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凤仪

22、21章（4.14添加内容）

　　夏蓓的衣物用品被秦浩分批送回了她北环路的住所，结婚时她并不记得自己曾大包小包的拿很多东西进入那个家庭。离开后才发现，在这段不算长的日子里，那个家庭里竟然有了很多“属于她的东西”。

　　“不上去坐坐了吗？”

　　夏蓓站在路边，手里抱着的是秦浩从那边家里带过来的一些书籍。这是最后一部分了，她在那个家庭里最后的痕迹。

　　秦浩靠在车旁埋头抽烟，他摇摇头对夏蓓说，“不了，我哪还有脸面对你。”

　　“爸妈都知道了？”

　　“嗯。”

　　“他们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秦浩闷笑了两声，“打我一顿？说我混账？这些都没用。我对不起爸妈，让他们一把年纪还来承受这些事……更对不住你，夏蓓，你别原谅我。”

　　看他愧疚地侧对着自己，夏蓓很想拍一拍他的肩膀。秦浩身材高大、肩膀宽厚。这肩膀大概是她当初想要跟他结婚的原因，而也是这肩膀，在她春节回家挨了孙金凤巴掌的时候，它给了她安全的感觉。

　　夏蓓盯着秦浩看了很久。

　　“浩子，我必须原谅你，这样我们才算放过了彼此。以后的日子还长。”

　　秦浩愣了一下，半晌点点头说好。

　　“但我欠你的，以后你记得找我要回来。”

　　夏蓓摇了摇头。

　　“浩子，我需要你的肩膀，现在肩膀已经是别人的了，你不能再分给我。如果你觉得亏欠，就加倍偿还给沐姐。我那份，未来自然会有人替你偿还。”

　　那天，夏蓓和秦浩大概都懵懵懂懂地在这次失败的婚姻中感悟到一个关于“因果”的道理。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似乎总要亏欠一个人，也总有一个人会亏欠你。通常，亏欠你的是一个人，你亏欠的却是另外一个。老天在安排因果的时候，从来不会顾及你的喜好。

　　与秦浩离婚后不久，夏蓓辞职去了上海。随后她的手机号码更换，没有人可以联系到她。也是在这种时候大家才发现夏蓓在本市好像没有什么朋友。那么多的小学同学，人人对夏蓓的评价似乎都还不错，可没人与她有过亲密的交往，好像她与别人的交往也仅仅是透过秦浩。

　　沈见亭是在一次男人帮的聚会上从秦浩处得到了夏蓓离开的消息。这时候，夏蓓走了已经将近半年，秦浩似乎也终于理了自己乱成一团的生活，最近开始在一些朋友的聚会上露面。

　　秦浩说，他愧对夏蓓，离婚搬完东西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她，甚至连散伙饭都没吃上一顿。夏蓓在去上海前到秦浩的公司楼下等他，向他到了个别，秦浩甚至不知道夏蓓换了手机。

　　“和我离了婚，她在这好像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她的继父继母我见过一次……那种亲人没有比有强。我对她特别愧疚的也就是这一点。她找到我，以为有了一个安定的家，但最后还是独自流浪在外……”

　　沈见亭很不爱听秦浩感叹前妻的种种，秦浩说“牵挂”，很显然，夏蓓就没把他沈见亭当牵挂。人走了，招呼不打，手机换了，招呼还是不打。事后他打过好几个电话给夏蓓，都无人接听。等到有人接听了，却被告知机主已经换了人。或许在夏蓓看来，他沈见亭压根就是一个靠不住的人，她从来就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过。

　　那次聚会，沈见亭很难得的几乎没有喝酒。他清醒地看着每一个人，在喧闹的人声之中安静地坐着。赵珩在奉子成婚后安生过两三个月，接着就开始苦闷了。那天，赵珩酒喝得最多，他借着酒性大声唱歌，哈哈大笑。随后落寞地蹲在沙发角落里抱怨自己的生活。

　　他说，麻痹的人生，就是不肯如你的意。你要的偏不得，你不想要的偏给你。一想到自己得“被迫”去过这一辈子，即便对生活毫无追求，依然觉得难以忍受。

　　沈见亭搂着酒喝多了的赵珩回家。一路上赵珩满嘴酒气口齿不清地嚷嚷。

　　“当初她抱着孩子来找我，求……求个什么？我……我爱你，只要……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好。好……好个屁！成天吵吵闹闹要离婚，离呗……离……离了孩子怎么办……”

　　沈见亭一边哄着赵珩，一边暗暗惆怅。他觉得人是一种很无聊的生物，每天从你身边来来往往无数人，你不曾在意。某日你忽然对一个路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逐渐变成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占有欲，你开始认为，这个人必须在你的生活之中，她不可以缺少。你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没有这个人会如何绝望，于是你拼命地追求。追到头，很可能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就像赵珩的老婆，结婚前煞费苦心，只为了“在一起”，在一起之后又种种不满，成天抱怨你的存在给了我痛苦。

　　麻烦。

　　送赵珩回家之后，沈见亭翻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找出“黑心妹子”这个早已易主的电话号码。他每天会看无数次这个电话，就好像看一眼，心里安定了，觉得这人还在。实际上，在或不在都与你无碍。他想了想，果断地按下了“删除”。当手机系统回馈他删除该号码已“完成”的时候，他又忽然感到了落寞与绝望，就好像这个人真的从你的世界里消失掉了。

