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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我想抱你。” ...

  •   下午出警时,宋冬逸惯例叫上余未,两人配合着处理纠纷,回来询问、做笔录,一切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但敏感的余未,就是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平时开车莽莽撞撞,一定会受到宋冬逸的刻薄点评,但今天,她看错导航,多绕了一圈,他居然安安静静一句难听话没说,只在应该右转时,用公事公办的调子提醒:“右转。”

      她到事发地点,忘了开执法仪,他发现后,只是默默打开,并好脾气地把说过的话毫无波澜地重复了一遍。

      一点点的态度改变,还不足以让她去质问。于是她心里打着问号,表面平常地和他共事。

      今晚轮到她两人值班,余未照旧洗过澡,换好警服,躺在备勤室里小憩,杨硕和他徒弟也值同一班,师徒俩歪在椅子里打游戏。

      “小余,你师傅呢?”杨硕边玩游戏边问。

      “不知道…”她被问到一直在意的问题。

      “我刚路过办公室亮着灯,”徒弟头也不抬,“看到他在里面。”

      杨硕:“哦,可能看卷宗呢。”

      余未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值班时间过了小半。她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刚好到了她平日犯困的时间,于是躺下来,背对着杨硕师徒二人,闭目养神。

      九月中旬,秋意渐深,夜半的乡镇气温低,余未裹着从宿舍带来的毯子,还是被一阵微微寒意扰醒。

      备勤室里不知几时熄了灯,一片漆黑。窗外几点亮光稀疏,不足以让余未看清室内有没有其他人。

      她坐起来,穿好鞋去开灯。
      “啪”地一下,室内通明,另外三张床都空着,杨硕和徒弟应该是出警了。

      她拧开门,走廊上的灯映射进来,走出门口,往远了看,办公室的灯亮着,在一片乌黑寂静中尤为安宁。

      余未睡眼朦胧,来到办公室门口,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宋冬逸坐在座位上,明明听到她的脚步声,却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自然地走到他座位旁,一股未散的烟味钻进鼻腔,目光扫过桌面,烟灰缸里堆着的几个烟头让她愣了一下。

      “怎么抽这么多烟?”她轻声问,刚睡醒,声音朦胧柔软,听上去有几分撒娇意味。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将指间那支快燃尽的烟摁灭。

      她:“你不睡吗?”

      他桌子上摆着牛皮纸封的卷宗,散开铺着,身上披了一件早上发的秋季警服外套,纯黑色,衬得肤色更冷。

      “我不困。”他说话温和沉静,读不出情绪,右手间一支笔,不时转动,指骨清晰分明,虎口的黑痣隐动,没来由地吸引人视线。

      “哦。”余未被他三个字堵住话题,不知说什么,却不想走,静止站着。

      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偶尔转笔的细微声响。

      如果是和不熟的人待在一起,余未会感觉尴尬,下意识想找几个话题说说,寒暄几下。但对方如果是宋冬逸的话,她只觉得安定。

      她站立着,垂头看他。
      她比他矮二十几公分,平时和他说话都是仰着头,极少有能俯视他的时候。这会儿,她细细地看他,十分入神。

      宋冬逸的眉毛很黑,眉骨像小山峦一样微微凸起,很立体的长相。那截黑眉,中间生生断开一个缺口,惹人注意。

      余未悄悄俯身,看清那是一道疤,瘢痕已经长平,肉色的边缘有丁点发白。
      他俩分手的时候,还没有这道疤。

      当她意识到自己伸出手去想抚摸时,宋冬逸轻轻一偏头,躲开了。

      她怔住,才察觉到自己的动作。

      他目光偏移,落在她停在半空的手上,不冷不热问:“你干嘛?”

