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阴暗弟弟吗》一只白狐

15、血红色

　　三十万，那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李明瑞无论如何都要定了这笔钱。

　　要知道，放高利贷那群人已经在追债了，家里上次被收刮过一回。那群人扬言让他躲好，找到就砍掉手脚。

　　非法高利贷公司说砍手脚，那是真的会砍。
　　还不上钱他怕。

　　更何况还犯过不少违法事，如果报警说不定还能喜提几年牢狱之灾。

　　他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碰见下街那个捡垃圾的野狗。

　　实话讲，打开门见到他时，李明瑞是意外的。

　　可教练说，他是黎家大小姐的弟弟。

　　这怎么可能？

　　黎家可是本地最有钱的富豪家族，黎家大小姐更是金枝玉叶的人物，她的弟弟怎么可能和下街那个野狗长得一模一样？

　　他保持疑惑态度。

　　可是魏越在怕他，那种积年累月的怕哪怕只暴露了一秒，他也能接收到。那一刻，李明瑞明白，他绝对不可能是黎小姐的弟弟。

　　他绝对是冒充的，是个冒牌货，赝品！

　　野狗过去被他踩在脚下，连呼吸都艰难。

　　小时候的魏越跟在他奶奶身后，捡垃圾，他断定这小孩没有羞耻心。同龄小孩一定生怕自己捡垃圾的模样被看见。

　　但魏越不同，他不怕，被嘲笑也不恼。
　　无论刮风下雪，都能在街上看见他。

　　渐渐的，下街人民熟悉他，习惯了他的存在，时不时还会给一些卖不掉的面包，水果蔬菜。

　　那是一个深夜。
　　李明瑞醉酒回家，忽然觉得想虐待他。

　　没来由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不停关注他的动向。或许是人生失败，又或者单纯的坏，总之，他盯上魏越了。

　　这成了魏越倒霉的开端。

　　魏越实在脾气好，被打了也不还手，这让李明瑞更加兴奋，变本加厉，他用过啤酒瓶将他脑袋砸开花，把玻璃渣子刺进他的手掌……

　　那时候的魏越还太小，压根反抗不了一个成年人。

　　李明瑞在脑海中搜寻，潜意识想找到一个魏越反抗的片段，可是没有。他就是那样不惧威胁性，就是那样欠揍。

　　所以，他选择了直接发消息恐吓。

　　父母的钱财已经被他消耗光，他不得不另寻手段，恰好，这个魏越就是及时雨，他有钱，他要从他手中敲诈到至少三十万。

　　毕竟黎家家大业大，弄点钱不是难事。

　　现在，他朝着魏越给他的地址走去，那是距离一中不远的公园，按理来说应该很热闹，但好巧不巧，不久前这里死了一个跳湖的女人。

　　学生们怕，不敢来。

　　大人们觉得阴森森，也怕触霉头。

　　李明瑞按照地址，等在人工湖边上。

　　【我到了，你呢？】

　　魏越说还有一节晚自习，钱带来了，让他等着。

　　李明瑞老老实实等了一个多小时，等他手脚发麻，终于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魏越穿着一身黑衣，搭配一个黑色鸭舌帽，路灯映照出他修长的身影。不知怎的，李明瑞不自觉后退两步，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魏越变高了，也变强了，不再是他可以欺负的小孩。

　　“钱带来了？”他问。

　　“当然。”魏越旋转手中的银行卡。

　　李明瑞笑出声：“没想到啊，冒名顶替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胆挺肥嘛，干完这一单，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真的？”魏越看他，黑漆漆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希冀。

　　“当然是真的。”李明瑞笑。

　　才怪。

　　磅上这么个长期饭票，他拿捏着他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只敲诈这一次。

　　魏越看着他脸上的横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银行卡在这，来拿吧。”黑夜里，声音犹如鬼魅，引诱着这个恶人。

　　如果李明瑞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这里没有监控！如果他要杀了他，他将不会得到法律制裁。

　　可惜，他被钱迷住了双眼，一心只想拿到银行卡。

　　这一秒。

　　就是这一秒。

　　魏越瞪大双眼，找准时机，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练过拳的手劲能劈开火砖，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明瑞倒在他的脚下，手机也掉落出来。

　　魏越捡起那个不属于他的手机，给李明瑞的仇家发去了挑衅短信，像他这种人，一旦位置暴露，就只有等死的份。

　　做完这一切后，魏越躲在不远处。

　　果然，不多时，来了一群人，他们一见到李明瑞就开打，拳拳到肉，一点不留情。

　　中途李明瑞醒过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打他立马就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但他来不及说话又被打晕。

　　真正想你死的人，向来人狠话不多。

　　等那群人打够了，其中一个人指挥身边人将他丢进人工湖里。

　　水面上泛起剧烈的涟漪。

　　李明瑞死了。

　　魏越毫不犹豫离开，将他的手机扔进垃圾桶。
　　-

　　黎青这几天都不在家，魏越拿起小刀，狠狠往自己手臂上划上一条口子。

　　这是第四道伤痕。

　　剧痛感传来时，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

　　最后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终于消失了。

　　鲜血顺着伤痕不断下流，血液源源不断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将洁白的地板染成血红色。

