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小聚 ...

  •   我回手指向身后,却不见冥风,再四下一望,半个人影也无,不可思议之下,只得在他手心写道:“小黑”。
      小白一听登时了然:“原来是他!这家伙就爱开玩笑,没吓到你吧?”
      我摇摇头,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心里却暗暗叫苦:那人是向我下了禁足令的,严禁我踏出清源山外一步。
      这次虽非我主动破戒,但终究是违背了誓言。若被他知晓,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还有那个封印,我若不在,会不会有人趁机来破坏?
      我越想是害怕,乍见小白的喜悦登时消散,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回。

      “你在想什么?”小白似乎察觉到我的神色有异,问道。
      我定了定神,强笑着写道:“刚才不是见你在堤坝上,和好多人在一块儿吗?我这么从天而降,有没吓到别人?”
      他摇头道:“你多虑啦,这会我正准备回住处,这条小径偏僻得很,很少有人走。冥风那家伙不会这么没头脑的。”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问道:“那他人呢?他带我来,怎么自己反倒不见了?”我心里隐约有些害怕,除了知道他是小白的朋友外,小黑的底细我一无所知,会不会他送我来是别有目的?
      心里莫名一惊,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随之浮出:这会不会是他与小白合谋之计?一颗心登时狂跳不已,满脑子只有一个词:调虎离山!
      抬头一看见小白言笑偃偃,喜悦不胜的模样,心头又莫名内疚,我怎么这样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小白为了我,连神位都放弃了,我却动不动就怀疑他,若被他知晓,该会有多伤心?
      耳中依稀听得他解释说什么冥风跟这里气场不合,这时候不会出现,我听得不甚明白,却也没心思去追问。
      小白说完起我手道:“走,带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

      我心里自是极想跟他去,但又觉得需得马上回山才能安心,一时矛盾不已。
      曾经无数次期盼有一天能走出清源山,看看外面的世界,更何况还有小白相陪,本该是多么旖旎的风光,谁又想得到,真正迈出这一步,心里却只有害怕。
      他见我站在原地不动,诧道:“怎么了?”
      我踌躇不决,实在开不了口说我马上就要回去,可是脚下却也迈不开步子跟他去,僵持片刻,我在他手里写道:“我觉得这里好陌生,我有点害怕……”
      小白眉头一皱,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却久久不见开口,默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叹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我一怔,心里更是愧疚,“对不起,小白……”
      “没什么”,小白淡淡一笑,已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神色:“你自小长在山中,陡然来到外界,认生也是难免的。”
      我无言以对,不回去吧,我不放心;回去吧,我又何尝舍得?
      小白似是看出了我内心的矛盾,轻轻将我鬓边一缕碎发扩到耳后,拍着我肩柔声道:“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再说,好容易才见面,你不想陪我多呆会儿?”
      这最后一句话深深点进了我心窝,确实,这世上在也没有比和他在一起更打动我的事。
      所有的犹豫都被这句话打消,我任由他携着手,一路向前。

      约莫盏茶功夫,走到一座森森古宅前,他停下了脚步。
      “你住得这样荒凉?”我忍不住道。
      小白笑道:“还好吧?别的地方已经人挤人,连翻身的地方都没有了!这里闹鬼没人住,便宜我了。”
      “闹鬼?”
      “嗯!”小白一本正紧地点点头,“还是只挺漂亮的女鬼!”话音未落,手臂已被我掐了一把。
      “嘶!”小白夸张地抽冷气。
      根本没那么疼好吗?我白了他一眼,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
      “你终于回过神来,知道紧张我了?”他假意揉着手臂不满道。
      “少废话,快说,到底是只什么鬼?”我手上加了三分力,严刑逼问。
      小白连忙讨饶:“我说我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反正没来找过我!要不,今晚你去找她聊聊?”他边说边推开大门,当先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身后,猜想着这样年久失修又闹鬼的废宅应当是怎样一副光景?
      嗯,应该是霉味扑鼻,家具破破烂烂,到处结着蜘蛛网,稍一走动便会被激起的灰尘呛得人连连咳嗽……

