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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媒人 ...

  •   在听见门闩插上的那一刻,慕钰就悄悄从房中探出了头,恰好目睹了自己亲亲娘子哭泣的场景。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她晶莹的泪珠落地染尘,身体不受控地奔出门去,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慕云瑠此刻声泪俱下,恨不得将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全然忘记家中还有一人。

      朦胧着的泪眼中,她看到慕钰的身影越来越近,直至那张俊美含忧的脸逐渐放大,眼底倒映出她泪珠盈睫的模样。

      “娘子——你怎么了?”慕钰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场景,想为她拭去眼泪的手不知所措地抬起又放下,只好用漂亮的丹凤眼执着地盯着她,试图将她的悲伤融化在自己廉价又真挚的询问与关心中。

      慕云瑠看着他眼中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庆幸于他的呆傻,干脆在他的错愕中扑到了他的怀里。

      慕钰高挑的身形本就堪堪维持住蹲坐的姿势,蓦然被她重重一朴,也失去了平衡,坐倒在了地上。

      而罪魁祸首则浑然不觉地在他怀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继续嚎啕大哭起来。

      他亦笨拙地用手轻拍她的后背,抚慰她悲伤又不知归途的灵魂。

      明珠蒙尘,落入怀中。

      多年以后,慕钰仍依稀记得这烙印在心尖的场景。

      皇宫的各个角落都栽种上了桂花树。

      秋日盛开,鼻翼间每每飘来的桂花香气,他也总能回忆起那日的柔软和来自心底的颤动。

      —

      慕云瑠哭了不知道多久,开始她哭被强取豪夺的银子,后来哭自己平白无故穿越过来受委屈,哭到最后却是觉得自己给慕钰买的衣服料子太过不好,磨蹭起来刮得脸颊生疼,要赶紧挣钱给他买好点的衣服穿。

      她收拾好心情,这才缓缓抬头,眼神晶亮亮地凝视着收留的他。

      那时候的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将他赶出家门,或许是原主糟糕的经历和回忆一直困扰着她,让她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又或许是他的呆傻和无知注定了他和自己一样找不到归家的路,两个相似境遇的灵魂贴在一起,总是能生出几分残忍的温暖来。

      所以她准备留下他,尽管这一留可能就是长长久久。

      她站起身,伸手去拉慕钰的手,想要将他扶起来。

      慕钰牵上了她的手,并未将全身的重量都挂上去,而是自己支撑着艰难起身。他被压得久了,腿脚发麻,站起来时甚至趔趄了一下。

      到了午饭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上午,慕云瑠觉得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地鸡毛,她完全失去了做饭的心思。

      在一旁观察她的慕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主动请缨要揽下做午饭的任务。

      慕云瑠将信将疑,奈何自己身心俱疲,唯想在院中小憩一会儿,在心里设定好只要厨房不爆炸就好的底线后,就放任他去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转醒,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的石桌上还真的煞有其事地摆上了一碗洁白的米饭和一盘模样熟悉的小菜。

      慕钰坐在对面,期待地看着她,自己却没有动筷子。

      慕云瑠心里犯嘀咕,犹豫了片刻还是执箸去夹了米饭。

      筷子稍一接触,慕云瑠就愣住了。

      大哥你煮饭原来不加水的吗?我都不知道家里锅的压力这么大,还能给做出爆米花来。

      再颤巍巍地吃了一口那盘小菜,慕云瑠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因为她脑子里反复上演某个电影的名场面——把嘴里竟然是炒过一遍的咸菜吐出来,再加上一句:

      大哥,味道不对啊。

      她忍耐再三,还是咽了下去。

      自己吃不下去,让我吃是吧。

      于是晚饭时,慕钰的做饭申请不出意外地遭到了拒绝了。

      慕云瑠在厨房忙活的同时,也愈发确信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他真的傻得很彻底。

      一日就这样草草结束,慕云瑠再次作出与往日一样的许愿,希望明天是平静的一天。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天的敲门声甚至来得比昨日更早。

      慕云瑠本来做足了心理建设,结果打开门后发现来人是城里颇有头脸的媒婆,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木箱的小厮。

      她瞬间一个头两个大,知晓今天这个麻烦比昨天的更难解决。

      毕竟昨天的只要钱,今天的要人还要命。

      媒婆见她开门,不顾她的阻拦,不客气地招呼身后的小厮抬着东西鱼贯而入,小院变得拥挤起来。

      将慕云瑠脸上的抗拒尽收眼底,媒婆先声夺人,率先开口道:

      “慕姑娘,老婆子今日来给你道喜了,豫州城里的张员外,张老爷想娶你做他的续弦。”

      “······”

      慕云瑠没有回话,她盯着媒婆堆笑的脸,感觉她下一句似乎就要说出“这可是上上荣宠”来。

      她对这个张员外略有耳闻,之前还住在知府时,她常听见府中的下人暗中议论他的事迹:狎妓赌钱、犯科做奸,也就是仗着自己在朝廷做过官,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恣意妄为。

      更关键的是: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儿子都比慕云瑠大了不少,就算这样,他也要求娶她给比自己大的儿子当小妈。

