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宁》自在观学徒

3、一份幸运

　　叶济宁看着林青云和父亲远去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抬脚跟了上去。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只有前方那个和父亲一起回家的女孩是她唯一熟悉的人。
　　叶济宁想，如果她是漂泊在2011年的雪城的船，那么此时应该14岁的林青云就是她现在唯一的锚点。
　　叶济宁远远地跟在父女俩的身后，看着两人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雪地上。
　　夕阳西下，林青云踩过的雪地很快又被一层清雪覆盖。
　　叶济宁走过才发现，原来是下雪了。
　　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她已经有些冻僵了，只庆幸此时还不是北城最冷的时节。
　　她究竟该怎么办？没有身份证也没有任何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即使有，她又该如何解释2011年13岁本该生活在南城的自己，会莫名其妙以26岁的身体来到北城呢？
　　她应该何去何从？她怎么才能在这里生存下来？她……还能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去吗？
　　叶济宁看到林青云父女俩走进了一家超市，一路以来，这也是叶济宁看到的唯一一家超市。
　　叶济宁在超市门口站定，并没有再跟进去。不久后，林青云拿着一包大大的饼干礼包走出了超市。
　　林青云显然也看到了叶济宁，快步向她走了过来。
　　“姐姐，你还没回家吗？”
　　叶济宁摇摇头。
　　“我也来超市买点东西。”
　　“那好吧，姐姐，你家也住这附近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嗯，我是新搬来的。”
　　“原来如此，不说啦，姐姐，我爸爸叫我回家了。再见！”
　　男人在不远处招呼着林青云，林青云和叶济宁告别后，和男人一起消失在超市旁边的六层小楼里。
　　那应该就是她的家。
　　叶济宁站在原地，再也看不见林青云的一丝踪迹。
　　此时，她终于回过神来，这片冰天雪地里，真真正正的只剩她一人了。
　　她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处，不然，她可能真得会冻死在这里。
　　一路走来，叶济宁虽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但也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并没有看到类似于旅馆的地方。
　　也不知道即使有旅馆，没有身份证能不能办理入住。
　　但她真得有些太冷了，于是急迫地环顾四周，突然，叶济宁的眼神一顿。
　　“燕子超市，招收银员2人，理货员1人。”
　　叶济宁抬脚走进了超市。
　　说是超市，但这里远远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超市那么大，站在门口就可以望见整个超市的全貌。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超市里零食粮油、家居日用一应俱全，对于千河镇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百货齐全的超市。
　　店里只有一个中年女人站在收银台处，低头摆弄着什么东西。
　　“你好，请问还招收银员吗？”
　　叶济宁硬着头皮上前，经过5年的教师生涯，她已经不再像大学时那么腼腆怕生，但还是有些恐惧这种社交场面。
　　“招，白班和晚班轮替，白班早上7点到下午2点，晚班下午2点到晚上9点，两周一换，周日休一天，一个月1500块钱。每个月15号发工资。”
　　女人抬头看向叶济宁，一连串地将话快速说完。
　　“干不干？如果干明天就来上班。”
　　叶济宁也不知道这个工资是多是少，2011年的时候她也才13岁，真的不懂这些。
　　但是，这个收银员工作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工作了。
　　“干。”
　　“行，我叫张飞燕，你叫我燕姐就行，这个超市就是我开的，你叫什么？”
　　“我叫叶济宁。”
　　“小叶是吧，明天你就上晚班吧，不过你得早点来一下，认认每个东西多少钱。”
　　“行，燕姐。”
　　叶济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问道：
　　“燕姐，请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旅馆吗？或者是出租房子的也行，我刚到千河镇，还没来得及找个住的地方。”
