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血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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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讲求的是利益最大化，法定节假日对于不少民营企业的员工来说，都是天上的浮云。比如夏蓓她们设计室，初四就要求设计人员回去上班。本地人还好，外地员工过年连家都回不了。国家规定的双倍甚至三倍加班工资是从来没有的，唯一让人稍感安慰的，大约是她们数目还算可观的年终奖。可是仔细想想，一年辛苦到头，经常没有周六、周日，通宵达旦是常有的，晚上8点下班都属于难得的早……就换这六、七万的年终奖，值吗？
自从初四开始上班，一连好几天，办公室里的同事都一边做事一边聊着这个话题。
大伙感叹，年轻时卖命，年纪大了看病。一年六、七万年终奖，就算全都存着不用，存上十年，也就是六、七十万。运气不好的，过劳猝死，两脚一蹬，这钱只能留着办后事；运气好一点的，半死，这点钱拿到医院去，也不知够打几个水漂。听说今年开始，因工死亡的抚恤金六十万元起。面对狂涨的物价、超强的工作量和少得可怜的工钱……也不知道多少人寒了心，索性从脚手架上跳下来一死了之，拿命换这六十万抚恤金，咱不说买房，至少能让孩子把书读完。
大伙抱怨归抱怨，电脑显示器上3DMAX页面开着，双眼盯着屏幕，手上一刻也没停过。毕竟他们这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现在不少名牌大学的本科毕业生，一个月还拿不到两千块钱，年终奖也不过几千，还不一样拼命干活？也难怪人家拼了命的考研、考托福，一心投奔美帝国主义。
夏蓓听着同事们八卦，笑过了，不由暗暗吁口气。
从初四上班开始，夏蓓每天都是超过十点才回家。明天沐姐他们就回郑州了，原本她今天还准备请一天假，一家人去跃龙潭风景区玩上一天。可设计室人手不足，她手里的活一大把，要是请假一整天，明天通宵也赶不及在周五之前完成。
因为夏蓓请不了假，缺一个人开车，秦浩那车又坐不下，所以爸妈只好留在家里，只让秦浩开车带着沐姐一家人去跃龙潭观光。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叫了外卖，吃过午饭，大伙抓紧时间趴桌上休息半个小时。
夏蓓看看窗户上凝结的一层水雾，想着这几天气温一直持续在零下7度左右，昨晚又下了一夜的细雨，只怕高速上路况不是很好。她有些担心，独自走出办公室，想打个电话给秦浩，让他开车小心点，可电脑语音提示机主不在服务区。
回到办公室后，夏蓓拿了个抱枕趴桌上睡，大概是这几天一直很累，这一趴下去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辞职，然后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行政工作。
午休结束后，继续做事。到了下午四、五点，有位同事从工地上回来，带上来一箱橙子。大家都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吃水果，聊聊天。
闲聊之中，夏蓓将自己中午做的梦说给临座一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听。那同事听完大笑，对夏蓓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真的，真的。你是女人，而且又结了婚，完全可以去找一份收入稍微低一点、但时间相对宽松的工作，对吧？”
夏蓓听了一愣，忽然发现自己心里早就有这种打算。等五月份把婚宴办了，就辞去这份工作。生完孩子，再去找份普通的行政班来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生了这样的念头。其实从大学毕业到现在，虽然换了好几家公司，但她一直都很喜欢自己做的这一行。那几年在上海工作，周阳去日本之后，她除了工作、睡觉，如果还能抠出一些时间，必然是跟一群同事在一起，大家笑笑闹闹地很开心。当然，如果能跟自己所爱的人组织一个家庭，那更圆满，但以前她从没想过将生活重心由工作转向家庭。如今同事一提，她再一想，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一点排斥和别扭的感觉。
夏蓓正想着，忽然听见手机铃声大作。她伸手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秦浩打来的，心想，他们大概在回来的路上了。沈见亭约了下午六点一块吃饭，但她这事没做完，今晚大约去不了。
夏蓓接起电话，正要开口，却听电话那头，秦浩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夏蓓……你……你马上去银行取点钱……我们在平岭人民医院……车……车在路上出事了……”
夏蓓听着，顿时手脚冰冷。半晌，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忙道：“严重？人都没事吧？”
手机信号不太好，秦浩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见电话那端半响没声音，夏蓓心里如同放了一只千斤鼎，被压得喘不上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等到秦浩的回答。
“我跟姐夫没事，只是一点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姐左手骨裂，但问题也不大……康康比较严重……医生说是硬脑膜外血肿，只能马上手术……”
挂掉电话之后，电脑右下角正巧弹了个消息框子出来，上面写着高速路桥面凝冻导致十多辆车连环追尾。夏蓓瞥了一眼，心下顿时明了。连忙拎了包，把事情跟头儿说了。夏蓓他们头儿听了之后，知道她没开车过来，就打电话让公司车班的张师傅开车送她过去。
夏蓓在公司楼下的建行取了三万块钱，坐着张师傅的车赶往平岭。原本到平岭走新高速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可车开到高速路入口的收费站，夏蓓才得知因为路面凝冻，加之此前发生连环追尾，导致五死十多伤，目前该路段已经封闭。幸好去平岭还有一条老路，从麻山绕道过去。老路很不好走，不少路段也有凝冻现象，这一路的折腾，等到了平岭县城，已经凌晨2点多。
