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棋定乾坤》酸辣薯片

15、第15章 心中之志

　　第二天，临时组成的四人小队在幽暗的森林中谨慎前行。
　　东门玉一马当先，凭借在御魔战场磨砺出的敏锐感知，总能提前规避危险或锁定魔兽踪迹。
　　行至一处溪流淙淙的林间空地，东门玉示意休整。
　　巴娜立刻从怀中取出水囊，快步走到溪边，却先恭敬地递给东门玉：“东门师姐，您先请。”见东门玉微微摇头，她才蹲下身自己取水，目光始终机警地扫视四周，俨然一副护卫姿态。
　　沐小婉则寻了块光洁石头坐下，拿出丝帕细心地擦拭脸上污痕。
　　巴娜取水回来，看到她笨拙地处理着袖口的污渍，便从行囊中取出一小瓶清露：“用这个吧，去污效果很好。”说着还朝沐小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沐小婉怯生生地接过，小声道谢。
　　巴娜爽朗地拍拍她的肩：“别这么拘谨嘛，我们现在是同伴了。”她故意做了个鬼脸，想逗笑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
　　沐小婉果然掩唇轻笑，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白景瑜倚靠古树，擦拭着手中的剑。
　　暗魔影豹一战让他对自身实力认知更深，却也丝毫不敢懈怠。
　　短暂的寂静被东门玉清冷的声音打破，她望着溪流，目光却似已投向遥远之地：“你的剑，很快，也很利。对时机的把握，更是不错。”她先给予肯定，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认可，旋即话锋沉凝，“但这林中的险恶，与真正的御魔战场相比，不过疥癣之疾。”
　　她提及的御魔战场，乃毗邻通天剑界一方魔气肆虐的残破世界。十余万年前天外魔族大举入侵，此地便是血战前线之一。纵然如今七魔或陨或封，那片土地依旧魔兽横行，魔潮不绝。
　　在这几天的相处下，众人得知，东门玉原是凉州戍边修士的遗孤，幸得凉州州牧东门雪收养。
　　州牧每年皆会亲赴前线支援，便是在有一次支援时，从魔兽口下救下了她，只可惜晚了一步，其父母早已殒命
　　东门玉自十岁起便常随行左右，每年也会跟着他前往御魔战场。
　　她在那里见识了太多，也学到了太多。
　　巴娜听得目不转睛，忍不住插话道：“东门师姐在御魔战场上的事迹，我在部落时就听过很多！大家都说你是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剑修之一。”她的语气满是崇拜，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胸前。
　　东门玉微微颔首，继续讲述御魔战场的残酷。
　　随着她描述魔物肆虐的景象，巴娜的神情愈发肃穆，时而因震惊而睁大眼睛，时而因愤慨而握紧拳头。
　　当东门玉提到剑族强者时，巴娜忍不住轻叹：“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像东门师姐这样强大就好了……”
　　她的声音平稳，却勾勒出炼狱般的景象：“并非所有魔物都如暗影豹般独行。
　　腐液豺狼成群出没，喷吐的酸液能蚀金熔铁；幻音妖蝠尖啸能乱人神魂，令修士自相残杀；
　　还有地穴魔蛛，潜伏于阴影，蛛网坚韧无比，毒液能缓慢融化筋骨……它们并非无知野兽，许多狡猾残忍，甚至懂得协同狩猎。
　　边境村落时常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幸存者……生不如死。”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些关键弱点，“腐液豺狼畏强光与极寒，咽喉是其要害；
　　幻音妖蝠视觉极差，依赖声波，以静制动或高频音波反制有效；地穴魔蛛畏火，腹部最为脆弱……” 这些用鲜血换来的经验，远比试炼提供的基礎信息更为残酷和实用。
　　“魔潮……近年愈发频繁汹涌。”她的眼神穿透林木，染上血与火的颜色，“我曾见魔物汇聚如漆黑海啸，嘶吼声震裂苍穹，魔焰焚山煮海，铁蹄踏碎山河。天际永远被硝烟与浊煞笼罩，不见日月。”
　　随着她的叙述，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白景瑜眼前仿佛闪过惊心动魄的片段：魔影遮天，剑光如逆流星雨般撞入无边魔潮；焦灼的大地上，残旗断戟与狰狞骸骨交错，每一寸泥土都浸透着鲜血与绝望。他心神剧震，对戍边者的敬意更深。
　　识海中，方明棋亦默然。剑族率众抵御天外魔族的事迹，在仙界虽广为人知，但她未曾想到，守护从未止歇，代价如此惨烈。
　　东门玉的声音将飘远的思绪拉回，却带上更深沉的无力：“剑族强者，身负剑纹，那是天地赋予的凭证……修炼至极处，可演化剑域，掌控一方天地；若能进一步将剑纹与己身剑骨相融，可铸就后天剑骨，脱胎换骨；更有传说，若能以身合纹，成就后天剑体，则人即是剑，横压当世。”
　　她顿了顿，语气涩然：“他们天生便站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御魔战场最前沿、最惨烈的防线，皆由他们主导。他们确实……很强，强到令人绝望。” 这份“绝望”，是深感差距如天堑的茫然。
　　然而，这份茫然并未化作颓丧，她的语气转而变得平静却充满力量：“剑族守护此界，令人敬仰。但我们，亦有其志。我也想凭手中之剑，守护脚下的土地和身后的人，与剑族并肩而战，而非永远只能被庇护在羽翼之下，或仅仅作为战争的注脚！” 这番话掷地有声，道出了无数普通修士的心声。
　　白景瑜深有感触，仿佛看到了一条超越个人恩怨、更为沉重的修行之路。巴娜也眼神晶亮，用力点头，显然也被这份志向打动。
　　他也从东门玉的话中回过神来，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路在何方？能否支撑自己走到足以“并肩”的高度？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开始萌芽——他也想拥有那样的力量，为了守护，为了能够真正地“并肩”。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融入了对自身道途的思索与一份新生的责任感。
　　东门玉看到他眼中并未因差距而黯淡，反而燃起更盛的思索与斗志，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不再多言。有些心志，无需宣之于口。
　　休整结束时，巴娜主动走到沐小婉身边，笑嘻嘻地递给她一枚野果：“刚才在溪边摘的，很甜哦。”沐小婉迟疑地接过，两人并肩而行时，巴娜还体贴地帮她拂开挡路的枝条。
　　这番亲昵举动让沐小婉的柔弱姿态更加自然，却也让她眼底那抹幽深显得越发突兀。
　　白景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警兆更甚。东门玉也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沐小婉，但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回前路。
　　林间晦暗依旧，但某种无形的信念已悄然种下，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也开始悄然涌动。
　　。
　　而在白景瑜识海深处，方明棋那沉寂的光影蝉影却微微波动了一下。
　　东门玉的话语虽让她动容，但仙君的本能让她始终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外界。
　　她的注意力更多地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怯懦的“沐小婉”身上。
　　此女的气息……太过刻意了。
　　那柔弱姿态仿佛一张精心描绘的面具，眼底深处缺乏真正历经恐怖后应有的涣散与惊悸，反而是一种过于平静的幽深。‘此女……有问题。’一道极其微弱的意念提醒传入白景瑜脑海。
　　白景瑜心神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这份警惕暗自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