      “哦,不好意思。”她讪讪道,收回手。

      “……你有什么事么?”他问。

      余未凝着他说话时翕合不断的嘴唇:“没什么呀。”

      “你挡着我的光了。”他垂睫,纤密的睫毛温柔地落下一片阴翳。

      余未原本还觉得他不刻薄几句,她有些不习惯,现下又觉得,他偶尔乖顺的模样,倒也不错。

      “嗯,好吧。”她一动不动,光顾着看他,没注意听,随便应着。

      “我说你挡着我了。”他又重复了一次。

      “啊,”余未这才晃过神来,轻巧地挪了挪,站在他侧后方,“不好意思。”

      她的影子覆在他身上,没有像刚才一样盖住他的卷宗,这下不挡光了吧。

      他没说什么,左手托腮,巧妙地遮住了她唯一能看到他皮肤的部位。

      余未默默地绕一圈,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在他正前方,继续瞧着他,唇畔浅浅挽起,似乎心情不错。

      宋冬逸眉间微蹙,说:“你这样会影响我。”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直接,但态度比平时柔和太多,以致余未并不觉得他在生气或者不悦。
      她半天真地问:“为什么会?我又不说话。”

      “……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他直言不讳。

      “你又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她是真的挺好奇的,对于宋冬逸这种敏锐的直觉。

      他仿佛哽了哽,不说话。

      余未站得有点累,坐下来,趴在自己桌子上,身后的人不知几时停止了转笔,办公室里只听得见外面的蛐蛐声。

      “你今天不开心吗?”她脸半埋在手臂里,看着窗外,声音含混不清。

      宋冬逸没回答。

      “宋冬逸?”余未叫了他一声。

      “没不开心。”他嗓音低低的。

      余未动了动身体,侧趴着,偏过脸去观察他。他神情淡然,眼皮覆盖下来,遮掩了眼底的情绪。
      唇线两端的位置,好像比平时低。

      “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和我说说呗。”她笃定地问他。

      他抬了抬视线,没对上她:“我现在有点忙,你能不和我说话么。”声线冷硬。

      余未从他的尾音中精准识别到他的不悦。
      她突然发现,自她进办公室起,他好像没看过她一眼。不对,是从更早的时候,下午开始就对她淡淡的。

      她按着桌子站起来,面对他,问道:“你在生我的气啊?”

      “我生你气干嘛。”他语气照旧。

      “对啊,你生我气干嘛?”

      “……”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就说。”

      “什么也没有。”他答得快,像提前演练过一样。

      “你骗我,”她肯定地走到他桌子旁,挡住他的光源,温和地威胁道,“快说,不说我就不让开。”

      他别过头去,顿了片刻,隐隐的不快:“你对男人都这样么?”

      “啊?”她困惑。

      “高兴了说点甜言蜜语……”他停顿片刻,音量低下去,“想了就厚脸皮缠着。”

      余未被他问住了,潜意识反驳道:“我哪有。”

      他别扭似的,没看她。

      “你干嘛这么说我,”她真的被问懵了,脑子里飞快地把最近接触过的男性同事都过了一遍,杨硕?徒弟?还是上次调解纠纷那个大学生?可她对谁都客客气气,公事公办啊。

      “我什么时候高兴了就说甜言蜜语?对谁?”她蹙着眉追问,视线不经意掠过他紧绷的侧脸,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这闷气,好像是从早上看了她手机之后开始的。

      电光石火间,她猛地抓住了那条线。

      “你不会是说……”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声音里带着试探和一丝荒谬,“……卫锋吧?”

      “那个聊天记录?你误会了,我明明就是逢场作戏…不然要我怎么说?打直球吗,”她解释道,心里觉得这醋吃得简直毫无道理,“你是在生这个气?”

      见他不说话,余未有点急:“我跟他说那些话哪里算甜言蜜语啊,你反应过度了吧。”

      “那你和我说的呢?”他匆忙追问,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更确凿的罪证。

      “我和你?我什么时候……”她冥思苦想,最近好像没对他说甜言蜜语啊,“想不出来。哪一次?”

      “……”

      “你说呀。”她催促道。

      他抚摩上腕上的手绳,别扭道:“你自己想。”

      她目光略过那枚编织物,想起上次和宋冬逸在备勤室说的话,他当时是有点不高兴,对于她忘掉从前承诺的表现。

      “你……”她迟疑地问,“你该不会是说……上次在备勤室,关于这个手绳的事吧?”