      穿过院落,走进厅堂,迎面飘来一缕淡淡的墨香。
      我微觉奇怪,不由深嗅了几下,确定空气中没有任何尘霉之味。
      脚下干干净净,空荡荡的地面上绘着一副巨型地图,上面一如既往地标满了我看不懂的记号。
      东边角上靠窗的位置安了张书桌,上有一方石砚,槽中墨迹未干,木质的笔架上几只不同大小的毛笔依次排列,左边靠着墙整整齐齐垒着数十卷竹简,有的已经写满了字,有的还是空白。
      书桌后便是床榻,一张草席,一幅薄被,竟连枕头都没有。
      我刚想笑他清贫至此,却见他从桌上拿起两卷竹简往床头一丢,笑道:“谁说没有?”
      ……我与小白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从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
      我施施然在床边坐下,突然想到今晚要与他睡在这张床上,同枕竹简,脸上不由一阵发热,怕被他看穿心中所想,忙岔道:“别的地方也带我去看看吧?”
      小白顿时垮下脸:“别的地方就不用看了吧?”说完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还以为你会表扬我的,谁知糊弄不过去……娘子真聪明!怎么就知道我只收拾出这么一间象样的?”
      ……
      正说笑着,忽听得外面有人敲门:“陈先,陈公子……在家吗?”
      陈先生?陈公子?我一怔,就听小白忸怩着解释道:“是来找我的。”

      来人是两个乡农打扮的男子,一看便知是当地的百姓,手里各提着一个食盒,每个都有五、六层之多,看着分量不轻。
      其中较为年轻的汉子手里还托着看一只乌黑的坛子,上面黄泥封口,系着鲜艳的红色稠带。
      那年纪大点的那男子道:“先生,这是众乡亲的一点心意,请先生务必收下,眼下灾荒甚重,没什么好东西犒劳先生,待平息了这场水患,我们再好好酬谢您!”
      小白连忙客气了几句,那年轻汉子生怕他拒绝,抢着劝道:“是啊,先生,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不过一点粗茶淡饭,您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我料想小白定然不收,正等着看他如何推却,谁知他竟然拱手谢道:“既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说着引了他们进来。
      那年长男子进屋后发现连张置物的案子都没有,皱眉道:“阿根怎么还没有来,不是说好让他给先生搬张案牍过来的吗?”
      那年轻汉子道:“呀,我正要跟你说,阿根他爹适才摔了一跤,跌断了腿,他一定是跑去请大夫去了!”
      他话刚说完,门外又有走进一人,顶着一张硕大的案子,整个人都被罩住了,看不清形貌。
      适才说话的那年轻汉子叫道:“阿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夫请到了么?”
      阿根将案子放下,人从底下钻了出来,苦着脸道:“没有,自从发大水后生病的人越来越多,跑了好几个村,大夫们都不在家,都出诊去了。我只得明天赶早跑一趟镇上了。哎,就这么一会,我爹已痛得晕过去两次了,这一晚上可怎么挨?”
      小白的目光忽向我看来。在那两人进屋前,我已隐了形迹,除了他旁人都看不见我。
      我早料到他想干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果然听他对阿根道:“带我去看看你爹。”
      那几人同时喜道喜道:“先生莫非还通晓医道?”
      小白谦道:“通晓谈不上,略知一二吧。只是眼下既没有大夫,不如我先帮忙看看再说。”
      阿根点头道:“对,对,就算接不上骨,能帮我爹止了痛也是好的,不然这一夜可要熬死人了!”几人边说边出了屋子,声音渐渐远去。

      我重新现了形,从桌前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翻看。
      一见那熟悉的字体便知是小白所书,说的都是些关于如何治水,修筑水利工事,泄洪防旱之道。
      我看得索然无味,接连换过几卷,终于发现了陌生的字迹,却不料竟是医书。
      可惜我八百年来除了那次驼背,百病不生,于药石之道亦没有半点兴趣,只得颓然放下。
      突然,几缕诱人的香气钻入鼻中,我使劲嗅了几下,寻着香味走到那两方食盒前,将其中一个的盒盖揭开,顿时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继而弥漫了整间屋子。
      只见最上层是一只的烧鸡,黄澄澄的,油光酥脆,摸着还有些烫手;第二层是清蒸银鱼,一尾尾雪白的银鱼上撒着星星点点碧绿的香葱,看着十分清爽;接下来一层是红烧排骨,切得极为小巧,一块块通红透亮。后三层是三道时下素菜,也做得十分讲究。
      再打开另一个,里面全是主食,依次是米饭、白粥、饺子、蒸糕,和一串精致小巧的四角粽。最后一层竟是碗银耳莲子羹,稠稠地呈半透明状,足见熬出了火候,散发着莲子特有的香甜。
      我将这些菜肴一一从食盒中取出,放在案上,竟摆了满满一案,心中不能无感。
      先前我从镜中所见,这些受灾的乡民饮食甚是粗陋,但他们却如此用心地款待小白,自是因为感激他的缘故。
      但是小白他虽然已经不是神仙,却不需食人间烟火,却为何要收下?
      难道……是为了我?
      以前总听他说外面的世界如何好玩,东西如何好吃……
      对,他定是见我难得出来一次,借花献佛,想好好地犒劳我一翻。只是一下收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得完?

