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系列》林白Ansis

17、竹亭⑥

　　“宋公子不说，那可就由我定夺了，”聂怀逼近一步，“宋公子今日见我真容并没有很开心，浮生长恨欢愉少，肯爱千金轻一笑，我不要别的，就要宋公子为我一笑。”
　　在宋游心里，这句话已自动翻译成“女人，来，给爷笑一个”，说得再文雅也是赤裸裸的欲望。
　　他盯着聂淮看了许久，咧嘴一笑，在男人耳边回了句：“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能把当朝太子拐走，也是殊荣了。
　　自己本来就不直，到这里还担心古人太封建，要注孤身呢，结果转头就被这么一个符合自己审美标准的人给看上了。
　　聂淮拉住他的衣襟，宋游凑过去。
　　心想这家伙当真喜欢捉弄自己，呵，自己就让他见识一下现代人的开放精神。
　　吻，宋游咬住他的唇，两人互不相让，难舍难分，彼此眼神炽热，喘息微弱。
　　游山戏水同寻欢作乐并不冲突，再脱离世俗的人，都会坠入欲望的陷阱。
　　两人是一起出门的，小荷花本还靠在门边打瞌睡，一见到这两人，一个嘴唇破皮，一个嘴唇红肿，顿时眼前一亮，连哈欠都不打了。
　　宋游难得心虚地摸了摸嘴唇，干咳两声。
　　失算了，聂淮这人的脸皮厚度哪能和一般的古人一样，毕竟是本垃圾爽文里的大BOSS，被他弄害羞？不存在的。
　　……
　　这几日，一直和聂淮混在一起，宋游了解到不少他的想法以及对未来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争夺皇位？”宋游有些疑惑。
　　聂淮轻轻一笑：“见过宋公子以后，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可你终究还是争了。”
　　“因为我看清了，”聂淮叹了口气，“身在皇室，若不争不抢，便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我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亲手将仇人拽下来。”
　　贵妃、二皇子、皇帝……一个都跑不了，他会亲手杀死他们，为丽妃、为苏怀，也为自己报仇！聂淮眼中是排山倒海的怨恨。
　　宋游叹气：“可你这样会把自己彻底困在朝廷。”
　　“不会，”聂怀看他叹气，心情反而好上不少，“我那父皇当初即位前，去探访民情，和一个长相俏丽的农家女私定终身，还行过苟且之事，回来后就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后来那女子有了身孕，怕被人指责就赶紧逃出村，颠沛流离，好些年才知晓自己儿子的父亲是当今天子，于是开始培养这个儿子，幻想有一天父子相认，可惜啊，可惜……”
　　他顿了顿，嗤笑一声：“那儿子是教导得不错，前些年科举还中了探花，我那父皇听他说起身世，倒也忆起来还有这么回事儿，结果一看农家女已年老色衰，再不复当年貌美，他又不缺儿子，当然就不肯相认了。”
　　“听闻她被赶出宫后，生了场大病，不久便过世了，探花郎倒是个有孝心的，立刻辞官说是要为母亲守墓，”聂淮抬眸，“但我不信，我这个弟弟啊，和别的皇子不同，野心呢，也是比任何一位皇子都要大。”
　　“你见过他了？”
　　宋游有点紧张，他当然知道聂淮说的这人是谁，这不就是原著里那个一路披荆斩棘的爽文男主聂波吗？！要知道，这人最后可是一刀捅死了聂淮啊！！！
　　“见过几面。”不知自己结局的聂淮很平静。
　　“你既知他有野心，还敢见面，就不怕引火烧身？”宋游莫名有些气恼。
　　“引蛇入洞的事我干得多了去了，岂会不知结果？”聂淮眯起眼笑，“可这蛇，不也有七寸之处可以任人拿捏吗？”
　　“黑灯瞎火，你当真看得清？”宋游摇摇头，“聂怀，你失算的事的确不多，但我不就是其中一个；而你说的这位，可不见得就比我笨。”
　　“……我会当心的。”聂淮沉默良久。
　　“会帮你解决一切，你无需插手。”宋游说。
　　“此事凶险，还是不必了。”聂淮拒绝。
　　你也知道凶险啊，你知道你结局就是惨死于他刀下么？就你，赢不过主角光环的。
　　宋游在心里吐槽着，嘲讽出声：“你放心，我不会和那位忠心耿耿的苏怀一样，太子殿下，我就算与你同时身处险境，选的也只会是自身性命，而不是舍身救你。”
　　聂淮没再吭声。
　　“这事，我管定了。”宋游别过头去。
　　宋游自此事后已两天没同聂淮讲话了，忙忙碌碌在宫内宫外来回奔波，聂淮只派人跟着他保护他安全，对他要做的事也没多过问。
　　聂淮手里的计划随时可以推行，既然宋游说有更好的法子，那让他先试试也无妨。
　　在这皇宫待了太久，他有些累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报完仇都一定会离开——不管是以哪种离去方式。
　　但是宋游出现了。
　　人一旦看到近似希望的存在，就会生出欲念，他也想出去，游山戏水。
　　宋游说，志在山水间，清风共逍遥。
　　他不想把自己扼杀于龙椅之上，也想随风归去。
　　任他聪明绝顶，总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他不允许再有人为他赴死，所以早在那时候，他选的路就是把自己折磨致死。
　　就不该把宋游拉下水的，自己当真是疯了。
　　聂淮想抽自己几耳光。
　　……
　　另一边。
　　宋游正和聂波从酒楼走出来。
　　“宋公子当真是才略过人。”
　　“言过了，”宋游一拱手，“在下不过略微看得远了些。”
　　“看得远也是种本事。”聂波看着他，目中满是欣赏之色。
　　“今日我说的，皆是肺腑之言，还望九皇子多加思虑，”宋游勾了勾唇，“聂淮答应你的事，我不同意，我要他清清白白走出来，而不是被苍生所指，你若信我，我自当奉上一个万全之策，你若不信……”
　　宋游顿了顿，轻笑：“在下就当从未结识过九皇子，不择手段把聂淮困在皇城。”
　　他称呼聂波为九皇子，算是间接承认此人的皇室身份，表达自己乐意帮他做事的态度，但前提是他要聂波别拿聂淮做局。
　　别以为他猜不到这两人的计划，无非就是——一个引发宫变，一个引发起义；一个当暴君，一个当英雄；一个千夫所指，一个万人簇拥……呵，好处全让这聂波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