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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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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事情已经全然脱缰,收不住脚了,朱明风让柳太傅先下去,想了不多会就觉得累倦,两日没合眼,忽然想睡得紧,靠在书房窗前的龙塌迷迷糊糊躺下了。
之后大病一场。
现下身体已经无恙,一直以来惦记的事自然不敢怠慢。
柳太傅此次前来,捎的是好消息。
河东的民暴在朱明风病的第七日得到解决,当时场面混乱,不少前去镇压的兵官都觉得吃力,上头有旨,不得伤害百姓,只得硬扛。
一番吵闹之后才了解明白,许多百姓都不清楚为何要提前征收税赋,并且就是提前征税也没提前放出消息,谁家都没个准备,又逼得那么紧,哪能一下子就拿出来的。
这是个好苗头,有些出乎太傅和丞相的预料,毕竟之前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来着。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了大半日,赈灾一事的消息竞相游走,不少百姓都纷纷表示能够理解,只是得宽限几天,毕竟百姓生活层次不一,参差不齐。
部分较为不通道理的,见大众都几乎没什么异议,孤掌难鸣,也断了闹的心思,虽是怨声连天,也到底是服贴了。
征税一事宽限到了十五日,整整半个月之久,百姓倒也没再出什么乱子,算是安抚下来了。
朱明风听到这才舒了口气,病了这么些天,想来太傅和丞相也不忍前来打搅,如今事情能顺利解决那便是最好。
又问襄阳近况,柳太傅说已经拨了粮食三千旦前往襄阳救急,命周边城镇每日定量往襄阳运水,供百姓食用,暂缓一阵。
朱明风想了想,有欠周全,补充道,太傅此举做的应当,如今赈灾消息已放出去,据朕所知,迁移出襄阳的百姓多数只是迁家不迁户,吩咐户部,一一对应襄阳城的户簿,将那些襄阳的百姓召回,再接着拨粮,待河道一开,也能率领百姓一同开辟,好缩短工期,早日将这旱灾挨过去。
柳太傅躬身领命,吾皇圣明。
朕卧病期间,所有政务都落在二老身上,太傅和丞相都辛苦了。
皇上说的哪里话,为人臣子自当为君王分忧。
朱明风点了点头,接口问道,除襄阳旱灾,可还有什么事?
柳太傅细想了番,回皇上,都是些老臣和丞相力所能及的事务了,暂无其他。
甚好,这些日全倚赖太傅和丞相处理朝中,既然朕身体已无大碍,那么就准太傅和丞相几日假期,好生休息一番。
谢主隆恩。
待柳太傅告退,朱明风便上了永喜宫,想同太后聚一聚。
听闻他在病中,太后一度守在床前整整几夜没有合眼,生怕一个闪失朱明风就在眼前不见了,就像先皇那样,没有任何征兆。
人说这样的想法十分不吉利,尤其还是对着当今天子,朱明风听了,不以为意。
在先皇生前太后就受够了寂寞煎熬,面对生生死死前所未有的恐惧。
先皇冷落了太后一辈子,走得悄声无息,病榻前两人说过的话甚至不过十句,不说太后,朱明风都觉着有些欲哭无泪
母子关系不好,彼此都心知肚明,登基之后两人的隔阂愈发显见,一日比一日深。
一番冷清叫太后常常想起先皇还在世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了无生趣。
遂开始供奉佛像,潜心修佛,养了些花鸟自我慰藉。
两人开始不常相见,有时太后去御佛寺诵经,一去就是几个月,朱明风想和她说说话的时候,永喜宫空空荡荡。
偶尔几次能坐在一起用顿膳,话话家常,太后又净挑朱明风不喜的话题说,惹得朱明风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上下不得,一顿膳下来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寥寥几口,哪还有什么母子间的亲情乐趣。
只不过归根到底两人的关系是母子不假,血浓于水,饶是多有矛盾,朱明风也断然不会对太后有所冷落,时不时还是会去永喜宫坐坐,若遇上太后不在,那就在平日和太后一起用膳的水榭园站一会,替太后瞅瞅她养的花鸟。
