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未了[破镜重圆]》廖雀

51、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女孩子柔软的唇快速触及余未的脸颊，伴随着一股香味。余未微微一愣，并未感到排斥，只觉得是小敏表达亲昵的一种方式。

　　一股微妙而单纯的暖意在她心底漾开。

　　宋冬逸目光一沉，上前一步，一手握紧她的手臂，一手按在她的后腰，一用力，将坐在车上的她往前带。她没站稳，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他稳稳地托住她，不着痕迹地把她拉至一边，没有用言语回应小敏的挑衅，而是用一种清晰到近乎霸道的行为划清了界限。

　　余未手按在他身前，手下温热的躯体和鼻畔熟悉的香味，瞬间吸引回她的注意力。大街上好些人纷纷看过来，她有些羞涩地躲在他臂膀的遮挡下。

　　宋冬逸伸手，指腹在她被亲的脸颊上重重擦过一下，像是要抹去什么不洁的印记，然后才睨向小敏，满脸被冒犯的警觉和敌意：“不劳费心。我会送她。”

　　没等余未跟小敏道别，宋冬逸就拉着她的手腕往商场去。
　　她匆忙回过头对小敏说：“那我们先进去了。”

　　小敏脸色难看地偏过头，没理她。

　　为什么她不高兴呢？余未怀揣着疑惑，余光一瞥，不料宋冬逸的脸色比小敏还难看。

　　“你为什么生气啊？”她想都不想，直接问。
　　宋冬逸拉着她径直走，面色紧绷：“不知道，自己想。”语气冷得想杀人。

　　他这副样子她见过好多次。刚开始有点怕，现在属于是脱敏了。
　　她心情轻松，任他拉着走，优哉地思考原因，没急着问他。

　　两人进了电梯。
　　他自然松开手，她反过去牵他，干燥的手心相触，暧昧地摩擦。她发现他再生气，都不会抗拒被她抚摸。

　　这一点发现，令她很有底气。她歪着头，唇角弯起：“为什么不高兴啊？说说嘛。”

　　他似乎等了很久，急不可耐地看过来：“她是谁？”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敌意。

　　“小敏啊。你不是见过，我也说过好几次。”她懵懵的。
　　“跟你什么关系？”他明知故问，语气尖锐。

　　她眨巴眼睛：“朋友啊。”
　　他微眯眸子，别过脸，不快地动了动唇，无情道：“哦，她是你朋友，我是你同事。”

　　余未听懂潜在之意，忍不住笑。

　　“我还不如她呢？”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酸味四溢。

　　电梯门上映出来她的笑脸，宋冬逸不悦地皱紧眉头，警告道：“你再笑？”

　　余未眉眼间笑意更深，不小心笑出声音，赶紧抿紧唇，抬手遮挡。

　　宋冬逸侧过身来，一手捧上她的脸，俯下身吻她。

　　余未震惊一瞬，没来得及细想，身体自觉贴上他，凑上唇去回应。他唇间的动作有些恶狠狠的，像惩罚，又像宣示主权的占有。

　　她被他少见的主动和久违的强势搅得心神荡漾，正要伸舌，被他忽然放开。

　　她喉间吞咽，有些情动，双眸潋滟地望着他，期待着他再来一次。

　　宋冬逸垂眼，压下眼底的情愫，下颌骨收紧，咬肌隐隐凸起：“下次再说我是同事…”他再次压低音量，威胁的声音像从齿间挤出来：“我当她面亲你。”

　　他话音一落，没等她反应，拉着她走出电梯，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余未动摇地拢了拢手指，心猛地漏跳一拍。刚才的嚣张和偷笑早已不见踪影，脸上只留下乖顺的羞意。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暧昧生涩的氛围一路持续到餐桌上。

　　他坐在她对面，吃饭过程中自觉扮演起照顾她的角色，替她配好调料，安静地剥蟹。

　　余未穿了一件浅色的针织连衣裙，V领收腰包臀的款式太惹人注目，她极少穿。
　　今天出门前，小敏极力劝退她穿这条裙子，说什么显胖，显黑。反而推荐她穿一件极为普通的毛衣和直筒裙。