      究其根本,大概是张员外其人前些年曾执意要娶一位青楼女子做续弦。

      当时他已经帮那女子赎了身,本来马上就要娶进家门。结果不知怎的,他那同样做官的儿子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在事成之前搅黄了这场婚事,至于那青楼女子的去向,慕云瑠自然不得而知了。

      媒婆今日出现在这里,估计是这一大家子妥协商量,得出的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唯独慕云瑠本人的意愿被忽视和践踏了而已,抑或说在他们眼中,她本就不是一个有自主权的个体罢了。

      媒婆见她不言,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嫁过去会过得不好,兀自开始滔滔不绝道:

      “慕姑娘放心,你嫁过去是正妻,万万不会有人欺侮了你去。员外大人心善,知道你早年受了些苦,我吴婆子管保你嫁过去,员外他必会对你宠爱有加,不会有丝毫怠慢······”

      吴媒婆长篇大论起来,恨不得将这所谓喜事与天上的日月作比,言说她与张员外多么合适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慕云瑠在旁边听着她越说越离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心中腹诽道:

      我看你比我更合适,你怎么不去当续弦。

      见她不回话也不反驳,吴婆子心中一喜,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已经觉得这项差事算是成功办完了,白花花的银子在朝她招手。

      她索性差使他们将箱子留下,权当慕云瑠已然同意,自己好打道回府领赏去。

      眼见他们动作,为了防止此事真的板上钉钉,一直沉默伫立的慕云瑠终于忍不住呵斥:

      “把东西搬走!我不愿意。”

      吴婆子眼见到嘴边的肥肉要飞走,语气变得焦急起来,一不小心便将真相抖落了出来:

      “慕姑娘可不要意气用事啊,你要是二十岁生辰之前再不成亲,可是要征重税的。”

      果然如此,慕云瑠从容起来,一句话就把吴媒婆噎得哑口无言:

      “小女惭愧,不知吴媒婆竟对我如此关心,连我何时过二十岁生辰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可这究竟是关—心—呢还是从别处得来的消息,就不好说了不是吗?”

      吴媒婆顿时冷汗直冒,慕云瑠的眼神剜得她更是心里发毛,方才的中气十足消散殆尽。

      “带着你的人和东西,离开我家,恕不远送。”

      慕云瑠本就为着昨日的糟心事生闷气,今日吴婆子还送上门来火上浇油,她属于是努力克制才没有把那个字说出口。

      吴媒婆的底牌惨遭拆穿,再加上她不留情面的驱赶,仍力图寻找回旋的余地:

      “慕姑娘,老婆子劝你不要不知好歹,到时候吃亏了可别回头惦记这福气。”

      慕云瑠一记眼刀杀过去,干脆摊牌说:

      “你要是现在走了,我可以当你没来过;你若是执意不走,呵,我就去报官说你吴媒婆和张员外强娶民女,看看你在官府的关系还好不好用了,到时候得个串通擅权之类的罪名,可否吃罪得起?”

      吴媒婆听她讲话如此直白尖刻,上门来时也多存试探之意,带着聘礼也是赌她在谢文博与公主大婚之后会彻底死心,卑微求嫁。

      谁承想,她如此冥顽不灵,还出言威胁,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吴媒婆假装知趣离开,出门后就迫不及待地开腔还击,整个巷子里都回荡着她不堪入耳的骂声。

      “你个克死父母的小贱蹄子,我看你这辈子都没男人要······”

      慕云瑠松了一口气:她果然是猎物单上那只看起来最脆弱的小兽,让他们有了一击必胜的决心;而当小兽出乎意料地露出攻击姿态时,他们也不自觉地害怕起未知的损失,从而被她伪装的尖牙利齿吓退——她刚刚信口胡诌的罪名竟然有用!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终究难掩气恼:

      明明是吴媒婆把不知道哪儿来的雄性生物硬拉来跟她相配,怎么现在反倒骂起她来了?

      真真是荒谬!

      —

      荆州秋日里的晴好天气,鸿雁南飞,羽过无痕,本是一派悠然惬意景象。

      李永恩则心情沉重,在正堂不断踱步徘徊。

      自他们来到荆州开始暗中调查至今,除了那个一直在暗牢受刑的倒霉蛋儿,可谓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楚王将私兵的线索隐藏得极为透彻,他们调查至今,分毫确凿的证据都没有掌握。

      而太子埋下的线人除了最开始送来一些实在的消息之外,现在像是不留痕迹地被隔绝在核心秘密之外,再无有效的消息传来。

      李永恩懊恼于现状,有愧于太子殿下当初所托。若是事情再无进展,怕是太子要亲赴荆州,入局探访。到时的危险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并不愿太子殿下亲自来荆州淌这趟浑水,毕竟前朝后宫,有的是烂摊子需要太子去处理。

      “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特定的节奏和刻意的间隔长度,是自己人回来了。

      打扮成小厮的太子卫属打开门,门外是伪装成卖货郎的绝尘。

      在一番交谈后,看似是得到主人首肯,千恩万谢才得以进入的卖货郎挑着担子进入了正堂。

      绝尘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她那与凌云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将军,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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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坑必填~ 喜欢的宝子请务必点个收藏呜呜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