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总怀疑我诈尸》柚栗大王

10、我觉得没死

　　楼上。

　　季殊提着箱子敲了两下门，得到准许后，推门而入。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季殊拧起眉抬手在面前晃了晃，迅速打开房间的空气净化器。

　　“咳咳咳你知道二手烟的危害比一手烟大多了吗咳咳咳，以后能不能打开空气净化器再抽。顾鱼州那臭小子都忍不了你了，他刚说要把你房间的烟全收了。”

　　季殊视线触及顾岐川指缝中夹着的烟蒂，顿了顿，“每次点了也不抽，就光闻味道，也不知道这么难闻的味道你是怎么闻得下去的。别人都是喜欢闻香味，你倒好，喜欢二手烟的味道。这款都快要停产了吧，我怀疑那个厂子现在就靠你养活。”

　　顾岐川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没有反应。
　　季殊早就习惯了，手上动作没停，解开顾岐川脸上的纱布，稍微查看了额一下情况。

　　“你现在应该能看到一点光源了吧。”
　　“嗯。”

　　“那再过不久就能恢复视力了，这是一个渐近的过程，前提是你好好遵循医嘱，好好上药，别再碰烟酒之类的东西了。还有腿，一定要坚持复健。”

　　季殊拿着棉签沾着药膏戳向顾岐川眼尾细小的伤疤处，脸上还带着刚刚和顾鱼州殊死搏斗后的巴掌印，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忽然觉得自己有种很命苦的感觉。
　　为顾家两兄弟奔波操劳的命苦感。

　　没办法。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季殊一想到哗哗进帐的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我觉得林倦没死。”安静许久的顾岐川忽然开口。
　　季殊：？

　　他抓着棉签的手一顿，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为何？”

　　“直觉。”
　　顾岐川：“直觉告诉我他还没死。”

　　季殊摇了摇头，把棉签一丢，拉开椅子坐下，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抱着胳膊抖了半天腿，没忍住轻啧了一声。
　　“虽然我作为中国好兄弟，人民好医生，拥有博大的胸襟，广阔的胸怀，绝佳的口才，过人的智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顾岐川：“……”
　　顾岐川：“说人话。”

　　季殊笑容一收，“你疯了吧。”

　　“真不是我故意寒你的心，人林倦都死了多少年了，没几个月就会被你拉出来遛遛。让我想想，第一次是他下葬的那天吧，凌晨三点你忽然打电话给我人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

　　“第二次记不清什么时候了，反正就是吃着饭呢，你忽然说林倦就在边上看着我们，吓得我面从鼻孔里面喷出来，被一堆同事和领导看到，不知道哪个逼崽子把照片发到工作群里，害得我颜面扫地。”

　　“第三次你又说林倦没死，不光没死，还偷吃了你的零食，要不是我拉着，你就要把别墅给改造成超市了。那几周顾鱼州天天光是吃零食都吃饱了，胖了好几斤。”

　　“后面你又问了好几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加上这次应该是第六次了吧。照你这么说，林倦在棺材板里挺会仰卧起坐的。复活了这么多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装备了复活甲呢。”

　　季殊看着顾岐川无动于衷的样子，又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次应该不会想着再去挖人家坟了吧。我要是林倦绝对会被……算了，当我没说。”

　　季殊动了动身体，总觉得那口气顺不过来。
　　“不行不行，我还是要说。再过几天应该就是满打满算三年了吧，你就让人家好好过个忌日吧，说不定他早就投胎成功，现在都两岁了。顾岐川你真的不要嫌我说话难听，我也是为了你好。要是林倦知道你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的话，他绝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季殊看着顾岐川一下白了的脸，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
　　好像是有点太重了。

　　暗恋多年的人忽然死了，接受不了很正常。而且顾岐川似乎一直把林倦的死因归咎在自己头上。原本两个人关系有所缓和的，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一切回到了原点，甚至就此断了联系。再后来见面，便是那张黑白遗照。
　　顾岐川不知道是不愿意相信还是不敢相信，连葬礼都没来参加，甚至连尸体都不曾看过。

