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如舞》紫嫣云漪

27、二十七

　　寒紫兰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就早早地出门了，出门之前她会细心地将早饭做好，小心翼翼地放在锅里保温，确保白槿陶起来时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小周总是准时来到寒紫兰家中。亚亚姐也尽量调整寒紫兰的工作时间，尽量安排她在白天完成所有任务，以便她能早点回去。小丽陪伴在寒紫兰的身边，提醒她按时吃药和注意休息，生怕她因为忙碌而忽视了身体。
　　看着日渐忙碌的寒紫兰，白槿陶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心疼和担忧。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尽快康复，减轻她的负担。于是，他加紧康复训练。康复师每周都会准时来一次，仔细查看他的恢复情况，并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康复训练的强度和项目。小周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记录下重要的注意事项，以便在平时更好地帮助白槿陶。
　　晨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在木质地板上，投下细长而柔和的光影。白槿陶双手紧紧撑在助行器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得格外用力。康复师小吴站在他半步之外，双手虚扶在他的腰侧，轻声指导道：“慢慢来，重心往右腿移，稳住……”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给予白槿陶极大的信心。
　　桃子，那只忠诚的小狗，蹲坐在木制走廊的尽头，尾巴有节奏地在地板上扫来扫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它那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主人颤抖的膝盖，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加油打气。
　　“三、二、一……”小吴轻声倒数，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白槿陶咬紧后槽牙，集中全部力量，左腿艰难地向前迈出半步。石膏拆除后的皮肤显得苍白而脆弱，缝合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显得格外醒目。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砸在实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汪！”桃子突然叫了一声，前爪不安地抓挠着地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和痛苦。
　　“没事……”白槿陶喘着气，勉强对狗狗露出一个微笑，试图安抚它的情绪。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分神，左膝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
　　小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关切地问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已经很努力了。”
　　“再来一次。”白槿陶坚定地摇头，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桃子蓦地站起身来，撒着小短腿跑去叼来它心爱的橡胶骨头，郑重其事地搁在白槿陶即将落脚之处。它湿乎乎的鼻头轻轻触了触他微微颤抖的脚踝，旋即迅速退开，尾巴摇得好似节拍器一般，显得格外兴奋。
　　小吴失笑，轻声说道：“它这是给你设目标点呢，真是聪明的小家伙。”
　　白槿陶只觉眼眶微微发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住那块被口水浸润得发亮的玩具，再度缓缓提起左腿。桃子立马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待他稳稳迈出这一步，忽地直立起来，前爪搭上他的大腿，热乎乎的舌头轻舔过他汗津津的手背，仿佛在庆祝他的成功。
　　“喂喂，危险……”小吴急忙要拦，却见白槿陶笑得整个人都在抖，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索性松开助行器，揉了揉桃子蓬松的颈毛，温柔地说道：“知道了，给你表演个厉害的。”
　　阳光悄然偏移了十五度，斜斜地洒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助行器摩挲地面的声响，桃子爪子发出的啪嗒啪嗒的跟随声，以及那偶尔传来的“再来一步”的鼓励话语，交织成一曲最为温柔的康复乐章，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待白槿陶终于能够独自走到沙发旁时，桃子抢先一跃跳上沙发，用鼻子将茶几上的手机轻轻拱到他手边。屏幕亮起，是寒紫兰刚发来的消息：“收工啦，给你带了好吃的。”简短的几个字，却充满了温暖和关怀。
　　白槿陶瘫坐在沙发里，一手揉着桃子的脑袋，一手打字回复：“早点回来，给你看个惊喜。”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瞥了眼地上静静躺着的助行器，他又补了一句：“桃子今天立功了。”
　　医院走廊里，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依旧让人难以忍受，不过白槿陶此次走得稳实多了。他的左手慵散地插于口袋之中，右臂时而轻倚在寒紫兰的肩膀上以作平衡，更多时候仅是虚搭其上，宛如一种习以为常的亲昵，显得格外自然。
　　“肌肉恢复得比预期好，”张主任推了推眼镜，仔细审视着CT片子在观片灯上泛着冷光，“骨头完全愈合了，韧带也没有粘连。”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欣慰。
　　寒紫兰的手无意识地绞着脑袋，指节因紧张而发白。回家这五个多月来，她见过太多次他半夜疼醒时咬紧的牙关，见过康复训练时他额角暴起的青筋，深知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
　　“所以……？”白槿陶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张主任笑着合上病历本，温和地说道：“一个月之后基本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复工问题也不大。”钢笔在复查单上划出流畅的弧线，“不过记得……”