　　他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随后他拿了平板电脑，干了一件只有十几岁小姑娘才会做的事。他用百度搜索引擎搜索了“夏蓓上海”，随后他得到了几百页的相关信息。夏蓓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常见了，沈见亭翻看那些消息，翻到一百多页的时候睡着了。

　　他什么也没找到。

　　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在你起心动念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那个人，你们的缘分就可以展开。然而当你起心动念的时候，片寻不着那个人，说明你们之间并没有缘分。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又翻过了一年。这年，沈先生三十岁了。家里人开始为他的婚事着急，他妈三天两头给他看照片。知道他眼界高，他妈也算是精挑细选，照片里那些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沈见亭笑眯眯地看着照片，并不拒绝家里给安排的相亲。他油嘴滑舌地讨好相亲的姑娘们，将他轻浮的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姑娘们并不傻，她们大多都有美丽的外表、安定的职业以及良好的家世。于是他妈妈给他安排了十几个相亲，可悲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姑娘能够看上沈爷。有人觉得他个子太矮，更多人则认为这个男人家庭背景很好，是独子，从小娇生惯养为人又那么轻浮，可想而知，这人根本就靠不住。

　　沈见亭在相亲路途上的不顺利让他的妈妈十分纳闷。在妈眼里，儿子都是最好的。但在爸眼里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沈正非成天为这事动肝火，他骂道：“看看你那德行，玩世不恭，得过且过，优秀的姑娘怎么了能看上你？你就不能给我争点气么？”

　　沈见亭十分哀怨委屈道：“到了这年岁，我肯定也很想找个好姑娘结婚，每次相亲我都做足了功夫，只是你们介绍的姑娘眼界太高，我不说话，他们怪我闷骚无趣；我说话，那就是油嘴滑舌、轻浮浪子……要不下次，你们介绍一个……一个长相稍微差点的或者脑子不要太好使那种也行的。”

　　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忽悠人，没人能比沈见亭做得更好。看儿子一脸忧愁、大受打击的模样，沈正非也不好多说他，只能劝慰道：“怪就怪你以前太花，谁都知道我这个儿子四处玩女人。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你知道厉害了吧？以后收敛一点。”

　　沈见亭连连点头，申称男儿以事业为先，咱情场失意，职场上就得更加把劲，先干好工作，等咱事业有成了，不愁无妻。沈老爷子爱听这话，心想最近这一年多，沈见亭的私人生活确实也安分了不少，于是也就不再责难他了。

　　在相亲高峰期过去了一个多月之后的某一天，沈见亭的大姑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说是很好的姑娘，爸爸是某发展银行的高管，这姑娘25岁，是一位钢琴老师。气质俱佳，长相标致，脾气还特别好。

　　沈见亭认为，这世界上没有长得特别好看脾气又特别好的女人，于是不敢推辞，约了对方在周日下午2点在雅和居吃日本料理。

　　约会当天，沈见亭穿得非常隆重，迪奥的修身黑西服、白衬衣，黑领导带，头发还用发胶给刷了刷。帅是挺帅，看上去像是要去参加葬礼。他2点就到雅和居的和风包厢里端坐等着，非常有诚意。

　　于是，当钢琴老师走进包间的一刹那，看见一袭黑衣的沈公子，人直接愣住了。

　　“周小姐你好。”他一副彬彬有礼的大家公子做派，“我是沈见亭。”

　　“哦……你好，我是周若冰。”

　　沈见亭的姑母确实没有骗他，这位周小姐相貌端庄，气质娴雅。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上面套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衫，一头黑色长发，不染也不烫，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很清新。

　　于是沈见亭在打量了对方半晌之后，笑眯眯地说：

　　“我姑妈在家一直跟我夸你，说周小姐人长得漂亮，气质又高雅，今天一见，真是大饱眼福呐。”

　　他在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周姑娘淡淡笑着，当他说完最后几个字时，姑娘虽然依旧微笑，但沈见亭注意到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接着嘴角颤了颤。

　　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于是打了个响指。门外的招待在接收到暗号之后拉开门，将装着九百九十九朵大玫瑰花的推车推进了包房。

　　周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她有些手足无措，但沈见亭却微笑道：“鲜花配美人。”

　　接着，如沈见亭所料，这位周小姐额头上的黑线如果能够抓下来，都够织一件毛衣的了。不等对方反应，沈见亭又对招待说：“菜单就不用看了，把你们这里最贵、最好的东西端来就行了！”

　　沈见亭脸上笑出了花，周姑娘则很难保持端庄微笑。在礼貌坐下来吃完了那顿饭之后，周姑娘推说晚上还有课，急急忙忙走了。沈见亭紧追不舍，一个劲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叫嚷：“我送你，我送你吧，我有车！”

　　姑娘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打车比较方便。”接着钻进出租车，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看着出租车远去，沈见亭哈哈大笑起来。以往几次相亲，他也算见识了不少，虽然性格个个不同，但长得漂亮、家庭也还不错的姑娘，大多性格高傲，也根本不屑于家人安排的相亲。这次这个倒是他历次相亲对象当做给人感觉最好的，不过被他这么一闹，估计那姑娘回家以后会跟朋友说，自己相亲遇到了一个极品奇葩。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一个陌生的女声在沈见亭背后响起。他愣了愣，转过身，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