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如舞》紫嫣云漪

44、四十四

　　在灯光微暗的后台走廊里，吴诗铉的脚步轻轻一顿，目光缓缓地、几乎是带着几分虔诚地落在前方那道纤细却又不失挺拔的身影之上——寒紫兰正斜倚在墙边，低头专注地解着手腕上的舞带，水红色的衣袖滑落半截，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小臂，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他上前两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用略带生涩却真诚的中文开口：“寒紫兰前辈，刚刚的表演……真的是太厉害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让人叹为观止。”
　　寒紫兰听闻声音，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之后，眉眼间似春日初绽的花朵般缓缓舒展开来，笑意如清澈溪流般清浅而温暖：“诗铉？谢谢你的夸奖，你们的《兽瞳》才是真正的经典之作，每次看都让人热血沸腾。”
　　他轻轻摇头，眼神中透出几分认真与坚定：“不，前辈把现代舞和街舞融合的方式……真的是一种全新的艺术体验。”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更贴切的词汇，最后干脆用动作代替——手指在空中划了道优雅的弧线，正是她方才舞蹈中的标志性旋转，每一个细节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寒紫兰眸光微亮，仿佛被他的诚意所打动，忽然站直身体，做了个他原版《兽瞳》中的招牌手势，只是指尖多了几分柔韧的弧度，显得更加灵动：“像这样吗？”
　　诗铉微微一怔，旋即笑容如春花般绽放开来，那可爱的虎牙在唇角若隐若现，增添了几分稚气与可爱。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定格着她刚才表演的精彩瞬间：“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下次有机会希望能再向您请教。”
　　“下次一起切磋。”她接过话头，扫了他的二维码，动作娴熟而自然。走廊顶灯忽然大亮，照见两人手机屏幕上同时弹出的打招呼表情——一个龇牙笑的柴犬，一个wink的猫咪。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唤，诗铉倒退了两步，忽然用韩语快速说了句什么。寒紫兰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着切换回中文：“我说——下次教我用红绸跳舞，我一直很羡慕那种飘逸的感觉。”
　　她的笑声融进渐起的喧闹里，清脆而悦耳，而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微微震动，新消息提示：分享视频：《古典舞身韵基础教程》-发件人：寒紫兰。
　　再说白槿陶，受寒紫兰影响，也喜欢上了盲盒手办，每次寒紫兰曾喜欢的IP出新品，他都会端一盒回来，小心翼翼地摆在那面墙上，有时看看这些小玩意，他的心里会舒服一些，仿佛寒紫兰并没有真正离开。他和舒悦拍戏时，就察觉到舒悦喜欢他，舒悦会总找机会靠近、贴上来，舒悦也确实是个漂亮聪慧的女孩，只是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再说自己身体状况不佳，不敢再去喜欢谁，便一直与她保持距离。后来宣传剧时，又炒他俩CP，他也就逢场作戏了，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门在和寒紫兰分手那一刻就关闭了，再也不会有女孩能打开。
　　寒紫兰这个节目录制结束后，休息了一周，任疏桐此时接到一个试镜的邀请，是个现代戏，让寒紫兰饰演女二号，女主角的闺蜜，都市情感类的。试镜很顺利就通过了，她在戏里主要衬托并帮助女主角，自己的感情戏和戏份都不多，但她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学习机会，便接下了。大家都没有注意过其他演员都有谁，她也一向是这样，跟谁搭戏她都觉得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导演深知她的身体状况，格外照顾她，通常将她的戏份都安排在白天，绝不会拍到很晚。
　　她在开拍之后才姗姗来迟地进组，进组后蓦然发现男主角竟是白槿陶！这是哪里来的缘分？小丽也吃了一惊，手里捏了一把汗，在她耳边低语：“姐，没事吧？不然我跟疏桐姐交流一下……”
　　“不用！”寒紫兰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我们都是演员，都很专业的，没问题。”她朝着还担心她的小丽笑了一下，笑容中透出一丝释然，“真的没事。”
　　他们分手已经快两年了，她对他已经心如止水，只剩下恨，她不会对他再有任何波澜了。他们的对手戏很少，他看上去明显清瘦了不少，整个人憔悴得仿佛被岁月抽干了生气。
