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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隔门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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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未心下一紧。他怎么来了?瞥一眼手机,23:20。
这个时间他早该休息了。
宋冬逸的声音穿透门板:“你没睡吧,我有话要说。”
余未慌忙抽纸擦干脸,这副狼狈相绝不能让他看见。
“有什么发微信说吧。”她拔高音量。
门外陷入沉寂。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上许多。
“你先出来。”他坚定的声音传进来,听上去很平静,应该不是要来数落她吧。
余未犹豫地掀开薄被,脚步缓慢地踱到门后。门外的人竟也不催,耐心等着。
她抵着门板,一手抵至胸前:“…我不方便开门,有什么你就说吧。”
她穿的是带有胸垫的睡衣,并非不方便,只是不想被看见哭相。
门外久久没有回应。余未忍不住将脸颊贴上门,试探:“宋冬逸?”
静得反常。
“你哭了?”
三个意料之外的字像柔软的刺,毫无防备地轻扎进心口。不疼,却让她瞬间僵住。
他怎么知道?她没露脸啊。
“你吸鼻子了。”门外的人淡淡点破。
……是了,刚才擦泪时确实无意识地吸了鼻子。她屏住呼吸,不敢再出声。
“怎么了?”他声音平淡,可在此刻,再冷的语调也像是一种关心。
一直沉默反而可疑。她硬着头皮开口:“我没哭。你听错了。”
宋冬逸不再接话,只是静静立在门外。
他的影子投在窗玻璃上——微微颔首,从山根到鼻尖的线条,是她曾用指尖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轮廓。
沉默让心跳越发震耳。
她终于忍不住打破:“还有事吗?”语气里带着逐客的意味。
窗上的影子睫毛轻颤:“为什么哭?”
余未侧身盯着那道影子,攥紧胸前的衣服,紧张地斟酌措辞:“……我没有哭啊。”
她每次撒谎时,声音里的犹豫总是会出卖她——这话是宋冬逸从前说的。
但此时隔着门,他应该听不真切吧。
她抱着侥幸心理。
空气又凝固了。她忐忑地舔了舔干涩的唇,想出言赶人,又怕暴露情绪。
“我没有讨厌你。”他的声音隔着门,情绪被模糊。
余未怔住。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会努力不拖你后腿,所以……”
“我不用你努力!”他打断她。
她惊诧一瞬,立马又不高兴起来:“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我只会添乱!”
“那种话我一次也没有说过!”他扬起音量,急促地说,“我就是不需要你努力!你别努力了!回家去找适合你的…”
“我不要!”她抗议地切断他的话,“当警察我是认真的,你劝不了我!我不听你的!”
他似乎被噎住,好半天没动静。
“总之就是这样!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她把话堵死。
窗上的影子肩膀沉了沉,偏过头。
“你还有什么事,我要睡了。”她冷静下来,赶客道。
“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她补一句。
“换药了吗?” 他声音里透着无力。
话题转得太突然,她顿了下:“…换了。”
窗上的影子微微抬起下巴:“如果有什么事,过来敲我的门。”淡淡留下一句话,影子很快消失。
这话什么意思?
余未正困惑着,听见隔壁房间有人走动。静听了会儿,确定是有人住进来。
他要住她隔壁吗?
她躺回床上,隔着白墙,断断续续地听着他整理的声音,莫名心安不少,很快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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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七点半的闹钟响起。一夜好眠,阳光洒满房间,只觉得神清气爽。
果然!夜晚使人脆弱!以后必须早睡!
她整理好衣襟,抿出个微笑,拉开房门——
“哇!”门口立着的人影吓得她后退半步。
是宋冬逸。
“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惊魂未定,“你是鬼啊,一点声都没有。”
男人一身警服背对着她,慵懒地倚着栏杆。结实的小臂随意搭着,指间夹着烟,白雾在晨光中袅袅散开。
她下意识掩鼻,小声嘀咕:“一大早就抽烟,臭死了。”
他闻声侧身,目光淡淡扫过:“……你倒挺精神。”嗓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想起昨晚,余未怕他深究,先发制人:“能不能别在我门口抽烟?很熏人。”
他转回身,背靠护栏,指间的烟没再往唇边送,只是懒散地看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她浑身不自在。匆匆关上门,径直从他面前走过:“不跟你啰嗦,上班了。”
经过他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没过几秒,她又气鼓鼓地折返回来,在他面前站定。
他从容地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等她开口。
她脸颊鼓得像塞了包子,拳头攥紧,声音压得极低,满是挫败和不甘:
“……过来,帮我开门。”
宋冬逸挑眉:“这是求人的态度?”
“!”余未羞恼得想打人,一把抓住他的小臂,用力往楼梯口拽,“快点!”
被拉着的人只是迟疑一瞬,便顺从地跟上她的步伐。
余未满脑子都是羞愤,根本没在意自己正抓着他的手。一路把他拽到那扇她死活推不开的绿色铁门前!
她松开手,始终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涨红的脸。见他没动静,催促道:“快点啊!”
“真凶。”
他淡淡评价,单手按在门上,稍一用力,小臂肌肉绷紧,青筋微显,轻松推开了足以通人的缝隙。
“请。”他语气平常,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揶揄。
居然只用一只手!
绝对是故意的!
余未杀气腾腾地瞪过去,看到他脸上那副欠揍的得意表情,火冒三丈,真想狠狠踩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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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
两人前一后走进大厅,气氛微妙。余未推开办公室虚掩的门,远远看见魏姐从备勤室方向走来。
她迅速管理好表情,扬起一个无事发生的笑容:“早呀魏姐。”
“小余来啦,”魏姐捶了捶肩膀,略显疲惫,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师傅呢?”
听到“师傅”二字,余未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不爽地抿嘴:“……在后面。”
魏姐眼睛一亮,笑了:“咋啦?”满脸写着“有瓜可吃”。
余未皱紧眉头,又勉强扯出个笑,不自然地摸摸头发:“没什么。就是有点八字不合。”
魏姐兀自偷笑,感叹:“啊~年轻真好啊。”
“魏姐说什么呢,”余未真诚地摆出苦恼状,“您不说,我都看不出您女儿跟我同龄。”
“属你嘴最甜,”魏姐受用地弯起眼睛,指了指她身后,“你师傅来了。”
余未故意不回头,径直往自己工位走。
“喂。”宋冬逸在身后叫她,声音已恢复工作中的冷静。
她扭过头,脸上写满“不待见”。
他递来对讲机和执法记录仪,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肃,刚才那点揶揄和轻松消失得无影无踪。
“准备出警。”
余未一怔,下意识接过。
他看着她,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女学生,失踪超过八小时。她母亲报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