　　“知道知道，”小周抢先接话，掰着手指数道，“不能剧烈运动，定期复查，饮食清淡……”他数到一半，被白槿陶用胳膊轻轻捅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走廊的长椅上，白槿陶低头系鞋带的动作比三个月之前利落太多，显得格外熟练。寒紫兰突然蹲下来，手指轻轻抚过他左脚踝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柔声问道：“还疼吗？”
　　阳光自窗户斜洒而入，恰好落在他上扬的嘴角，映照出他温暖的笑容。他摇摇头，却在她起身时突然拉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寒紫兰老师，陪我去个地方。”
　　住院部后花园的紫藤架下，白槿陶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在寒紫兰和小周疑惑的目光中，他慢慢张开双臂——然后稳稳地，完完整整地转了个圈。紫藤花簌簌落在肩头，他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看，我能自己转圈了。”
　　小周蓦地背过身，匆匆去掏手机，那镜头却似被风拂动般抖得对不准焦。寒紫兰站在原地没动，但阳光太刺眼了，刺得她眼眶发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傻子，”她声音带着鼻音，伸手摘掉他头发上的花瓣，眼中满是柔情，“等你完全好了，我要看你跳舞。”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和期待。
　　回程的车上，白槿陶一直望着窗外飞驰的银杏树，思绪万千。在红灯悄然驻足的间隙，他猝然感觉右手被轻柔地握住。寒紫兰的指尖划过他掌心康复训练磨出的薄茧，什么也没说，但那份温暖和默契却胜过千言万语。
　　寒紫兰悄然无声地谋划着一个宏大的计划，她让亚亚姐一个月之后给她留一周的时间休息。亚亚姐以为她是太累了，需要时间休息来调整，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心中还暗自感慨她的辛苦和付出。
　　一个月之后复查，结果显示一切良好，白槿陶终于可以复工了！然而，就在这时，寒紫兰却轻描淡写地说这段时间工作有些累了，趁着他还没复工，想去看极光。而且她已经都安排好了，机票、住宿、行程一应俱全。白槿陶惊讶地发现，以前都是他给她安排好一切，这次竟然换作她了，而且安排得井井有条，细致入微。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开心地陪着她一起坐上了去挪威的航班。
　　挪威的雪夜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白槿陶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看着寒紫兰像个孩子似的在雪地里转圈，极光在她头顶流淌成翡翠色的星河，美得如同梦境一般。
　　“过来看！”她突然回头对他招手，眼睛比极光还亮，闪烁着兴奋和喜悦。
　　他笑容满面地走近，却在雪地里一个踉跄——左腿的旧伤在这凛冽严寒里隐隐作痛。寒紫兰见状，立刻小跑着折返回来，一把扶住他，那指尖冰凉却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没事吧？”她仰头问，睫毛上挂着细碎的冰晶，显得格外动人。
　　白槿陶轻轻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蓦然发觉她松开了手，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绚烂的极光在她身后肆意变幻，宛如一双温柔的手，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美得令人窒息。
　　“白槿陶。”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如梦如幻的极光，“我有话要对你说。”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见她缓缓地单膝跪落在雪地上，那羽绒服在膝下被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凹陷。她摘下手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就在盒子开启的刹那，极光陡然绽放出璀璨光芒，恰好照亮了里面那枚简约而不失优雅的铂金戒指，闪烁着夺目的光辉。
　　“我知道这很突然……”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中闪烁着泪光，“但这一年来，我看着你从轮椅上站起来，看着你咬着牙做复健……你的坚强和毅力深深打动了我。”
　　白槿陶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瞬间凝成了一团团白雾。他看见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To BJT, my sunrise.”那字迹工整而娟秀，充满了深情。
　　“我想每天早上都看见你的笑容，”她仰着脸，极光映在她含泪的眼里，显得格外动人，“你愿意……让我成为那个叫你起床的人吗？”
　　白槿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他缓缓地屈膝蹲下，左腿的旧伤使得他的动作略显笨拙，然而他依旧稳稳当当地跪在了她的面前，目光坚定而深情。
　　“戒指……”他声音沙哑，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柔情，“什么时候量的尺寸？”
　　寒紫兰破涕为笑，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你睡着的时候。”她举起左手比画，“用一根红线……”
　　话尚未说完，便被他轻柔地拥入怀中。绚烂的极光于他们头顶肆意绽放，白槿陶的吻轻轻落在她那冰凉的唇上，其温柔胜过极光，炽热赛过誓言，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传递给她。
　　“这算答应了吗？”分开时，她小声问，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
　　白槿陶拿起戒指，郑重地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捧起她的脸，目光坚定地说道：“寒紫兰，你抢了我的求婚。”他的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泪，声音温柔而坚定，“但我爱你。”
　　洁白的雪地里，两个相依的身影在梦幻的极光下紧紧相拥，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他们静止了。远处木屋的灯光温暖地亮着，像是为他们指引回家的路，充满了温馨和希望。
　　后来白槿陶总说，那天寒紫兰跪在雪地里发抖的样子，比他见过的所有极光都美，那份真挚的情感深深打动了他。而寒紫兰会笑着展示手机里他戴戒指时通红的眼眶——“明明哭的是你。”她的声音中满是幸福和调侃。
　　照片里，极光如纱，戒指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闪着微光，见证着这个雪夜最动人的秘密，记录下了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