　　她白天的戏份并不紧凑，没戏时她便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望向片场，看着他与女主角深情相拥、甜蜜亲吻，心中早已波澜不惊，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她和他有一场激烈的对手戏，是女主发现他跟其他女孩有染，很伤心地找她诉苦，作为闺蜜的她气冲冲地找他算账，还扇了他两记耳光。这场戏导演本来是要用替身的，却被白槿陶拒绝了，而且跟导演说一定要真打，这样真实一点。
　　实拍之际，寒紫兰发觉尽管心中对他恨意滔天，可竟莫名地有些下不去手！拍了两次都是从他耳边划过，导演喊了停，让再准备一下。寒紫兰开始酝酿情绪，回想起追到北安时看到他和舒悦打情骂俏的一幕，怒火瞬间燃起，这回她狠狠打了两巴掌，泪水夺眶而出，手都打红了，仿佛将所有恨意都宣泄出来。打得白槿陶踉踉跄跄差点没站稳，两只手是硬生生地痛，白槿陶的脸上留下两道血印子，可能他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用力。
　　导演赶紧喊停，“好了！这条好！休息一下，再来个近景，槿陶你没事吧？”
　　她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化妆师看一下看一下。”
　　过了一会，又补了个近景，她又狠狠打了两巴掌，这两巴掌仍难解她心头之恨。这是他们在剧中的最后一场对手戏，很快寒紫兰的戏就杀青了，她回了碧海，休息几天看下面的工作安排。
　　自从上次和NOVA在舞台上的PK后，她想念舞台，也开始对编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她决定回到学校继续进修编舞专业，同时接一些零碎的工作，广告代言、综艺节目、平面拍摄等。
　　到学校，她突然感觉仿佛回到了上学时光，那时的她比现在更为冷傲，上课的时候她也只是化一点淡妆，她不喜浓妆艳抹，穿着朴素，常着一件运动上衣、一条牛仔裤，再戴个棒球帽便出门，小刘来接她上下学。同班的同学都比她小很多，作为公众人物，难免会被人认出来要签名要合照的，只要没打扰到上课和学校秩序，寒紫兰都一一满足，但很少会跟同学们聊天，骨子里的冷傲还是会时不时散发出来。
　　第一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回到校园里，似乎身心都平静了不少。临近年终，她接到了两家电视台的邀约，她跟几个编舞老师一起编舞，编导了一曲敦煌舞，另一曲是民族感极强的傣族舞群舞。依旧是寒紫兰的舞蹈标准，她略感体力不如从前，但回归舞台让她兴奋不已。其余时间她会去研究NOVA其他歌曲的编舞，视频一帧一帧地看，一遍一遍地重复，她开始佩服这个强大的编舞团队了，她不住也跟着跳起来，每一首的舞蹈都有自己的风格，她甚至开始想象，把这些舞进行改编，更突出女孩子的特点。有时间她也会找老师交流自己的看法，她的编舞水平也进步得很快。
　　第二年，学校与韩方举办了一个交流学习的研讨会，舞蹈学院分得两个名额，老师可以带两名学生去，这也是一次难得的能和韩方编舞老师进行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她和班里的另外一名小伙子被选中，和老师一起去，为时五天，后面两天是实践课，基本上都是半天。
　　韩国，她只记得当年跟随舞团巡演时来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也没在这里游玩过，这一次她想借着机会到处走走。突然她就想到了吴诗铉！
　　这一天，她结束了一天的研讨会，正坐在一家咖啡厅里休息，她先发送了一条短信：“诗铉，好久不联系了，在忙吗？方便通电话吗？”（用英语）她边喝着咖啡边翻看着这一天的记录，她心想他现在应该还在排练室吧，所以并没抱太大希望，他的公司管理很严格，她是知道的，她只是想试试。然后等会儿去江边走走，再回酒店吧，她这样想着。
　　过了半个小时，她的电话响了，是诗铉：“兰姐，您好！不好意思，刚刚我在排练。”（英语）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一杯冰美式浇在柏油路上——低哑，却带着细微的颗粒感。
　　背景里有隐约的音乐声，他的呼吸声比平时要重一些，可能是刚结束一段高强度的练习，喉结滚动时，能听见轻微的水声，像是仰头灌了一口冰水。
　　“呀，我猜到啦，那你排练结束了不？”寒紫兰小心地问道，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嘿，刚结束呢，正打算跟成员们去吃饭呢！”
　　“哇，好呀！我这会儿正和你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呢！你有空出来不？陪我散散步？”
　　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哇塞！太棒啦！什么时候来的？”
　　“有场研讨会呢，等见了面再细聊吧。”寒紫兰微笑着。
　　诗铉：“好的好的，我这就来找你，给我发个位置哈。”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