　　她摇摇头不认可。既然是约会，当然要和平时的通勤服装区分开，才能表示重视。

　　但宋冬逸今天几乎没怎么看她。让她不禁怀疑起，难道这条裙子真的显胖？不好看？

　　这么想着，她放下蟹腿，擦了擦手。视线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突然发现，他一直剥蟹剥虾，剥好就塞她碗里，自己没怎么吃，碗边已经高高堆起一摞蟹壳虾壳。

　　余未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光顾着消灭凭空出现的食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态。她伸手拿过一只龙虾。

　　“我来就行。”他停了停手上的工作。

　　“我帮你剥一个。”余未剥至虾头，尖锐的刺扎了她一下，她猛地松开手，虾体掉在桌子上。

　　宋冬逸脸色一沉，拉过她的手查看，见没出血，松了手，轻斥道：“我不用你帮，你吃就是了。”

　　余未一愣，总觉得这句话在哪听过。

　　一只虾落入她碗里。杯子里的饮料随之满上。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她拿起那只虾，送进嘴里，心不在焉地咀嚼，目光落在宋冬逸脸上。

　　浅黄的灯光从头顶笼罩下来，他整个人被镀上一层淡色光晕，睫毛细密地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衣袖挽起，指骨分明的手利落地处理蟹壳，看上去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柔。

　　“你不喜欢吃海鲜吗？”余未问。

　　一句话叫停了宋冬逸的手。
　　他目光停滞，捏住蟹腿的手指动了动，旋即抬起头，眉心微皱，视线冷下来：“我海鲜过敏。”

　　她诧异地呆住，在他不悦的注视里，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尴尬：“啊，是这样吗？”

　　她心虚地低下眼，用纸巾胡乱擦擦手，拿过一旁的玻璃杯，咬着吸管喝饮料。过了会儿，嘀咕道：“我怎么记得你是能吃的呢？”

　　他把那只没剥好的蟹扔回自己碗里，悄声吸气，调整呼吸：“记错成别人了吧。”他极尽克制，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清晰可见的不愉快。

　　脑海中浮现当年她带着保温桶，兴致勃勃地冲到他面前，跟他说是研究了很久才做成的海鲜粥。
　　那是他们刚交往不久的时候，他在她充满期待的表情下，勉强喝下几口。后来身上起了一堆疹子。

　　“才没有呢！”她慌张地辩解，“哪有别人啊。”

　　宋冬逸拿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目光冷淡。
　　她在骗他。分手之后，明明就有别人。那人是她社团的学长，搂着她的肩出现在晚会上……

　　“对不起嘛，我忘记你海鲜过敏了。”

　　她微弱的音量打断他的回忆。他抬眼看去，余未正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眉毛歪成八字，一脸抱歉。

　　他这才发现原本良好的气氛又被他搅得一团糟。
　　上次也是这样，他俩的关系刚变好，就被他不讲道理的脾气中断。

　　宋冬逸不由得反思起自己的阴晴不定。他从前分明不是这样坏脾气的人。为何最近越发异常了？
　　他停下擦拭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情绪。

　　是他要求太高了吧。几年前的事情，不记得也很正常。
　　更何况，他只是她身边众多人中的一个，家人、朋友、闺蜜……还有不知数量的前任，她每个都要记住喜好和忌口，也很不容易。

　　他整理好表情，缓声开口：“没关系，可能是我没告诉你。”

　　余未放心地笑了一下，哄慰道：“那我从现在开始记住。”

　　低冷的气氛开始回温。
　　他注视着她重新外放起来的吃相，紧绷的心总算一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水，冷水浸润过他的食道和胃，仿佛能帮他捡回冷静。