      她看到他抚摩手绳的指尖微微一顿,这个细微的动作给了她答案。

      还以为上次谈话已经讲开了,没想到他还在在意这件事情。

      “我那是真心的,我当时确实想哄你开心,但是……结婚,是认真想过的。”她说到最后,声音随着头,蓦地低下去。

      宋冬逸闻言,身形一顿。

      “还有什么时候骗你了吗?”她问。

      “……”

      “没有了?那你说我厚脸皮缠着又是什么……”余未想起昨晚的事,“如果你说的是昨晚的事情,我道过歉了,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也有点轻浮……我就是一时精虫上脑了。但我真的不是随便的人……”

      她随口说的承诺,他很重视,她却忘了,昨晚又过于激进,猴急得像个色鬼,好巧不巧今早还让他看到容易误会的聊天记录……

      他可能认为她在耍他玩吧。

      “你不会以为,我是馋你身子吧?”她想到数日来,她多次的主动和下意识的亲近,担忧道。

      “我真的不是那种人。”她郑重其事。

      她承认,她主动踏进他房间,确实是因为对他有好感,不排斥。时不时的亲近他,也是因为被吸引。想抱他,更是因为肖想许久。

      但她对其他男人,没有这种想法。

      他不出声,但她知道她差不多哄好了,轻轻扯他外套:“别生气了嘛……”

      “……没生气。”他低了低头,声音闷闷的。

      “那你跟我道歉,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对别的男人没有这样,我,”她脸上发热,“我就对你……”

      “别说了,”他仓促地打断她,耳廓镀上一层薄红,“……对不起。”

      余未觉得他乖顺得紧,牢牢注视着他泛红的耳朵,隐忍克制着摸上去的冲动。
      好想抱他。

      “我想抱你。”她的嘴比脑子快,先一步说了出来。但话一落地,又开始后悔,怕他又要以为她轻浮随便。

      她成功看到他耳朵更红。

      “…不行。”他声线压得很低,饱涨的情绪全挤压在两个字里,十分隐忍。

      她忍啊忍,憋出一句:“那你抱我。”

      他忽然笑了一声,磁性的嗓音压抑在口腔里,极其短促,转瞬即逝。
      “有区别么?”他声量极轻,像根细羽柔和扫过她心尖。

      他是个很少笑的人,更别说笑出声音来了,余未被他的声音勾得心痒痒,手蜷缩起来,摩挲着自己的手心,很想扑上去。

      “那你再笑一下。”她退而求次。

      “?”

      余未知道他不轻易笑,也不会答应让她抱,一时急得来回踱步。办公室里都是她不停着急叹气又焦躁的脚步声。

      他的眸光跟着她来回平移。

      她思绪混乱地逛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想出能达成自己目的的好说辞,一时停在他面前,干脆单刀直入:“你还没哄我呢。”

      余未两颊微红,撇着眉,几分委屈,又有一丝强硬:“你说我坏话,你也要……哄哄我。”话说到一半,小声得像耳语。

      她余光瞥见他腮骨隐动,显然也相当为难。
      一时半刻,无人说话。

      走廊上响起杨硕师徒的谈笑声,是他们出警回来了。办公室是前往备勤室的必经之路。

      “我……”宋冬逸态度犹豫。

      脚步声越来越近,余未情急之下,伸手捏住他的耳垂,柔韧温热的触感,她情不自禁用大拇指挲了一下。
      “扯平了。”她扔下一句细软的话,落荒而逃。

      办公室里。
      杨硕一进来就抽了抽鼻子:“嚯,你这儿烟味够重的啊。”他扫了眼烟灰缸:“抽这么多,案子有这么难?”

      徒弟联想到刚才红着脸跑掉的余未,目光在宋冬逸泛红的耳根和笔记本上仅有的三个字之间转了转,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拉长了调子:

      “师父,逸哥哪是看卷宗啊,分明是……”

      宋冬逸感到一股热意漫上耳根,他抬手,“啪”地合上卷宗:
      “…闭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我想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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