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走剧情》圆圆心

22、真实的一角

　　微小的金属黄蜂依然在雷哲眼前盘旋，只有现在全身心集中注意的时候，才能瞧见它尾针闪出的细碎的光。

　　季霖到底怎么再这样一场对实力全方位的考核里，注意到这样一个小东西的？

　　雷哲咽了咽口水，手腕附带小臂都再发麻，一部分是因为被面前这个小黄蜂蛰了一下，轻微的毒素在一点点影响他。

　　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背后青年在事成之后再也没有施加掩饰的，惩戒力度。雷哲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太阳之下烘烤，冷汗才留得这么快。

　　雷哲踉跄了一下，右腿膝窝传来的清晰痛感更是让他呲牙咧嘴，身后丝毫不减的力度让他狼狈地稳住身形，回到原位。

　　没有精神力的加持，但训练场的风都显得格外清晰，带来青年浅浅的笑意。
　　不惨杂质、明媚爽朗。

　　季霖微微垂眸，审视的目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人狼狈的模样。他右脚尖碾了碾一旁的小石子，顺势一踢，小石子刚好命中还在四周徘徊的金属黄蜂，又恰恰连着残骸一起落在雷哲身前。

　　季霖眼尾上扬，语气悠闲：“确实没让我失望。”

　　把让自己不爽的人教训一顿，季霖心情还不错。自以为是的家伙，从一开始装模作样的藏好轻佻和不尊重，但其实漏洞百出。
　　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隐藏的心思，因为他以为自己是猎人，是掌控全场的存在。

　　青年的语气里并没有怒意，雷哲莫名听出来了浓浓的嘲讽，但没有原来的冰冷和疏离，心下一思索，便明白了季霖早就看清了自己。

　　雷哲嗓音微哑，利落地低头，没有丝毫负担，“我错了。”

　　“呵，”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语调漫不经心，“你知道自己错哪了？”

　　季霖可从雷哲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恳切，指尖在受力处故意压了压。

　　那细微的力道变化，季霖姿势都没动一下，他居高临下地观察雷哲的反应，脸上是肆意的笑。

　　那一瞬间，雷哲只觉得一股电流袭击全身，诡异的感觉就像是要透过他的血肉，将细微又磨人的钉子一点点钉进他的骨头。

　　他浑身一僵，冷汗冒得更凶了，连话都结巴，“错、错了，我真错了！季霖，我是真心的…”越到后面嗓音越来越哑。

　　季霖松开手，后退两步，倒不是被雷哲的真诚所打动，而是他竟然从雷哲痛苦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笑意。

　　季霖：……？
　　小八：【宿主你没有看错！根据微表情分析，他就是笑了。】

　　季霖面色不爽，他活动着一直桎梏雷哲的手腕，微眯的眸子透出冷肃的危险。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腿又是一脚。

　　雷哲反应很快，在季霖放手的那一瞬间，便立马收回手，但后补的一脚在他的意料之外，差点让他脸着地。

　　此刻雷哲那张平时保持精致的脸，以及那一身昂贵的丝质衬衫，都沾上了尘土和草屑。

　　是出生起到现在都没有过的狼狈。雷哲在心里轻笑一声，但没有生气。
　　身体痛感清晰，手掌撑地，雷哲转过身，就着半跪地仰视的姿势看过去。

　　一直背对着，只能依靠青年的言语和动作在脑海里描绘他的表情。雷哲以为季霖是愤怒、冷漠的，事实却让他非常意外。

　　阳光恰好落在青年身上，将他乌黑的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季霖微微扬起下巴，汗水顺着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入校服微敞的领口。那双墨色的凤眸在阳光下，褪去了平日里的慵懒和疏离，不再深沉、难以莫测，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独有的那份飞扬而锐利的意气。

　　青年毫不避讳地对上雷哲的目光，抬手掸了掸裤腿上沾上的灰尘，眉宇间依稀能看出是难以理解的无语，但嘴边还挂着惬意的笑。
　　还能琢磨出一点恶劣，充满了攻击性和生命力。

　　真是引人注目。雷哲舔了舔忍痛时咬破的嘴唇，他现在算是理解，洛闻初前几天失魂落魄的蠢样了。

　　心中那把名为兴趣的火烧得更旺了。相比较其他人，雷哲玩性大、做事三分钟热度，这些他都不在乎，他有足够的资本支持自己想要的一切。

　　青年是他最近最大的兴趣目标，光光是神秘一词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想让他低头，不用武力他有许多技巧。
　　经验来看，这种实力强横之人，在某些方面都有缺陷，而自己刚好能弥补这一点。