　　张飞燕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叶济宁。
　　“小叶，你这住的地方都没找好，就来找工作啦？那你明天还能按时来上班吗？”
　　“能的，燕姐，我就是来得比较匆忙，但是我有亲戚在这儿，我不好意思麻烦亲戚。”
　　叶济宁在这儿并没有亲戚，但是她怕因为自己没有住的地方，张飞燕拒绝自己，所以只得扯了一个谎。
　　更何况……这里有林青云，虽然她也不是自己的亲戚。
　　张飞燕看了看叶济宁，虽然心里疑惑有亲戚为什么不问亲戚哪里有旅馆。
　　但她并没有再继续询问叶济宁，而是伸手指了指东边。
　　“镇东边有个永兴旅馆，你可以去哪看。”
　　叶济宁听到有旅馆后，终于松了口气。
　　转身要离开，就又听到张飞燕说：“哎，小叶，你长期在千河镇的话，还是应该租个房子，一楼那个千河镇所，里面有个老王太太。这一栋楼都是她盖的，应该还有出租的房间。”
　　“谢谢燕姐，我这就去看看，明天一定按时来上班。”
　　说完，叶济宁就走出超市，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千河诊所走去。
　　离天彻底暗下来还有一段时间，知道镇上有旅馆，叶济宁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慌张了。
　　起码，今天应该是不会被冻死了。
　　所以，她就在想，能不能直接租个屋子，今天不能入住的话，也可以在旅馆对付一夜，明天上班之前再整理好入住。
　　“你好，有人吗？”
　　叶济宁走进诊所，对着只有几张病床，但却空无一人的诊室高声道。
　　“什么事？”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老太太跛着脚从一个房间走出，叶济宁抬眼一看，上面写着“配药室”。
　　“请问还有房子出租吗？”
　　“房子……有啊，你想租个什么样的？”
　　叶济宁想了想说：
　　“我自己住，最好是能今天就住的，价格再稍微低一些的。”
　　老王太太想了一下说：
　　“一单元三楼的那两口子前天刚刚搬走，那屋子有暖气，今天就能住。房子面积也不大，一室一厨一卫，没有客厅。房租一个月三百。我可以先去带你看看房子。”
　　价钱有些贵了，自己口袋里只有二百。
　　“还有再便宜一点的吗？”
　　“再便宜的今天肯定是住不成，而且长时间不住人，没有暖气。”
　　叶济宁无奈，只能先去看一下这一间，于是跟着老王太太上了楼。
　　六层小楼外表并不美观，但楼梯间却并没有很破旧，只是不知是建造时候出了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每阶台阶高度居然不一样，好几次叶济宁差点摔倒在台阶上。
　　但跛着脚的老太太却是健步如飞，丝毫不受影响。
　　到了房间，叶济宁抬头环顾了一下。
　　暖气确实很充足，雪城的冬天实在太冷，屋子的温度合适比其他一切都要重要。
　　屋子也确实不大，进门左边就是一张床，床上摆着一张床垫，旁边是一张红色的木桌和一个配套的椅子。
　　右边是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的厨房，厨房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卫生间在门正对着的方向，里面也很干净，除了马桶什么都没有。
　　叶济宁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屋子，不仅因为这个屋子的暖气很足，驱走了她的寒冷，也不仅因为这个屋子的布局和她在南城的小家很像。
　　更是因为，林青云也住在这栋楼里。离叶济宁熟悉的人近一些，她就感觉没有那么惶恐。
　　但是叶济宁满口袋只有200块钱，她之前看了一下，这200是2005年发行的，现在也能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奶奶，房租还能再便宜一些吗？”
　　王老太太想了想，最后说道：
　　“280，真的不能再低了。”
　　叶济宁掏出兜里的200块，对着老王太太恳求道：
　　“王奶奶，我先给你200行吗？剩下那80我明天再给你。”
　　老王太太打量了一下叶济宁，这个年轻的姑娘此时满脸写着疲惫，
　　棕色的大衣和搭落在肩膀上的长发上还挂着点点的雪花，再抬眼，她的眉毛上也闪着银白的光点。
　　老王太太叹息一声，收了钱，将手中的一串钥匙取下一个递给叶济宁。
　　“小姑娘，钥匙最好再去配一个，不然弄丢了我也没有多余的。”
　　说完，老王太太关上门，转身下楼了。
　　叶济宁终于再也站不住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这一天发生了太多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一切颠覆了她对世界的认知。
　　但是看着眼前刚刚租下的房子和明天即将要上班的工作，她心头萦绕的不安终于被驱散了一些。
　　起码，她可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