　　季殊嘴唇动了动，想着说点什么场面话安慰一下顾岐川受伤的心灵。

　　顾岐川却忽的找了，淡色的唇瓣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最好做鬼都别放过我。”

　　“……”
　　疯子。

　　季殊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着转移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顾鱼州那傻蛋悄悄给你找了个保姆你知道吗？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了他来着。别弄得还是什么网上找的金牌全职保姆，某桥毕业，海豹突击队优秀兵种，精通九九八十一种才艺。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了这种骗局，还真有有钱人相信了。”

　　“哈哈哈某桥毕业谁会去当全职保姆啊，怕是傻逼才会相信哈哈哈哈。”
　　“……”

　　“顾鱼州应该不会正好就找到这么离谱的骗子吧。”
　　“…………”

　　“哈哈就算他找到了，你又不和他一样傻，怎么可能把那种骗子留下来哈哈……”

　　季殊笑得眼泪都差点挤出来，看着顾岐川黑了两度的脸，直觉不对，干笑了两声。
　　“哈！哈！”
　　季殊食指指向他：“所以你是那个傻逼。”

　　“……”顾岐川偏开头，“你在楼下有没有看到个烟盒。”
　　季殊竖起中指：“所以你真是那个傻逼。”

　　顾岐川：“…帮我拿上来。”
　　季殊猛拍桌子：“你脑子进水了是吧。当初是谁死活都不要别人照顾？亏我这位中国好兄弟花时间和精力找了好几个金牌保姆。踏马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狗咬吕洞宾……”

　　顾岐川：“应该在垃圾桶里，帮我捡回来。”
　　季殊骂了半天，看着面前人一副完全油盐不进的样子，啧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等着，要垃圾桶是吧，等会就盖你脑袋上。”

　　三分钟后，季殊臭着一张脸，用大拇指和小指捏着烟盒的一角扔进顾岐川怀中。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麻烦别人扔了又要捡回来，也就是我脾气好才会帮你捡回来了。”
　　“快摸摸这个烟盒里是不是藏了什么金砖。总不能是被那个小保姆摸过之后还会变得金贵点吧。”

　　季殊抱着胳膊斜眼看着他，忽然听到一声嗤笑。

　　“呵。”
　　季殊：o-O？

　　顾岐川：“我忽然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季殊：o.O？

　　“我真是个傻逼。”
　　顾岐川捏着烟盒鼓起来的三个角，伸手用力把它揉紧成一个球。
　　他居然在想，那个新来的保姆会不会是林倦。

　　林倦死了。
　　应该死了。

　　—

　　“阿嚏——”
　　林倦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眼底装了点泪光，总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谁那么无聊在咒他。

　　林倦摸了下额头，体感温度正常，站在边上等着收银员帮他结账。

　　幸好他从莫管家那边预支了一千块钱，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白无常那边也是个不靠谱的，林倦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身上绝对掏不出一百块钱，连联系他的欲望都没有。身为地府的大官，能混成那副鬼样子林倦也是佩服。

　　林倦摸了摸兜里鼓鼓囊囊的纸币，心里莫名出现一种心虚感。还没开始上班就先把工资拿了，拿着那一千块钱出门的时候，林倦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卷钱跑路的诈骗犯。他就买了几件衣服，吃穿住都在顾家，也不怎么要出去，一千块钱应该还能剩点……

　　收银员：“你好，这边一共950元，请问是飞信宝还是现金？”
　　林倦：？

　　超市外，林倦左手提着袋子，右手捏着一个小瓶子，在风中凌乱了一分钟。
　　这瓶小小的粉底液600块。
　　这瓶小小的粉底液值600块？！

　　林倦额角青筋跳了跳，想到了销售员向他极力推销的模样，信誓旦旦的说绝对防水防油，世界末日来了和丧尸大战三百回合都不会脱的水泥底妆。
　　它最好真的有那么厉害，要不然……