平平淡淡几年时间,还像太子时期母子没什么太深的交流。
但是这遭朱明风害病,却是真真让太后想了太多事情。
且不说朱明风自小就极少生病,就是偶感风寒,也不曾这样严重过。
太医的说辞清楚明了,一句句都像锥子,扎得人疼痛。
太后守在床前,朱明风的脸就像白纸一张,面容里说不出的和先皇相像,忍不住就要掉泪。
先皇冷落不打紧,只是倘若幼年先皇能同朱明风说多几句话,朱明风也不会是这样凡事都不愿说的性子。
这比母子感情不好还要让人难过。
自小由于先皇的偏爱分明,就希望朱明风能比朱明彬更为出色,让先皇有所注意,怎奈先皇谁都看不入眼,只容得了淑宛贵人和朱明彬,几度心灰意冷,仍是不愿放弃,对待朱明风的功课也愈发严苛。
想想有错的不止先皇,就是当母亲的,也难辞其咎。
当初朱明风曾问,为什么先皇不肯像对待皇弟那样,抱抱他,同他说说话。
若在当时,身为母亲的,肯伸出手,抱抱他,是不是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一切好像都太迟。
落红称太后今日有些累,已经睡下了。朱明风问了些太后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才放下心,交代太后醒了,同她说一声,明日水榭园一起用早膳。
回来的路上去了趟听雨轩,结果宁妃不在,伺候的宫女说,德清贵人邀她去教刺绣,可能得晚些才回来,问要不要差人去传唤一声。
朱明风挥了挥手,示意奴才们都下去,心里头无趣,折回寝宫里打算歇下。
窗外夜色十分浓,无月,却是连星星也模糊不清。
披着件外衫朱明风在窗前站了许久,竹云生怕主子又着凉,先前的三十杖刑深有畏惧,上前劝道,皇上,今晚上风大,您就别站这吹风了,歇了吧。
朱明风没反应,就着窗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眼睛却仍是盯着窗外边瞧,活像外边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竹云没敢再出声,偷偷抬起头来瞅了眼。
朱明风的脸轮廓分明,五官又正,只看个半张也是俊俏。
生气起来威慑四方,不说话时好似温柔百转。
就是没见过主子开心的模样,不知他笑起来,是不是也像不说话时这般好看。
朱明风看了好一会,突然开了腔,竹云啊,你是为的什么进宫来?
回皇上,奴婢自小家境贫寒,当然是为能补贴家用,才进宫当的宫女。
这当宫女,也没多少好处吧,你这样耗个几年,能给家里补贴多少?
皇上说笑了,奴婢当时也是因为没地方找活计做,家里头又急用钱,万不得已才进的宫。
朱明风噢了一声,起身将窗关上,看了看面前低眉顺眼的竹云,心里思绪万千。
坐回床上的时候,竹云替他铺被,上下起落的手攸地给朱明风抓在手里,顿时一惊,就想往后退。
不用怕,朕不会做什么。朱明风缓缓说道,极其温柔,有如惊弓之鸟的竹云这才安静下来。
你说,你是为了补贴家用才进的宫,是吗?
竹云战战兢兢回道,回皇上,奴婢刚才,是这样说的。
朱明风富有深意的眼神在竹云眼里格外捉摸不透,丝毫猜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一颗心七上八下。
那你有没有想过,飞上枝头,当个宠妃?
竹云叫这一番话震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皇..皇上您..您在说..说什..么?
朱明风仍是那副不温不火的声调,轻如蝉翼的话语,说出来仿佛搔在人的心头。
当了宠妃的话,不但不用再受人差使,还能有无尽的财宝,光宗耀祖的荣华,这可比你当个宫女好得多了不是?
竹云浑身都在发抖,朱明风异常的举动让人害怕,更多的是心慌,无从辨认他说的一切是对是错。
皇..皇上您到底...想说什么?
朱明风轻轻笑了笑,那弧度在灯下显得魅惑无比,直让竹云看得心头一滞。
先别问我想说什么,你先回答朕一个问题。
皇上您..您问。
你,想不想做朕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