　　熟悉的耳鸣又来了。
　　脑袋很痛，像是被数百只蚂蚁爬过，魏越忽然就想起了年少时光，他住在昏暗的铁皮房，浅黄灯光缓缓摇曳。

　　那些曾经压抑的，咆哮的，潮湿腐烂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天被彻底剔除。

　　房间内没有开窗户，他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封闭空间内。

　　他在今天浴火重生。

　　于是他再次拿起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割下了第五道伤痕。

　　血珠不断往外涌。

　　“嗯哈……”魏越坐在床边，漆黑的瞳孔里充满了一些阴暗和血腥的东西。

　　世界颠倒，雨水倒灌，风云变换间，身体里似乎正冒出一团黑雾，他好像有点上瘾。

　　黎青今天留在公司加班。

　　“老大，这是在保险箱里找到的，您父母似乎想在云城做香水项目。”小助理递过去一个文件袋。窗外发黑的夜色，黑夜繁星点点。

　　黎青坐在椅子上，翻开纸张，果不其然，是父母身前留下来的文件。

　　其实大多数不忙的时候，她都是无聊的，今年，她即将步入二十三岁。

　　想要找到人生的意义，想要拼搏，更准确来说，她需要一个目标，让自己忙起来的目标。

　　而现在终于有了。
　　她要启动父母遗留下的香水项目。

　　“云城正好是我老家！”小助理热情推荐自己的家乡。

　　“老大，要不要去我们家乡考察一番，我老家在云城，到处都是花，特别美。”

　　小助理还在热情介绍，一说起家乡，她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各种名贵的花，以及当地特色小吃。

　　黎青听得起劲，准备去一趟。

　　小助理开心定下行程：“下半年怎么样？”

　　下半年，事情少，黎青有足够的时间。

　　两人又聊了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和她有很多共同话题。

　　等黎青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魏越。”她喊一声。

　　无人回应。

　　过往这小子早在她开门时就露出笑问她今天吃什么，但今天却人影也不见，怎么回事？

　　因为家里有免费仆人弄饭，她平常也就没在外面吃过晚饭，这会有些饿。

　　黎青放下包上楼，发现魏越的房门虚掩着。

　　门推开。
　　房间漆黑无比。

　　她“啪”一声将灯打开。

　　“在干什么呢？”她问。

　　鼻尖轻嗅，传来一股浅淡的血腥气，“你这房间什么味道。”

　　魏越坐在地板上，靠着墙角，灯被打开，他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亮。

　　“姐。”他的目光看向她。

　　眼神里多了一些不认细看的破碎，那颗漆黑的眼珠子像一潭死水，嘴唇也发白。黎青觉得奇怪：“搞什么了，这么虚。”

　　“现在立刻马上滚去做饭。”

　　魏越立马站起来，收拾好情绪：“好，等我一下。”

　　刚站起来没两步，几乎是立马就踉跄好几步。

　　黎青眼疾手快接住他，不耐烦：“怎么回事？”

　　魏越摇头说没事。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用碘伏消毒之后用纱布绑着了，没被看出来。

　　“姐姐，有想吃的吗？”
　　黎青说随便整点炒菜。

　　魏越在厨房忙活，黎青则是开始洗漱，等她洗漱完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之前这个时间点，饭菜早弄好了，今天怎么这么慢？

　　她慢悠悠走向厨房。

　　魏越正在忙活，偏瘦的身形。这之外黎青还发现他长高了一截。

　　他正在弄虾，因为虾肉难处理，他将两只长袖往上拢了拢。魏越还不知道，手腕上的伤疤，已经被姐姐看见。

　　那一道道丑陋的，带着血的伤痕，被黎青尽数看见。

　　手臂上密密麻麻，好几道道伤痕。

　　一看便知，不是同一时间割的。

　　魏越背着她，真的在玩割腕！

　　黎青将厨房门“砰”一声打开，拽着他的头发就往大厅走去。

　　“……姐，你弄疼我了。”

　　“死崽子，你还知道痛？”黎青没收力气，一巴掌往他脸上呼去。

　　魏越被打地偏过头去。

　　抬起的脸色茫然惨白。

　　“……姐。”声音低沉沙哑。

　　黎青几个深呼吸：“原来还知道痛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拉过魏越渗血的手，心中像是泡在密不透风的海水里。

　　魏越看着她时不时闪过心疼的眼睛，纤薄的眼皮微动。

　　“姐你放心，我不疼。”

　　黎青闻言，没来由冒出一股火，恶狠狠往他受伤的手腕上一捏，非要他痛！

　　魏越轻“斯”一声，鼻腔呼出重重的喘息。

　　“……嗯哈。”

　　寂静的夜色中。
　　喘息声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