　　林倦捏着口袋那张薄薄的五十元纸币，总觉得自己像只被耍了的猴，臭着张脸把粉底液的纸盒捏扁成一张薄片，对折了一下丢进垃圾桶里。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碰到纸盒子就想这样。那个烟盒没折搞得他难受了好半天，现在总算是舒坦了点。

　　回到别墅后，林倦赶紧把身上湿哒哒的衣服给换了，又把新买的衣服洗干净晾好，跟着莫管家认识完了整栋别墅，实在是累到不行，吃完饭后碰到床倒头就睡。

　　翌日，林倦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苏醒。

　　服了。

　　一晚上先是梦到任劳任怨照顾顾岐川，给他捏肩膀捶腿洗内裤，后来又梦到顾岐川一对一给他辅导数学题，做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数学。

　　整整一个晚上！

　　有毒。

　　林倦揉着太阳穴下了楼，看到楼下的人，头又有些隐隐作痛。

　　顾鱼州这次的刷新点依旧在茶几边。
　　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书房不去，书桌和椅子也不用，就喜欢趴在客厅的茶几边写作业。
　　林倦合理怀疑，这孩子就是故意想让别人看到他学习的决心。

　　小草坐在边上，捏着支红笔帮忙改试卷，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
　　“二少爷，要不然我们还是放弃吧。”

　　顾鱼州有些不爽了，顶着一对熊猫眼抬头。
　　“孔子说过，人不能轻易放弃，我们要做打不死的小强！”

　　小草：“…行。”

　　林倦不记得孔子有说过这句话，飘过去看了眼，对上了满张试卷的红叉叉，而小草正用左手艰难的往上面写字。

　　林倦：“这是在干嘛？”
　　小草调小音量：“二少爷说，订正的字迹要和他写的一模一样，要让老师看到他的决心。”

　　林倦：？
　　“什么决心？”

　　小草坚定脸：“他一晚上没睡把作业赶完，立志要好好学习的决心。”
　　林倦：？？

　　难怪那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林倦捏起试卷看了眼，忍不住道：“编答案编的全是错的，还是要订正一遍对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抄的正确答案上去呢。”
　　林倦：“而且这字也不像，他写的没这么好看，应该要再散点。”

　　“咳咳咳。”
　　林倦抬头，对上小草投来的眼神。
　　“你嗓子不舒服？”

　　“咳咳咳，没有。”小草扯了扯嗓子，疯狂眨动双眼。
　　林倦：“那就是眼睛不舒服？”
　　小草：“………”

　　“我……我忽然想起来我走廊还没有打扫！阿树既然你在这里的话，就帮二少爷改一下试卷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说完也没给林倦拒绝的余地，直接把纸和笔塞进他怀中，头也不回的跑了，跑的过程中还差点来了个平地摔，看的出来非常迫切的想要脱手这份工作了。

　　可他也不想接手啊。

　　林倦低头看着全是红笔痕迹的试卷，眼前一黑，转头对上一双清澈中透露着一丝愚蠢，愚蠢中透露着两丝绝望的熊猫眼。

　　林倦：？
　　“二少爷你这是……”

　　顾鱼州依旧坐在地上，静静的盯着他看，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中藏着的绝望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盯的林倦后背发毛，有种恐怖谷效应。
　　这傻孩子又在搞什么鬼。

　　林倦移开眼神，用左手捏着红笔对照着试卷边上用装订机订好的标准答案订正起来。

　　“我是不是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半晌，顾鱼州忽然开口。
　　林倦：o-O?

　　“这可是我认认真真写了一个半小时的试卷，你居然说我在编答案！”
　　顾鱼州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

　　林倦捏着笔的手一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