　　下次他要注意，多看气氛说话，不能总是随意冷脸了。

　　-
　　工作日的商场人流不多，余未牵着宋冬逸经过一间自助照相馆。
　　“来合影留念吧。”她扯停他，笑眯眯的。

　　余未率先进入一个小隔间。
　　她身高165，身材偏瘦，一进来已经占了一半的位置，剩余的空间也就只够挤进一个身材和她差不多的小敏了。

　　宋冬逸掀起碎花图案的粉色帘子，头快顶到门槛上方，弓背往里看，目光环视一周，最终落在那台90年代风格的大头贴机子上，眉间细微地皱起一个川字，有些嫌弃。

　　他没有进去的意思，试探道：“我在外面等你？”
　　“不行！”余未立马皱起脸，拉他的手臂往里扯，“我要合影！”

　　宋冬逸没动，瞟了一眼机子旁那些或小熊或蕾丝或翅膀的道具，否定她的提案：“合影用手机不就好了。”

　　“我不嘛，我就要和你拍这个。”
　　他沉默一瞬，还是顺从地走进来。

　　逼仄的空间挤着两个人，氧气瞬间稀薄。
　　她调好想要的滤镜，直起身，发现宋冬逸个子太高，进不了画面。她扯他的衣服，说：“你弯下腰来。”

　　他站在她身后，俯下身。
　　画面里，两人距离极近，侧过脸就能吻上的距离。

　　宋冬逸穿着黑色衣服，高大的身体挤在狭小的隔间里，结实的手臂撑在两边，肩比她宽许多，呼吸拂在她耳畔，一双眸漆黑深沉，直视着画面里的她，体格差距带来些许侵略性。

　　余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温顺的睫毛来：“我穿这个好看吗？”心里有些忐忑。

　　虽然宋冬逸不是那种会直勾勾盯着别人看的人，但今天一直没对她的精心打扮表态——哪怕只是比平时多看一眼。
　　她对此耿耿于怀。

　　她一直不知道他是喜欢什么类型、什么穿搭风格，甚至怀疑他根本看不出她有没有化妆。毕竟他从未夸过她的妆容。

　　“不好看，”他淡淡撇下一句，“以后别穿了。”
　　她生气地抬起头，正要发作。

　　他的视线深深嵌进她眼底：“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余未怔住，呼吸一滞，张着嘴反应不过来，好半天，她才像受不了他目光的烫意般，侧过脸去躲开，白皙的脸泛起一层淡粉的红晕。
　　嘴上低怨道：“......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她察觉到他依旧在盯她，脸上越发热，紧张得咽了咽。

　　拥挤的一方小天地，恍惚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地。
　　余未联想到一些别的东西，抿唇，润了润唇瓣。

　　右脸旁的鼻息偏移，耳边传来他的声音：“还拍么？”
　　“...嗯，”她抬起头，调整表情，“1、2、3……”正要按下快门，一个吻落在她脸上。

　　她木然地惊在原地。
　　他很快站直身体，画框里只余下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机子显示屏出来一张照片。她站在画面中心，手里捏着快门，神情怔然。他则侧过脸，闭了眼亲吻她的右颊。

　　余未看那照片看得出神。
　　“拍一张够了吧？”他问得淡然。

　　她唇边慢慢漾开一个笑：“嗯！”右指勾选打印，画面上显示【卡纸中…请联系前台客服】。

　　“卡纸了，我去找客服。”她语气欢喜。
　　“嗯。”宋冬逸走出去，让她出来。

　　“咔噔——”
　　机器内部传来一声轻响，随即，相纸开始一张接一张地吐了出来，整整十张。

　　他掀起帘子，重新走进去。窄小的空间里，打印机的油墨味尚未散去。他俯身，修长的手指从出纸口捻起最上面那张照片。

　　指尖传来相纸特有的、微凉的质感。画面里，他闭眼吻她的瞬间被定格得无比清晰。

　　“这边这边！显示卡纸了！”余未的声音带着焦急，由远及近。他不着痕迹地将那照片塞进口袋。

　　“诶？又好了？”
　　“嗯。”

　　她打发走工作人员，拿起那一沓照片，数了数：“九张，少了一张。”她低头在柜机里找。
　　“走吧，九张够你收藏了。”
　　“嘻，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