　　人的劣根性雷哲做了一点点掩饰，毕竟那强大的精神力让他有所顾忌，但是他失误了。
　　自己才是那个猎物。青年脸上嘲讽的笑，让他确认这一点。

　　黑发青年就像一片难以预测的深渊，凝视他时，好奇和恐惧在心底搏斗。黑暗如同一片漩涡，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吸引力。
　　当真正踏入那片领域，四周万籁俱静，唯有黑暗包裹，不知前路是危险还是陷阱。而这一切，都完全由深渊的主人掌控。

　　不可控。这三个字在喉间滚了又滚，最终化成一声低哑的笑。
　　但现在，得它主人的允许，雷哲窥见了真实的一角。

　　鲜活，张扬，自信，还有坏脾气。

　　考核场地在启动后便会出现屏障，阻挡外面的一切视线，只有他还有闻迟能看见。不对，季霖背对着闻迟，目前只有他能看见。

　　雷哲一向注意自身打扮，平常要是有不长眼的人敢弄脏他的衣服，早就被狠狠教训一顿。

　　但现在他半跪在地上，并不着急起来。如果是季霖看的话，那就无所谓，他在心里想着。

　　“季霖，下手真狠啊。”雷哲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眼神却直勾勾地黏在青年身上，“不过，我很喜欢。”

　　果然脑子有问题。
　　季霖顿了顿，面色复杂，早知道刚才那一脚就踹雷哲脑门上，还能给他控控水。

　　他才不管雷哲脑子里在想什么，干脆利落地转身，迈开了长腿。

　　“哎！别走啊！”

　　雷哲单手撑地，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也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几步追了上去。

　　膝窝的痛让他走路有点不稳，还是紧跟在季霖身边。

　　季霖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继续走，没往旁边分半点目光。

　　雷哲刚想笑，猛地意识到青年在生气什么，面色郑重了几分，“我那是习惯了，没忍住。你相信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季霖闻言才停下脚步，斜睨了雷哲一眼，凉凉反问：“谁在乎？”他指了指面容严肃，在记录上打叉的闻迟，“加练去吧。好好练，知道吗。”

　　闻迟在记录板上重重地划下一笔，然后收起光笔，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

　　他那张平日里严肃刻板的脸上，此刻神情却颇为微妙复杂。
　　作为顾云策的副官，他在军部什么样的新兵蛋子没见过？但像今天这场面，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目光先是落在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雷哲身上。这小子仗着家世和天赋，在圈子里一向是横着走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闻迟本来以为这大少爷会恼羞成怒，再不济也是一脸不服。结果倒好，雷哲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脸上还笑嘻嘻的。

　　闻迟眼角抽了抽，这小子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脑子给磕坏了？
　　没在管雷哲，闻迟目光自然移动到了一旁面色淡然的青年身上。

　　季霖面上稳重如山，但那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心里难得升起了一丝心虚。

　　刚才太顺手了，一开始的时候还顾及到这里有个“熟人”，但后面有点没忍住，最后的一脚确实有点私人恩怨。

　　而且，当时闻迟一直没喊停，这本身就是一种默许。现在考核结束了，这位教官不会要来秋后算账吧？

　　季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闻迟，大脑飞速运转。

　　闻迟并没有提这一茬。
　　他走到季霖面前站定，目光扫过那个还在闪烁着亮光的终点靶心，又看了看离终点线还有好几米远的季霖，语气玩味：“季霖同学，身手不错。不过……”

　　闻迟指了指那颗立了大功的小石子，“用这种方式通关，是不是有点投机取巧了？”

　　规则是“抵达终点”，虽然没明说必须是人抵达，但这几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直接用暗器远程触发机关，这操作简直是在规则的边缘疯狂试探。

　　被这么光明正大地戳穿，季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这种情绪只存在了一瞬，下一秒，他便理直气壮地抬起头，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自信而狡黠的光芒。

　　“报告闻副官，”季霖的声音清朗，听不出一丝悔意，“考核前顾教官说过，战场上敌人不会给我们公平对决的机会。既然如此，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达成目的，才是最优解。”

　　他顿了顿，指了指一旁记录规则的电子屏，语气从容：“而且，规则里并没有禁止使用远程手段触碰终点。”

　　闻迟愣了一下。这小子，这是在钻规则的空子，而且钻得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阳光下，季霖微扬着下巴，神情慵懒而随性，那份“我就是这么做了”的自信和张扬，不但不让人讨厌，反而透着一股让人眼前一亮的鲜活劲儿。
　　像一只狡猾又漂亮的小狐狸。

　　闻迟眼里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这届新生，还真有意思。

　　“行，算你过关。”闻迟摇了摇头，在记录板上季霖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然后又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下不为例。”

　　“是！”季霖立马应道。

　　“至于你嘛，”闻迟点了点雷哲，“先去收拾一下，结束后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