      我对着一桌子的美食发呆,想动又不敢动。
      活了八百年,除了喝水,我几乎没尝过世间其他的东西。
      这本是件有利修行的好事,没有口腹之欲便不会堕入饮食障,修行起来往往事半功倍,更易得道。可是,说到修练,我是只半途而废的树妖,又嫁了放弃仙道的小白,修炼早就已经不是我的的人生目标了。
      左右摇摆不定,我决定还是等小白回来再说。
      只是下山久了,倒觉得有些口渴,我目光一转,落在了那只乌黑的小坛子上。
      我凑近坛子嗅了嗅,闻不出任何味道,摇一摇,有水晃动的声音。
      我大喜,立即拍开封口,捧起坛子灌了一通。一股辛辣之气从嗓子直冲胸口,我呛得剧烈咳嗽,喝进的水喷出了大半,登时醒悟,这是酒不是水!
      正后悔不迭,暗骂自己莽撞,火辣辣地舌底突然泛起一丝微妙的甘甜。那甘甜迅速地向舌上、齿间扩散,盖过了之前的辛辣,而且同时满口生津,胸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之感。
      虽然被辣得直伸舌头,我却还是忍不住又捧起了坛子……

      迷糊中有人推我,温柔地轻拍我的脸颊。
      我抬起有些发沉的脑袋一看,正是小白。
      他已换了一身衣裳,头发散开,微带湿意,显是刚洗完澡。再一看窗外,天已全黑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我揉着额头,睁着迷离的睡眼,定定地看着他,“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也是刚回来”,小白道:“第一次替人接骨,手生,半天才接好。见你睡着了,就先去洗了个澡。”他边说边扶了我起来,笑道:“娘子好酒量,一个人就喝干了一整坛。”
      ……我本就脚下发软不着力,听他这么一说,索性借题发挥,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倒去。
      这种小把戏以前用过多次,每次小白都会如愿以尝地将我抱起或是扛在肩上丢上床,屡试不爽。
      可是没想到这回他却扶着我重新坐下,然后转身去倒了杯茶给我。

      我不肯接,懒洋洋地倚在他身上,只将嘴凑了过去,撒娇要他喂我。
      不料他却将杯子往我手中一塞,道:“你先醒醒酒,我还有一会儿要忙。”说完便径直走到桌旁,看起了书,还不时提笔在一旁写上标注。
      我闷闷不乐,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蹭了蹭他,掘着嘴微表不满。
      他却头也不抬,只伸手在我脑袋上轻拍两下:“乖,别闹……”
      我只得郁郁地独去坐在床边,酒力发作之下,只觉全身滚烫。
      这里远不如深山凉爽,虽入深夜还是暑气不消,加之我心下烦闷,更是热得难熬,索性解开了衣襟,满屋子来回乱转。
      小白见状无奈道:“又怎么啦?”
      我双手张开做扇,在脸颊两边使力扇了几下,他会意,笑道:“看你下次还敢喝这么多!”
      我丢给他一个白眼,忽然心中一动,借酒壮胆,将领口又放低了些,露出半截抹胸,兜了个圈子,慢腾腾地踱到他身边走来走去,试图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谁知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气得顾不上矜持,索性厚起脸皮直接靠过去,脑袋在他肩膀上来回轻蹭……
      调戏一下自家相公,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吧?

      这次他总算回过头来,目光也如我所愿地地停留在我那半露的胸口。
      我略觉害羞,低下了头,余光偷偷瞄他一眼,只见小白嘴角微微上翘,眼里是那种心领神会的笑意。
      终于,他丢下笔转过身子,然后双手朝我胸前伸了过来……
      再然后,他的手掠过我胸前,拉起我两边衣襟,慢慢地合好,“静一静就好了,心静自然凉!”
      ……我心中失落,看他的眼神已带了几分幽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听得地下传来“砰”的一声响,吓了我一大跳。
      寻声望去,只见厅前正中的空地上裂出一个大洞,一个黑不隆冬的脑袋正从洞中探出。
      我吓得险些尖叫失声,酒也登时醒了大半。

  • 作者有话要说:  树妖:什么久别胜新婚啊?!都是骗人的,5555555555~~~~~~小白,你是不是变心了?
    小白:……其实我也忍得很辛苦的说~
    树妖:哼!都是作者缺德,我们扁她!
    小白:娘子英明!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