住七地的腿,来回蹭蹭;又撒娇似的抓住衣服向往上爬。
见七地冷着脸不睬他,也立刻就换了个表情声音,不无威严的催促:“七地!”
这哪里是不哭不笑不说话?笨蛋医生的误诊!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至少两个月前这孩子还是症状的完全符合者。
在布椎的前任当家闇己离去之后,他的堂弟阿蒿继承了布椎族长,后来又娶了我的妹妹夕香,生下晃己这孩子。也许是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波及了这个当时尚在夕香肚子里尚未成型的胎儿,晃己自从生下来就是个没有表情的孩子,除了吃饭睡觉,就只是睁着那双酷似闇己的黑亮眼睛,在别人的交谈范围之外安静的观看。
我从不接近这个孩子。我不喜欢他。
因为他和闇己太象了。
因为会痛。
心痛。
痛到无法呼吸。
那个人的身影,和他最后的微笑,是我心底永不凝结的伤。这个孩子的存在,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那个人的远离。
时间年复一年的过去,我在一个小镇定居下来,也成功的避开了和那时有关的所有关系人。三日和真司也好,煅冶师的血统也好,都和我再也不相干,如今的七地健生,只是不起眼的、沉浸在过去且认真生活的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七地老师~~~~~~”班长拖着一个哭叫着的孩子来告状了,“白鸟同学把良介的书包丢到水池里了……”四年级的小朋友,已经学会了排挤和联合,只是即便使坏程度也有限。
低声软语地劝解着呜咽的良介、义愤填膺的班长、斗气咻咻的白鸟,软硬兼施,恰当的处理方法为我赢来了老师们的赞许和同学们的崇拜的目光,无疑我是骄傲且欣喜的,只是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热情,那种不管是兴奋喜悦还是沮丧气愤、都可以全情投入在瞬间燃烧成光华的热情,我的喜怒哀乐都已经随着那个人消散在八云矗立的蔚蓝天幕中。
没有交友、没有伴侣、不闲不淡地煮着没有味道的饭菜,和同事们说着言不及意的无聊话,我隐身在这份工作里、这个小镇中,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黄泉使者的来临。如果可能的话,闇己,我希望来接我的是你。
冬日的白昼总是短些,还没到放学,就已经黄昏了。
火烧云是天边的重彩,看向其中影影绰绰的熟悉身影,我不禁叹口气。
属于我的安宁生活已经结束了吗?属于我独个儿充满着“过去”的世界已经结束了吗?
诗织。
记忆了我和那个人在命运的转折处蹒跚行走、最不堪也最美好回忆的、狐狸精一般的女孩。我曾经想收她为养女,但是那一点点坚持却总是在那个人的瞪视下消弭无踪……真是的,人家又没有想怎么样,只是觉得如果让她留在不净之村成为饕餮们的餐食,就太可惜了……为什么要发脾气呢……一边发着脾气,一边罗罗嗦嗦的还不是自己把她收养在了布椎家。虽说那个大家族的话,一定会比我这个升斗小民有保证了啦…………
闇己,我现在明白了。
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的独处,两个人的缠绵,气息相连。
排除任何会带来不幸的可能。
我现在明白了。会不会太迟?
你看,已经被他们找到了呢!
只有我和你的日子,是不是要结束了?
夕阳中她向我伸来的手,纤巧的手机,女孩子通常都会喜欢的式样。
她已经融入这个社会、开始向前走了呢,真好。
“喂!阿健!你是不是又在走神?”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吼叫声,是夕香。
无奈的叹口气:“都已经是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暴躁啊~”
“你还敢说!一个人悄悄的失踪了七年!!!不是七天哎!!要不是我老公神通广大,还不一定能找到你呢~~还不快给我洗干净脖子滚回来~~”
唉……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我妹妹呢还是我姐姐,这种凶巴巴的样子怎么教好小孩哦~也亏得阿蒿这个受虐狂忍得下去,还甘之如饴。“哪有……我不是寄过明信片回家的吗?”
“啊啊~~~不说还好~~~也不知道是谁辛辛苦苦专程跑回东京寄信,连地址都不敢留哦……”
…………
等我有意识到用的是别人的电话的时候,这种无意义的吵架大约持续了半个钟头以上。教员室的同事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哑然无声——他们大约是没有料到那个勤恳工作安静本分的七地健生会有如此劲爆的另一面吧。
大滴汗流下,衬衫背后大概湿了。“嘿、嘿嘿,呵呵呵呵……”意图用傻笑打圆场,效果不彰……我的清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