广播里说低温冻雨天气还要持续上好几天，也就是说路面凝冻现象有可能更严重。如今他们虽然到了平岭，但明天能不能回去还不好说。
车开进县城后，夏蓓总觉得这县城里怪怪的，没有一点人气，城里的楼房全都黑漆漆一片，连路灯也没有。她从没来过平岭县，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县城。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夏蓓先打电话给头儿报了声平安，接着又打电话给秦浩。通过了电话，夏蓓这才得知，受雪灾、冻雨影响，供电设施遭到损坏，平岭县城几乎处于全县断电的状态。
医院虽然有小型发电机，但供电并不稳定，很多手术时需要的监护设备，因为电压不够而无法正常运行。医院打电话给供电局平岭分局，分局的人说，他们的技术人员也正在抢修，就刚才，他们有几个检修人员被倒下的架线铁塔压住，送往平岭县人民医院，你说如果能更快，他们愿意慢吗？
可医生也说了，康康的情况不能再拖，如果2点半还没有来电，只能采用紧急方案手术，届时可能会存在一定风险，希望家人有心理准备。
挂掉电话，脑海里晃过那肉嘟嘟的小鬼头骑着小车满屋子乱撞的模样，夏蓓心中更加忐忑不安。车开到平岭医院门口，张师傅说：
“今晚上我也走不成，一会儿把你送到医院，我就去找个旅馆住一晚。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我估摸着，明天中午，路面情况可能会好一点，到时候我就先回去了。走之前我给你打电话。”
夏蓓点点头，对张师傅道了谢，便匆匆拉门下车。
平岭县人民医院看上去十分简陋，简直像九十年代的产物，让人看了不由得担心。可是以康康当时的情况，确实也没有办法往市里大医院送。
刚上八楼，夏蓓便看见了站在走道窗口边抽烟的秦浩。秦浩见夏蓓来了，连忙扔掉烟头迎上前。夏蓓拉住他问情况。秦浩摇摇头说，还是没来电，医院的发电机只能保证基本供电，那些手术设备用不了。现在医生已经在准备手术了，他姐夫刚才把字签了，手都在发抖。
夏蓓跟秦浩走到手术室门口，看见沐姐一直在哭，高权则坐在旁边发愣。夏蓓将钱拿给秦浩，让他下去缴费，自己则走到沐姐身边，搂着她安慰。可如此的安慰，对于当事人来说，确实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沐姐一见手术室门打开，立刻紧张过来。那护士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摇摇头说：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孩子目前的情况还是在控制之中的。但是一会儿手术时需要输血，今天高速路上连环车祸，我们院里之前也接了好几个重伤的，库存的O型血都用完了，要麻烦亲属给输一下血。请问孩子亲属里有O型血的吗？”
沐姐一听完这话，立刻抓着护士道：
“我是他妈妈，输我的血，输我的血！”
护士见她紧张成这样，有些无奈道：
“您别这样，这不是你说输你的血就能输你的血。你是什么血型？”
沐姐听了护士的话，愣住，半响才讷讷地道：
“我……我是B型。”
夏蓓听后，也摇摇头：“我是B型，我记得秦浩也是B型血。”
“那就不行。O型血只能接受同一型的输血，如果不是，就会出现凝血现象，那是要命的。”
护士刚说完，一旁的高权站起来，走到护士小姐身边。
“那输我的准没错。”
护士一愣，转而望向高权，问道：“你是O型血？”
高权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血型，从来没查过。但我是孩子他爸，既然跟他妈血型不一样，跟我的总该一样吧？”
护士听后，似乎觉得这问题有些严重，她叹了口气道：
“这个不一定的，妈妈B型血、爸爸A型血，也可能生出O型血的宝宝。不过你先跟我来验一下血吧。”
对于护士说的这些，高权显然完全不了解，总觉得这孩子血型不跟他妈一样，总该跟自己一样。不过既然是护士说的话，那准没错。高权点点头，跟着护士走了。秦沐见状，愣了一下，似乎想开口叫住高权，可这口还没开，她忽然又顿住。
夏蓓发现秦沐神色有异，心想，她八成是担心高权与孩子的血型也对不上。可万一真是这样，那又怎么办呢？医院里这么多医生护士，有没有O型血？他们愿意输点血给孩子吗？如果不这样，难道还看着孩子没命不成？
夏蓓正想着，见秦浩交了费回来，开口就问他：“我记得你是B型血？”
秦浩不了解状况，只是听夏蓓这么一问，点点头：
“我是B型啊，怎么？要输血给康康？他什么血型？”
“是O型。”
夏蓓答了他，再回头看看软坐在椅子上的秦沐，摇摇头。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了送她过来的张师傅。顿时欣喜道：
“我想起来了！送我过来的张师傅是O型血，他平时经常说他O型血，所以性格开朗乐观……哎呀，真是的，居然给忘了……”
夏蓓说着，连忙摸出手机给张师傅打电话。而张师傅那头，一听明白情况，说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夏蓓看看秦浩，又看看沐姐。连忙抓着秦沐的手对她笑道： “没事的，我同事说马上过来，姐，你别担心了，万一姐夫的血型合不上，我同事的是O型血，这个准没错！”
沐姐似乎还没缓过神，但听了夏蓓的话，也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
没一会儿，张师傅就赶了过来，夏蓓一边谢张师傅，一边找了医生带张师傅去验血。尽管张师傅说以前验过，但为了保险起见，医生也说要再验一次。
张师傅跟着医生去验血，夏蓓总算安下心来。她刚准备坐下休息一会儿，忽然见姐夫高权从走廊那头快步走来，满脸的怒火。
夏蓓与秦浩见状都是一愣，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
“姐夫，出了什么事？怎么……”
秦浩话还没说完，忽然被高权猛地一把推开。
“什么事？！这得问你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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