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与二向箔》叶辞树

71、归途与抉择

　　“归墟回廊”的震动愈发剧烈，那片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混沌光海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处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剥落，显露出其后令人心悸的、绝对的虚无。那是“归墟”本体力量开始侵蚀这个试炼空间的征兆。

　　“通道即将关闭。携带权限，离开。”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一道微弱的光门在他们面前闪现，那是返回现实宇宙的出口。

　　玄北寰没有丝毫犹豫，强大的原力裹挟着两人（的意识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了光门。又是一阵短暂的意识剥离感，随即是熟悉的物理法则重新加诸于身的沉重感。

　　他们回到了“夜枭”突击舰的驾驶舱。身体依旧保持着进入时的姿势，仿佛时间只过去了一瞬，但脑海中多出的庞大信息与深刻感悟，却昭示着一段漫长而凶险的历程。

　　“北寰！”时漪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男人，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玄北寰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用力捏了捏，给予她安心的力量。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过舰船控制台。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画面让他瞳孔微缩——碎星带那片重力异常区正在发生剧烈的能量坍缩，原本隐匿的门户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扩大的、吞噬光线的黑暗漩涡，连附近的小行星都被拉扯进去，湮灭无声。

　　“归墟的活性被彻底激发了……”时漪看着那恐怖的景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脑海中那些文明被吞噬的最终画面，与眼前的景象重叠，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冷静！”玄北寰的低喝将她从恐惧边缘拉回，“我们拿到了关键信息，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是行动的时候！”

　　他立刻启动“夜枭”的引擎，将功率推到极致，朝着与黑暗漩涡相反的方向疾驰。同时，强行接通了与外围“天狼号”的通讯。

　　“元帅！你们终于出来了！”秦岳的声音充满了如释重负的惊喜，但立刻转为凝重，“你们进入后不久，这片星域就出现异常引力波动！帝国全境刚刚发布最高警报——多个边远星系报告空间结构稳定性急剧下降，疑似……疑似大规模宇宙坍缩的前兆！”

　　消息证实了他们的最坏预感。“归墟”的全面激活，已经开始影响整个宇宙！

　　“秦岳，听着！”玄北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统帅威严，“立刻集结所有主力舰队，最高战备！通知皇帝陛下和元老院，启动‘文明火种’应急预案最高等级！这不是战争，是生存！”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时漪，继续下令：“同时，以我的名义，授予时漪夫人帝国最高科学权限，调动‘帝国之心’全部算力资源！我们需要在‘归墟’吞噬一切之前，找到出路！”

　　“明白！”秦岳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通讯暂时中断。“夜枭”在全速脱离碎星带。驾驶舱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出路……”时漪喃喃道，脑海中飞速整合着从回廊中获得的知识——“飞升协议”的碎片、【维度剥离】技术的原理、以及【观察者】文明失败的教训。“协议需要难以想象的能量，几乎要抽干一个高级文明的全部底蕴……而且，成功的概率……”

　　她的话没说完，但玄北寰明白其中的绝望。集合帝国之力，或许能勉强启动协议，但很可能步【观察者】的后尘，甚至因为准备不足而失败得更快。

　　“还有那个【维度剥离】……”时漪的声音更低，带着深深的忌惮，“那是同归于尽的技术，将一片空间连同其中的一切降维，化作低维‘墓碑’，确实能暂时‘封印’归墟的侵蚀，但被降维的区域，将永远失去一切可能性……而且，这技术本身会不会加速归墟的进程？”

　　玄北寰沉默地操控着飞船，坚毅的侧脸在控制台光芒的映照下如同石刻。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蕴含着决绝的力量：

　　“帝国的路，不能靠模仿失败者，也不能靠自我毁灭来换取苟延残喘。”他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时漪，“我们需要第三条路。结合‘飞升协议’的方向，但避开【观察者】的陷阱；评估【维度剥离】的原理，但不是用来毁灭，而是……创造。”

　　“创造？”时漪不解。

　　“还记得试炼中的选择吗？”玄北寰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引导，而非取代。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将整个帝国‘升维’逃离，也不是降维一部分空间来筑墙抵挡。我们能不能……以帝国之心为核心，结合你的‘火种’知识，创造一个局部的、稳定的‘高维空间泡’？一个能抵御归墟侵蚀，保留文明火种的‘诺亚方舟’？”

　　这个想法大胆而疯狂，却让时漪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一条从未有文明尝试过的道路！不是逃跑，也不是硬扛，而是在绝境中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受保护的“生态位”！

　　“但这需要极其精妙的维度控制技术和巨大的能量……”时漪迅速思考着可行性。

　　“所以，我们需要时间，需要集中所有资源。”玄北寰的语气不容置疑，“而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延缓‘归墟’侵蚀的速度，为‘方舟’的建造争取时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舰窗外那不断扩大、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延缓归墟……这或许，将不得不触碰那份危险的、【维度剥离】的禁忌知识。如何运用它，才能成为争取时间的盾，而非加速毁灭的刃？

　　这将是他们面临的下一个，也是最为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